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下的援兵埋伏在山中各个角落,严阵以待,裴青寂在屋中坐了一下午,任何消息都没有。
商啸云如此沉得住气,裴青寂着实没想到。
长宿则一眨不眨地盯着山下的动静,手搭在剑上,随时都能拔剑出鞘。
夜色融融,弯月如钩,寨子里也渐渐静了下来。
白梧早早钻进了被窝,缠着系统想再要一回【三脚猫功夫】技能,系统却说:“商品已售罄,宿主请多保重~”
白梧气急败坏,“臭系统,我死了你就没有宿主了。”
系统:“那真是太遗憾了呢。”
白梧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了,缄口一瞬,又对系统絮絮叨叨上了,系统一如既往地关掉了他的心声,两耳不闻宿主音。
白梧思考累了,阖上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入眠了。
夜半子时,万籁俱寂之际,一道微弱的橙色亮光自远处抛下。
长宿眯眼看了看,光亮越来越近,似乎是奔着寨子来的。
橙色亮光一批接着一批,有规律地向着铁龙寨飞来,如漫天星雨,极为壮观。
长宿看清那是什么之后,立即站起了身,大喊道:“大家小心!是带火的箭!”
寨子里几乎是一瞬间变得嘈杂,白梧刚睡着,被吵得睁开了眼。
“大半夜的…”他后半句话还没出口,猛然发现被衾着火了。
白梧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向窗外一看,火苗四散,火势愈来愈大。
“妈呀!!!”白梧跳了起来,顾不上拿床头的面具,趿拉着鞋拔腿就跑。
他不知道门框在外面已经烧起来了,推开门的一瞬间,才感觉到不对劲。
门框如风化了一般脆弱,白梧这一推,上面失去了支撑,带火的木梁就要砸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手腕被人猛地一拉,木梁堪堪擦着白梧的脊背掉在地上,几乎只差毫厘。
白梧松了一口气,抬头一望,竟是裴青寂。
白梧第一次看懂裴青寂的眼神,担忧中透着不安,又像是为没能控制住事态而自责。
他突然看不懂了,裴青寂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裴青寂问:“有没有受伤?”
白梧摇头,“没有…就是感觉后背热热的。”
他觉得有些不舒服,将背后的衣服拽到前面来,原来是方才木梁的火擦到了身上,后背着火了。
白梧大叫一声,下意识想扑灭身上的火,反应过来以后,迅速将外袍脱下,扔到了地上。
裴青寂放下心,轻笑道:“找个地方躲好,等我回来。”
四处燃烧的火焰冒着腾腾热气,夜风习习,两股风交杂在一起,把白梧仅剩的中衣吹得乱飞。
一件带着余温的披风落在了白梧身上,他侧头一看,是裴青寂为他披上的。
上面还带着淡淡的檀木香,是裴青寂最喜欢的熏香。
白梧惊住了,盯着身上的披风没回过神。
裴青寂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走得很急。他刚走,肖子龙就焦急地赶来了。
他乍一看见白梧没戴面具的样子,还愣了一下,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跟我走,我这有个地窖。”肖子龙想拉他,手伸到半空,突然想起什么,讪讪地缩了回去。
白梧没留意到他的动作,自顾自系好披风衣带,跟着他走了。
他现在没有武功加持,什么都帮不了还可能拖人后腿,先活命再说。
白梧钻进了地窖,肖子龙就要合上地窖的铁门,白梧问:“你不下来吗?”
肖子龙摇了摇头。
地窖门“吱呀”一声关上了,世界一片漆黑。
白梧抱着腿缩成一团,他有点怕,在黑暗中闭上了眼。
另一边,火箭沾了山上的落叶枯木,顿时愈烧愈旺,不一会,寨子四周熊熊燃起,火光冲天。
商啸云带的人不由分说闯了进去,见人就杀,一时间,分不清谁是土匪。
商啸云的眼中映着大火,耳边是刀剑相接的碰撞声,血液迸发的闷响和人在将死之际惊恐的吼声。
他的神色逐渐兴奋起来,嘴角缓缓咧开一个很大的弧度。
手下有些不安,“老爷,这可是太子,我们还是收手吧,就算剿匪,也犯不上偷袭啊…”
商啸云眼珠转动,死死盯住他。
后者立即噤了声,但已经晚了。
两个家丁一人一边,扣住了那人的胳膊,将他生生拖走。
手下连求饶声都没发出来,就被人扔进了火中,他费尽力气往出爬,却被外面的人一脚踹了回去。
大火劈啪作响,商啸云嗅着空气中漫延开来的古怪气味,安心地笑了。
“商啸云,你现在收手我还能饶你一命,你看这是什么?”
声音从山上传来,商啸云抬头一望,神色敛了敛。
裴青寂手上拿得是一枚玉制鱼符,是太子身份最权威的象征。
商啸云从容道:“本官得了剿匪令,上山剿匪,太子殿下为何要取我性命?”
长宿闻言一惊,他没想到,裴青寂竟真是太子。
裴青寂冷笑,“巧了,肖子龙已招安,现在,他们被圣上编入了朝廷的军队,你擅自杀害我大凌士兵,不是草芥人命是什么?”
“商啸云,你忘了你自己做了什么腌臜事吗!”
商啸云深吸一口气,高声对手底下的人道:“都听见了吗?今日如果不处理干净,太子殿下是不会放过我们了。”
商啸云找的人都是死士,毫无二心,死心塌地效忠他,如果生出一丁点叛变的心思,下场只会比被扔进火堆那个人更惨。
面对太子,他们都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拿起刀的那一刻,就没有退路了。
裴青寂没料到对面这么统一,低声道:“丧心病狂。”
这群人杀红了眼,却始终没敢靠近裴青寂,不知是谁向裴青寂挥了第一刀,而后像打开了闸门似的,想杀裴青寂的人越来越多,每个人都跃跃欲试。
长宿上前一步,使出浑身解数对付这些失了理智的人。
他忍不住一次一次看向商啸云,他忘不了这对父子干过什么事,看到他的脸,长宿恨不得当场将他撕碎。
他的爷爷,就是被商啸云的狗儿子活活打死的。
仇恨几乎蒙蔽了他的双眼。
商啸云太低估裴青寂了,没到一个时辰,满山剩的全是裴青寂的援军。
局势显而易见。
“怎么可能!?这山上明明不过一百人!怎么会…”
他忍不住拼死一搏,拔出身旁人腰间的刀便向裴青寂冲去。
长宿看准时机,抽身提着剑往商啸云胳膊深深刺去,这一剑,让商啸云丢掉了手中的武器。
长宿恨得不得了,他硬生生控制着自己的理智,这才没将剑歪向对方的致命之处。
商啸云捂着血流不止的胳膊,鬼哭狼嚎,嘴里还叫嚣着让死士冲锋陷阵。
可惜,群龙无首,方寸已乱。
裴青寂知晓长宿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放心,他坏事做尽,圣上一定会从重处罚,惩一儆百的。”
长宿再抬头时,眼圈已经红了。
“大人,我能不能现在就把他碎尸万段?杀了他以后,我任凭您处置。”
裴青寂沉默一瞬,道:“长宿,你杀了郡守,自己也难逃一死,你爷爷在天之灵,定然不想看到你落得这般下场。我保证,会争取让商啸云得到最重的惩治,之后你就随我回东宫吧。”
如果没有这场变故的话,长宿甚至不会走出东淮郡。他听了裴青寂的话,冷静下来,感激地点了点头。
**
一线光亮从上方投下,白梧感应到了,从臂弯中抬起头。
地窖的门再次被打开,这次上面的人是裴青寂。
他向他伸出手,问的第一句话便是:“害怕没有?”
白梧第一次感觉裴青寂也没有那么讨厌。
他搭上他的手,借力爬了上去。
白梧原身还活着的时候,经常会因为病痛折磨难以入眠。
没人能感同身受,吃了药也不能完全缓解。
他整夜整夜的失眠,又不想让父母担心,经常意识清醒地捱过了一整个夜晚。
他看着天边泛起鱼肚白,听着周围逐渐有了人声,这才能安心地阖上眼睛。
渐渐地,他开始害怕一个人在黑暗中相处。
往日的感觉如潮水般涌了上来,白梧原本的睡意一扫而空,他紧紧抱着自己,心中默数一秒又一秒。
直到,有人清除了所有危险,带来光亮,奔赴而来,问他害不害怕。
白梧暗暗打量着裴青寂,他没有受伤。
白梧没察觉到,自己下意识松了口气。
裴青寂好整以暇地注视他的脸,低下身子凑在他耳边,轻声道:“小白,你生的真好看。”
热气喷洒在耳尖,白梧瑟缩了一下,猛然睁大了眼。
“你…”白梧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裴青寂…这是认出他了吗?
他安慰自己,六年没见,裴青寂应该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吧。
怎么可能啊…
白梧后知后觉地摸了一下脸,空空如也,面具都不知道被他丢到哪里去了。
裴青寂歪头盯着他的眼睛,“怎么,被夸得不好意思了?”
他没捅破这层窗户纸,白梧也装不知道,迟钝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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