眼见林鸢那满得快要溢出的善意,被乔念无情地如冰刃般顶了回去,林烨仿若变脸的戏子,刹那间就把心底那丝丝缕缕的愧疚之情藏匿得无影无踪,眼神冷若寒星,嘴里吐出的话语好似冰碴子:“你何必这般尖酸刻薄,身上挂了彩为何不早早言语?难不成你是个闷葫芦,连句清楚话都不会说?”
他心底暗自思忖,若她早开金口,自己定会似离弦之箭冲向太医院,哪怕踏破铁鞋也要求得那珍贵的创伤药膏,亲手为她细细敷上。
“本想告知于你,只是小侯爷您似乎未曾给我留半分余地。”乔念语调平静如水,不起一丝波澜,双手恰似挣脱牢笼的飞鸟,奋力从林夫人的温柔掌控中抽离。
林烨眼神瞬间黯淡,犹如星子坠入深谷。她都已踏入侯府大门,却依旧倔强得不肯如往昔那般甜甜地唤他一声“哥哥”,这怎能不让他怒火中烧?于是他强压心头怒火,压低嗓音质问道:“我倒要好好问问你,你好歹是我侯府的掌上明珠,自幼便在府中武师的悉心教导下研习武艺,那小小的浣衣局里难道藏着什么绝世高手,竟能把你折腾得如此狼狈不堪?”
此语一出,仿若一道惊雷直直劈入乔念心间,她心口猛地一缩,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
她缓缓放下衣袖,那动作轻柔得如同一片羽毛飘落,声音也依旧似涓涓细流,可其中潜藏的寒意却如西伯利亚的凛冽寒风,能直直穿透人的骨髓,“起初我自然是奋力抵抗,诚如小侯爷所言,那些个宫女在我面前不过是小菜一碟。但她们见正面不敌,便如暗夜中的毒蛇,在背地里耍起了阴险狡诈的手段。就说在我沉沉睡去之时,她们会如鬼魅般悄然潜入,将一盆盆冰冷刺骨的水肆意倾倒在我的床铺之上,待我用餐时,别人碗里是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热汤,而我所得的却是那散发着酸臭味的洗碗水。我洗净的衣物会被她们恶意丢进那污秽不堪的茅房,而她们自己该洗的衣裳却统统推到我面前,好似我是天生的奴仆。”
说到此处,她才如慢动作回放般,缓缓抬起头望向林烨,那清冷的眼神仿若深不见底的幽潭,平静得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却让林烨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好似被那眼神中的冷意冻伤。
“我曾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向管事嬷嬷求救,可得到的回报却是如狂风暴雨般的一顿毒打。于是,我渐渐如失去斗志的困兽,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床铺被水浸湿,我便如流浪的猫狗蜷缩在冰冷的地上;饭食里满是泔水,我也只能强忍着恶心吞咽下肚。有一回那嬷嬷下手极重,我甚至感觉自己已在鬼门关前徘徊,险些就丢了性命,大概是侯府的威名如一座大山,让她有所忌惮,之后才没再敢下那般狠辣的毒手。”
看着林烨眼中那满满的难以置信,乔念的嘴角却如冬日里的枯枝,挂起一丝嘲讽的笑意,“所以,小侯爷是不是在心底暗自揣测,我是故意去遭受这些苦难折磨,只为了博来你们那如鸿毛般轻飘的一丝愧疚和懊悔?”
“别再做那愚蠢的美梦了,我怎会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你们或许会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愧疚,但绝不会有半分后悔。听到此刻,你们大概在心底正偷着乐,暗自庆幸当年被罚去浣衣局受苦受难的是我,而不是你们捧在手心的林鸢,难道不是吗?”
面对乔念眼中那如深渊般的深深质疑,林烨只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铁钳紧紧夹住,然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肆意撕扯着,痛意如潮水般汹涌蔓延。
可令人惊愕的是,他竟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喉咙里像是被堵住了,半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念念,莫要再讲了!”林夫人双手紧紧捂住胸口,泪水如决堤的洪水,瞬间模糊了她那原本温柔的双眼,呼吸急促得好似破旧的风箱,“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住你。”
“夫人并无半分亏欠于我。”乔念声线轻柔温和,宛如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众人耳畔。
然而,此般温柔与林鸢的温柔相较,却似来自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林鸢的温柔,仿若春日暖阳下盛开的娇艳花朵,让人见了便心生怜爱之情,沉浸其中只觉无比舒适惬意。
而乔念的温柔,则宛如一把看似柔软实则锋利无比的宝剑,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是那宝剑上闪烁寒光的利刃,轻轻划过便能割裂人的心脏,痛意绵长。
“夫人对我有十五载的养育深恩,我所做的一切,皆是源于内心深处对她的感恩之情与孝顺之意。”
“然而,你的心中当真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吗?”林烨的声音再次打破沉默,那股如撕裂灵魂般的痛楚让他的心情变得如暴风雨中的孤舟,飘摇不定且异常烦躁。
他的目光仿若能穿透乔念的灵魂深处,冷漠且带着嘲讽地说道:“你所做的一切,在我看来皆是精心算计。你故意与我们拉开距离,好似我们是洪水猛兽;故意在母亲面前佯装跌倒,想要博取同情。你在萧衡面前,是不是也如法炮制,使出同样的手段,换取他的怜悯之心,然后堂而皇之地乘坐他的马车回府?记住,林念,萧衡早已不是你曾经的未婚夫,他如今是鸢儿的未婚夫,他们二人即将携手步入那神圣的婚姻殿堂!”
乔念凝视着林烨那因愤怒而近乎扭曲的面容,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苦涩的感叹,这位陪伴了她整整十五年的兄长,如今每一句话都如同淬了剧毒的利箭,直直刺入她的心窝。
然而,这三年在浣衣局的艰苦磨砺,已让她的心仿若被千锤百炼的钢铁,坚硬如石,万毒不侵。
“小侯爷您政务繁忙,或许早已将三年前的那次推搡忘得一干二净。我那时不慎扭伤了脚踝,尚未痊愈便被无情地送入了浣衣局。这三年来,那脚踝上的伤痛就如恶魔般时常纠缠着我,今日小侯爷您又毫不留情地将我踢下车,致使脚踝旧伤复发,因此我才会站立不稳。至于萧将军……小侯爷为何会无端以为他会对我心生同情?是您高看了我这落魄之人,还是低估了林小姐在他心中的无上价值?”
乔念的话语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利刃,寒光闪闪,让一旁的林鸢听了只觉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烨忍不住忧心忡忡地瞥了林鸢一眼,随后如被激怒的雄狮,冲着乔念厉声呵斥道:“你休得在此处挑拨离间,你的脾性我比谁都清楚。即便时光已悄然流逝了三年,你依旧是那个睚眦必报的狠毒之人!我郑重警告你,只要有我在,你就别妄图伤害鸢儿分毫!”
“阿兄……”林鸢带着哭腔的声音幽幽响起,“您莫要如此,姐姐从未对我有过任何伤害。”
“鸢儿,你实在是太过善良纯真了!”林烨眉心紧紧锁住,好似打了一个死结,手指如同一把利剑,直直指向乔念,“她与你全然不同,她的心机深不见底,犹如那无尽的黑洞,记忆力更是惊人,仿若过目不忘的神童!我们将她丢入浣衣局三年,对她不闻不问,她如今好不容易重获自由,心中必然对我们怀恨在心!她分明知晓母亲最是心疼她,却故意装作疏远,还故意在母亲面前袒露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你看看母亲现在已被她折腾成了什么模样!”
林鸢闻声转过头看向母亲,只见林夫人泪如雨下,身体虚弱地依靠在丫鬟的肩头大口喘息。林夫人似乎想要极力辩解,她艰难地抬起手,嘴唇微微颤抖,却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林鸢心中暗自思忖,自己从未见过母亲如此失态的模样。即便是当初乔念被送往浣衣局之时,母亲也不过是悄悄落下几滴清泪,随后还反过来轻声安慰自己。但此刻眼前的情形,却好似天地都颠倒过来了。
难道,真的如阿兄所言,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乔念精心策划的阴谋?乔念,竟然有如此深沉可怕的心机?
她不禁又下意识地看向乔念,却惊觉乔念也正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那双清冷却又锐利无比的眼眸,如同寒霜中闪烁着寒光的利刃,瞬间深深割进了她的心底,让她心中一阵发怵,不敢再与之对视,慌乱地急忙移开了目光。
而乔念,只是朝着林夫人微微欠身行礼,语调平静且坚定:“看来今日乔念不宜前去探望祖母,烦请夫人代为转告一声,我将于明日再来登门拜访。”
言罢,乔念仿若一位决绝的勇士,毅然转身,脚步坚定有力,每一步都好似踏在在场众人的心尖上。她不再回顾林家任何一位族人一眼,那背影虽然略显踉跄且步履维艰,但却如同一幅深刻的画卷,深深地刻印在了每个林家人的心底,无论时光如何流转,都难以轻易抹去。
其中,也包括那静静站在一旁的萧衡。
林烨是在林鸢将林夫人送回居所之后,才如大梦初醒般留意到萧衡的存在。
他远远瞧见萧衡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一条回廊之下,方才所发生的一切,显然都毫无遗漏地落入了他的眼中。
林烨微微皱起眉头,心中莫名泛起些许烦乱,于是他缓缓迈步上前,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问道:“你怎么会在此处?”
萧衡神态平和,不慌不忙地回应道:“皇上恩赐了一些珍稀药材,我深知自己并无用处,便思量着拿来孝敬林老夫人。”
然而,他的话语虽如平静的湖水,不起一丝波澜,但林烨却仿若从那平静湖面上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他眉头紧紧蹙起,目光如炬,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萧衡,最终语气深沉地询问道:“坦诚而言,你此行,是不是专为探望念念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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