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警局后,兆悠才知道,衢玄已经确定了杨敏嘉杀人的实质证据。
根据学校的监控录像,苏婷被杀害的第二天早晨,走进教学楼的杨敏嘉的脖子上带着那条从苏婷脖子上拽下来的项链。
项链后来被杨敏嘉丢弃到了学校楼下的垃圾桶中,不过已经被搜查的警员追寻了回来。不出意外的话,上面应该还残留有苏婷脖子被划破后留下的血迹以及DNA。
下午两个人经过教学楼监控摄像头的时候,衢玄就想到了这一点,才发消息给阿海让他查看监控录像,并且派人尽快去寻找那条项链,因为当天他并没有在杨敏嘉身上看到那东西,很有可能已经被她找地方扔掉了。
“既然已经选择留下项链,为什么后来还要扔掉呢?”衢玄坐在审问室中向杨敏嘉问道。
这屋子里很冷,杨敏嘉一直在打颤,衢玄要了条毯子轻轻地披在她的身上。
她此刻已经冷静了一些,只是情绪有些低落。
“有人给我打电话,说我留着项链,就是留着杀人证据,让我赶快找地方丢掉。”杨敏嘉回答到。
“什么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声音也没听过,而且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怪,听不出来是男是女。”
“这个人还跟你说什么?”
“他说,迟早警察是要来抓我爸爸的,然后把杀人犯的罪名按在他头上,他让我看到警察要带我爸爸走的时候,就往天台上跑,假装自己要跳楼。然后他说他有办法,我不知道他的办法是什么,不过我当时太着急了,没多想就真的往天台上跑了,对不起……”杨敏嘉又开始了啜泣。
“我们可能需要你的手机,去追查一下这个号码。”杨敏嘉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递给了衢玄。
“那个……我会被判刑对吗?”杨敏嘉抬头看着衢玄,“我已经满十八了。”
衢玄没说话,良久才说道:“人是要为了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的。”
他叹了口气,离开了审讯室。刚走出来就碰见了从医务室回来的兆悠,他去简单地处理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
衢玄满脸担忧地将刚才杨敏嘉的话重复给他听。
“这事情远比我们想的要复杂。”兆悠也正经了起来。这个打电话的人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引导杨敏嘉假借自杀的姿态,用早已经被动过手脚的陷阱伤害在场的警察。
“不知道是冲着我们来的,还是……”衢玄突然后知后觉的害怕了起来,要是当时不是自己跑的快,恐怕……
“没事,这点雕虫小技,未免太小看我们了。”兆悠拍了拍衢玄的背,让他不要担心,“这不是什么事儿也没有嘛。就划破点皮,别多想了。”
衢玄没接他的话,还是紧锁眉头想着什么。
“沧队,”阿海拿着几页纸过来了,“这是我去档案室那边调的资料。都是借阅过十八年前连环凶杀案件详细资料的人员名单,你看看。”
“好。”兆悠伸手接过。
“嚯,你这怎么还负伤了呢?”阿海问道。
“小事儿,”兆悠随口应着,“对了,那个叫柳小崇的记者,你去联系一下,让他来一趟局里,我们得问问他是怎么弄到的消息,没准有大突破。”
“好。交给我,”阿海瞄了一眼他的伤口,还是补了一句,“沧队,你以后还是小心点吧,不然多不让我们放心。”
“行了行了,怪煽情的,去吧。”兆悠笑了笑。他翻看着借阅人员名单,突然收回了笑容,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澹晋。
“他?”凑到身后的衢玄惊讶地问道。
资料上标注着,澹晋,辅警,级别不够,未能借阅案件卷宗。
“老衢,事情可能要麻烦起来了。”兆悠合上了资料。
“嗯……”
两人沉默不语地回到了家,刚一进门,疲惫感就涌上了心头。
夜晚城市的灯光,和震撼人心的黑暗苍穹,撑起大地的星球,孤零零地漂浮在黑暗的宇宙空间里,没有任何依托地漂浮着。
“兆悠……”衢玄突然停下了倒茶的手,他开始重重地呼吸,转头看着兆悠。
兆悠站起身,怀抱住了他,亲亲地拍着他的背,他闻到了衢玄对自己的担忧的气息。
他的胸部在自己的怀中随着心跳一上一下的鼓动着,发丝挠得他痒痒。
“这些年,咱们什么没有经历过?”兆悠说着。
“我有预感,这次不一样。”衢玄低声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呦,怎么的,你们搞心理的还相信这个?”兆悠笑道。
衢玄没说话。
突然,兆悠感觉一双臂膀紧紧地绕在他的脖子上,随后冰凉的嘴唇贴了上来。衢玄很少有这样猛烈地主动。两人的身体重合在一起,谁也没有松手。
夜很深了,男人依旧笔挺地坐在桌前,翻着手中的一页页资料,眉目紧皱,面上尽是放不下的忧思和苦想。
他转头看了眼躺在床上已经熟睡过去的人,他们这些日子实在是太累了,那人侧卧在床的一旁,本应该是无比放松的深睡时刻,却好似额间在逐渐地渗出些汗渍来,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浓重,鼻尖喷出热气,高大的身躯像是完全的塌陷进了床垫之中,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压的他心头沉重。
衢玄从小桌前站起身来,走了过去,坐在床的一侧,伸手拂去兆悠额间的汗滴,轻轻的摸上他脸颊的一侧。
睡梦中的兆悠梦魇一般紧紧抓住他的手,“不,不,快跑,你们快跑!火……到处都是火,快往外面跑!”兆悠猛地睁开眼睛,腾地从床上坐起身来,显然还未从这惊恐的梦境中彻底地挣脱。
“兆悠,兆悠,是我,没有火。”衢玄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饱含痛惜的双目直视着爱人的眼眸。
“呼哧……呼哧……”兆悠喘了几口气,这才迎上衢玄的目光。
“老衢,我……我刚才……”他有些迷茫的看了看衢玄,又朝着周围望了望,像是要确定自己正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能彻底放松似的。
“你刚才做噩梦了。”衢玄摸着他的肩头,“兆悠,你……你梦到什么了?”
“我……”兆悠欲言又止,他从床上端坐了起来,紧紧牵着衢玄的手,“我梦到了那场大火,很多孩子还在里面,我救不出他们来,只能站在外面干着急,我想冲进去,但是我好像被什么……就好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样,我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眼神又变得茫然了起来。
衢玄摩梭着兆悠的手,细细地抚过关节和掌心,男人双手食指和中指的关节无比的粗大,昭示着过往绝非容易的一段人生,他有些心痛,他大约知道那场火的事,但从未开口问过他,他不知道今晚是不是一个好的时机去谈论这些。
不,或许他应当再忍耐一下,等他们度过了手头上这件棘手的事情之后,才好好解开爱人的心结。
“兆悠,没有火,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没人受伤。”衢玄环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
兆悠靠在衢玄的肩头,把自己的脑袋在衢玄的颈窝里蹭了好几个来回,这才依依不舍地抬起了头,望着一旁的小书桌问道,“这会儿几点了,怎么还在看?”
“睡不着,所幸起来看卷宗了。”衢玄回到,起身将桌上的几摞纸收整齐放进档案袋里。
“都看了好几遍了,老衢,你是不是给自己压力太大了。”兆悠叹了一口气,伸手拢了拢床上的被子,示意衢玄早点休息。
“唉,多看几遍兴许能发现什么新的线索。”衢玄解开衣领。
“这事儿吧,你有时候还真别信,越是想找新线索越是找不到,你把它放下了,说不定琢磨其他什么事儿的时候,就突然有线头冒出来了。仔细盯着一个地方钻到里面去,越钻越失了方向。”兆悠换了个松快的语气。
衢玄点着头,脱去衣服换上睡衣,躺到了床上,伸手关掉了墙上的夜灯。
他闭上眼睛,努力地想让自己闭上眼镜,但最终还是禁不止张口问道:“小澹……去借档案的事情,兆悠,你怎么想的?”
兆悠翻了个身,黑暗之中,衢玄感受到灼灼的目光正盯着他,耳边传来兆悠低沉的声音:“老衢,那孩子你也见过,你觉得他有问题吗?”
衢玄想了想,心里像是被一块石头硌着:“上次见面,是你带他去派出所办理辅警手续的时候,说实话,我……我只跟他说了两三句话,如果你现在问我,我可能没法给你一个准确的回答。”
兆悠没在继续问了,他知道衢玄是个严谨的人,没有透彻的了解,不会轻易发表自己的看法,他想了想继续说:“现在这么敏感的时候,咱俩既然都确定了,吴利森一定是当年的凶手,那么前几天发现的那件案子,就一定是模仿犯,能模仿到外界所不知道的细节……”他顿了顿,“我们俩都必须要考虑到一个可能性,小澹是目前最大的嫌疑人。”
“你说的没错,他是吴利森的儿子,虽然,虽然吴利森死在我枪下,那时候小澹不过七八岁的样子,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他是不是在暗中看到过自己父亲作案,甚至有可能是杀人时的场景,进而得知了有关香气的事情。”衢玄的沉沉说道。
“我希望不是他。”兆悠叹了一口气。
“你很喜欢这孩子。”衢玄半话半问。
“嗯,我直觉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他因为审查不通过的原因做不了警察,却一直怀着这个梦想,所以我才推他去辅警。我一向看人很准,他父亲是一个天生的变态。但是那孩子,不会是。只是处于警察的指责,我仍然要将他放在嫌疑人列表中。”
黑暗里,兆悠的声音飘飘忽忽的。
“我相信你的判断,别担心了,后面我跟你一起再去见见他。更何况,现在除了小澹这一个方向,也不是没有别的可能性。”衢玄想了想又说,“我和他父亲的事情,就算他心里明白,我们两个总归也要坐下来当面谈谈的,不能总是躲着。”
“嗯,”兆悠应和着,伸手挠了挠衢玄的头发,“睡吧,明天有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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