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桌面上震动着,传来铃声。
谢以涟抬眸望去,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只有简短的三个字——慕池恙。
谢以涟的目光一凝,抬手按下了接通键,对面立马传来男人略带困倦的声音:“今天晚上我的接风宴,别迟到。”
谢以涟没立即应声,他的指腹划过杯口,反过来问慕池恙:“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上。”说完这话,听筒传出衣料摩擦的动静,随后便是慕池恙连打几个哈欠的声音:“好了,不说了,我要补觉了。”
电话紧接着被挂断,只留下一连串嘟嘟声。
慕池恙不担心谢以涟会不去,毕竟他可算是谢以涟为数不多的朋友。
没有人愿意一直热脸贴冷屁股,少年时期的谢以涟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他总是对于别人的示好恭维沉默着不发一言。
渐渐的,也不会有人如此不识趣的往人跟前凑。
但慕池恙是谁,他可是慕家的小儿子。从小到大被宠得无法无天,慕老爷子对他最大的期许,也无非就是希望他一生能够平安顺遂。
正是因为这样,慕池恙才能一直厚脸皮地赖在谢以涟身边。
待到下午宴会场上,谢以涟已经换了一套修身的西装,仅在左侧别着枚红玫瑰胸针,普普通通却又高贵。
谢以涟钟爱珠宝,他连同那些珠宝一般,总是璀璨的。
与慕池恙简单的寒暄完,他就被慕母叫走。谢以涟总觉得,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他抬眸,正好对上一人的视线。
女人手中握着酒杯轻轻晃动,墨绿色的旗袍稍加改良,繁花底暗纹,黑色走线在袖口点缀笼上一层薄纱边。
右侧临近大腿根的地方系着一圈黑蕾丝腿环,勒出微微肉感。
她站在楼梯转角处的平台上,朝谢以涟展颜道:“不说好久不见吗,谢以涟?”
良久的对视间,谁都没有移开视线,像是无形的对峙。
谢以涟在她的目光下缓缓开口道:“好久不见,慕聆。”
慕聆扬起唇角回应道:“好久不见,以涟。”
在谢以涟的记忆里,慕聆永远恣意又张扬,是那种典型的小时候能一眼就注意到的,漂亮大胆的邻家姐姐。
她那双狐狸眸子总是弯着,看着你的时候,便是情意浓融的旖旎姿态,偏你细看,眼底又不含一丝欲念。
慕聆望向谢以涟的目光,总是带有浓浓的侵略性,就像现在这样。
她缓步走下台阶,站定在谢以涟身前,仰起头看他:“长高了不少。”
谢以涟没有接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慕聆也没有再说什么。
就在这样微妙的氛围中,被叫走的慕池恙回来了,他对于突然出现的慕聆没有感到奇怪。
像是全然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怪异的气氛,慕池恙说道:“晚上要接着办派对,你们去吗?”
慕池恙看了看谢以涟,又将目光转到自家老姐身上,见二人都没说什么,就自顾自的又说道:“宴会应该快结束了,收拾收拾准备走吧。”
接风宴,大家都心知肚明,几乎都是长辈间谈论这项目那合同,也不会真的有人去在乎他们这群少爷小姐的去向。
到了酒吧,实际已经有些晚了,夜色中露出皎月的一角,透着微光。
众人在卡座坐定后,便开始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第一局输的便是慕聆,包间的人们都在起哄,她最后选择了真心话。
“你喜欢谢以涟吗?”不知是谁不知死活地问了这一句,一瞬的寂静后,就是更为激烈的哄闹声。
毕竟,两家长辈在多年前就有过让二人联姻的想法,甚至都到了差点定下娃娃亲的程度,这些事,圈里人都很清楚。
头顶的灯光折射出霓虹色,在一片喧闹中,慕聆一直注视着谢以涟,从未移开过。
良久后,她轻动红唇,吐出两个字:“爱过。”
她说爱过。
她可以说没有,可以说喜欢,也可以说不知道,她甚至都可以忽略掉这个问题。
慕聆作为慕家的二女儿,没人会因为一个真心话去为难她。
可她说爱过,偏偏是爱过。
游戏仍在继续,可场上人都心不在焉的,许是慕池恙也看出了在座的人都心思各异。他看了看慕聆,又收回视线道:“时间也不早了,谢以涟,你跟我姐先回去吧。”
这话说的毫无破绽,谢以涟自从接手谢市后事务繁多,慕聆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两个人自然顺理成章的也就这么应下了。
慕聆是跟慕池恙一起来的,所以回去就只能让谢以涟送她,谢以涟对这个提议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慕聆一上车就发现谢以涟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窗外,丝毫没有要与自己搭话的意思,她开口的举措在静默的车里就显得有些突兀:“我刚才说爱过你,也没什么意思。”
见谢以涟仍不为所动,她将身子挪了挪,移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刚好也倚在车窗边。
她看了看窗外的景色,继而又说道:“不试着喜欢我一下吗?”
“喜不喜欢也不重要,以涟呐,你娶我吧?”慕聆收回目光,靠在椅背上轻轻呼出口气。
她指的是年少时长辈们谈论间的玩笑话,也是圈里人至今都广为流传的那个“婚约”。
谢以涟的目光仍停留在窗外,听到这儿,才似是终于忍受不住她的喋喋不休,几乎算是半讥讽半调笑的问道:“你不是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了吗?”
慕聆住了嘴,她偏过头去看谢以涟,随后她又开始笑。
谢以涟说的不错。慕聆是第一个,也是直到如今,唯一一个,发觉了他对谢婷婉有着异样感情的人。
那天在慕家后花园,谢以涟和慕池恙在草坪上下围棋,而慕聆就在一旁的遮阳伞下坐着,慕池恙有事被佣人叫走,只剩下他们两个。
慕聆用手支着脑袋,她的目光从来到花园开始,就没从谢以涟身上移开过。
谢以涟对于慕聆长久的注视毫不在意,选择了忽视,研究着棋局,慕聆却在此时开了口:“你喜欢谢婷婉。”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谢以涟没有回头,手上却是一颤,棋子径直落在棋盘上,打乱一片棋局。
“不是姐弟之间的喜欢。”慕聆起身,走到谢以涟的面前,蹲下身来与他发愣的目光相接:“你,喜欢上了自己的亲姐姐。”
慕聆的脸上没有惊诧,没有恶心,她像一只狡猾猜中真相的小狐狸,直勾勾的,不加丝毫掩饰的看着谢以涟。
恰在此时,好不容易处理完事情的慕池恙回来了。
慕聆干脆地起身,又回到刚才坐的位置上,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怎么都被打乱了?”慕池恙看着乱成一团的棋子疑惑道。
谢以涟垂眸开始收拾一地的棋子,语气淡淡的解释着:“没什么,刚刚有一只碍事的狐狸。”
现在的慕聆也如那时一般,笑得狡黠,真心地向他提出建议:“好好考虑一下吧,我会是个很称职的联姻对象。”
车子停稳,刚好在慕聆说完这句话时到了慕家,她打开车门,脚刚踏到地面,还未站起身,她又叫道:“谢以涟。”
慕聆在叫谢以涟时,空出手理了理披肩,她轻笑着说出最后一句:“你就是个胆小鬼。”
说完这句话,她就起身下了车。
直到慕聆窈窕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时,谢以涟都没回过神来,他疲惫地将头靠在车窗上。
夜晚的风连带着点凉意,明明没开窗,可就是吹得他心里发寒。
慕聆说对了。
他就是一个胆小鬼。
卑微地,无可救药地喜欢上自己亲姐姐的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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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