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白梧还没睁开眼，先抻了个懒腰。

他揉了揉眼睛，感觉有些不对劲，赶紧摸了摸脸。

面具呢？

他腾地一下坐起身，环视周围，终于在床头找到了面具。

或许是睡的太死了蹭掉的。

白梧拿起面具，想不起来昨天晚上怎么回来的了，只记得和裴青寂一起走了…

白梧愣神之际，屋外传来一道欣喜的声音：“小白，你睡醒了！”

他吓了一跳，没等反应过来，对方便三步并作两步进了门，肖子龙端着一碗粥放在了木桌上，一抬头，望见了一位清秀俊朗的少年，眉目如画，真是好看得不得了了。

肖子龙忍不住叫道：“小白，你怎生得如此…”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白梧连忙下地捂上了他的嘴，鞋都没来得及穿。

他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肖子龙噤声。

肖子龙心领神会，点了点头，白梧这才松开了手。

肖子龙出神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对方才意外的触感还有些留恋。

“我果然没看错人…”肖子龙追着问：“既然你生的如此俊俏，为何整日戴着面具？”

白梧重新系好面具，忽悠道：“就是因为太惹眼了，不能摘。”

“对了，肖子龙。”白梧想着，有些事应该说清楚了，“我其实…不喜欢你，谢谢你肯招待我们，我…”

白梧下意识想用钱作为补偿，可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这等豪言壮语说不得。

肖子龙愣了一下，他垂头思索，想着确实是自己着急了。

“没关系，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一直留在寨子里，我想等等你。”肖子龙盯着白梧的眼睛说。

白梧受不了这样毫无保留的目光，这让他有种欺骗人的负罪感。

“这不关你的事，我已心有所属。”白梧想着，又补充了一句道歉：“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的心意。”

良久，肖子龙都没再回话，他转而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静默不语。

在他的认知里，只要努力，真诚，就能打动人。或许小白不相信他能用最短的时间喜欢上他，可肖子龙想花时间去陪他，去证明。

遇见小白和别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小白好像自带吸引力，总是能精准地吸引到他的目光。

独自一人的时候，他也想过，自己是否是见色起意的肤浅之人？可设想面具之下的容貌并不出众时，肖子龙还是会做出一样的反应。

小白身上有一股独特的气质，宛如高岭之巅可望不可及的冰莲，脆弱却孤绝。

可惜，他能感觉到，他等不到小白了。

小白有自己的事要做，他留不住的。

肖子龙抿了抿唇，说：“粥要凉了，快点喝了吧。”

他起早亲手熬的。

白梧有一瞬错愕，“谢谢。”

除了谢谢，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肖子龙耷拉着脑袋，离开的背影带了点落寞。

刚踏出门槛，他又忍不住回头，道：“我能问问，你心悦的，是个怎样的人吗？”

白梧回忆了一下卫慈，嘴角含笑，“他曾救过我的命，他是举世混浊中的一股清流。”

总结一个人总是泛泛的，白梧更喜欢的是他和卫慈之间相处的点滴小事，相处了三年，相似小事根本数不清。

肖子龙问：“是姓裴的那位公子吗？”

白梧没料到他能联想出裴青寂，可仔细想想，裴青寂确实救了他一命。

白梧未置可否，和肖子龙说那么多做什么？

肖子龙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罢，肖子龙便迈步出去了。

屋外，一个人抱臂立在转角处，将方才两人的对话全部听了进去。

待肖子龙走后，他往前一步，恰巧能透过半开的窗子望见屋内的人。

裴青寂回味着白梧的话，他自然知道，白梧说的不是自己，很有可能是卫慈。

不过…卫慈什么时候救过他？裴青寂怎么没印象。

**

郡守府。

商啸云饶有兴致地挑逗着笼子里的两只蛐蛐，可无论他怎么用木棒挑衅，其中一只就是无动于衷。

恰逢手下人来报，他似乎心里有了定数，头也不回地询问：“京城来的那位殿下现在怎么样了？”

手下人抬头瞄了一眼商啸云的神情，感觉他心情还不错，于是低声禀报：“回…回郡守，咱们派过去的人，全军覆没。”

商啸云的手猝然停住，视线内的两只蛐蛐也停滞不前，让他更加窝火。

他毫无征兆地转过身，反手给了下人一巴掌，木棒划过下人的下颌和脖颈，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若是再深一点，估计就要血流不止了。

下人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一边扇自己巴掌谢罪，“老爷我错了，是小的该死，小的应该再多找一些杀手的…”

商啸云手中的木棍因刚才太过用力，断了。

他垂头摆弄着断掉的木枝，自顾自地叹了口气，“那可是无生门的杀手…杀不成便狠狠地打草惊蛇了。”

手下见郡守没有再追究下去的意思，大着胆子附和道：“无生门的杀手自然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从无败绩…这次那位殿下能侥幸逃脱，却是和山上那帮野匪有关系。”

“哦？说来听听。”

手下卑躬屈膝地说道：“老爷，无生门的杀手本身便比来的那位带的人多，正常来说，我们应该得手的。可是我派过去的线人上前查看，无生门的杀手曝尸荒野，地上还残留着不少的箭矢，形制粗糙，没有刻字，显然是山匪的手笔，他们来过。”

“那位殿下若是还没死，现下很有可能就在山上。”手下说完，瞥了一眼郡守的脸色。

商啸云听完眉目舒展了几分，放声大笑了起来。

他拍了拍手下的肩膀，“没想到，你小子关键时刻有点用处嘛。”

商啸云眯眼打量着两只蛐蛐，意味深长地道：“那就让他们有去无回好了。”

手下领命，笑得谄媚，“小的这就去安排！”

商啸云摆了摆手，“这次我亲自安排，必须一举成功，不能失败。”

**

沉寂了好几天的系统忽然诈尸：“恭喜宿主，攻略对象好感度+20，宿主生命值+20～”

白梧正出神呢，吓了一跳，“嚯，你这么长时间都干吗去了？”

再一看增加的好感度，白梧惊诧，“我干什么了我，怎么突然加这么多好感度，你是不是搞错了？”

系统懒洋洋的电子音打了个哈欠，“宿主，您每次化成人形时，本系统就会能量透支啦，什么都听不到，就像你们人类冬眠一样～”

白梧无语，“人类不冬眠，动物才冬眠。”

系统：“哦。”

系统：“宿主，照理说，过了今天之后，您就会变回小鸟了。但是您现在的好感度已经达到三十，可以在人形和小鸟之间随意切换。”

“您生命值不高，所以变成人形以后身体会很脆弱，宿主切记小心小心再小心。”

白梧点了点头，对于变成人形还有些期待。

等回了京城之后，可以去看看父母和兄长，他还想看看卫慈怎么样了。

蜀王威胁过卫慈，白梧很担心他。

此时此刻，悉卫军首领正向裴青寂汇报查到的情况：“殿下，有人将您来覆州的消息散播出去了，短短几日内，竟发酵的满城风雨，不光京城人尽皆知，就连商啸云也知晓了。想来是有人刻意在背后推波助澜…”

“怪不得他如此急着要杀我。”裴青寂勾唇笑了，眼底却没有笑意，他一边低头写字，一边道：“京城人尽皆知，我若是不彻底处理好这水患，恐怕又有人拿这件事大作文章了。”

悉卫军首领没吭声，裴青寂写好后，将信封好，递了过去。

“此封密函务必快马加鞭亲自送到我父皇手中，劳烦你跑一趟了。”

悉卫军首领接了信，立即大步迈了出去。

裴青寂盯着砚台里快要干涸的墨渍，眼神愈发幽暗。

商啸云会轻易放过他吗？当然不会。

地头蛇嚣张惯了，胃口大了，竟敢谋杀当朝储君。

那裴青寂就让他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权势压人。

裴青寂支着头，有些疲乏了，阖上眼睛假寐。

不知何时，一道细微的脚步声在门边响起，裴青寂睁开眼睛，果然望见窗纸前有一道鬼鬼祟祟的红衣身影。

不一会，一个脑袋便从门口探了出来。

白梧眨了眨眼睛，“你在干吗？”

裴青寂看着他，反问：“你想干吗？”

白梧跨步进屋，慢慢腾腾地挪到了裴青寂身旁，不太好意思道：“你有钱吗？借我点。”

裴青寂微微歪头，“什么时候能还我？”

他并没有问白梧要钱做什么，他甚至在意的根本不是钱。他只想知道，他还能留在他身边多久。

裴青寂是一个很别扭的人，面对在意的人，问的话里七分都是试探。

白梧说是借，却没想过还啊，他拿什么还。真要他还的话，他只能在东宫里顺点东西变卖，再把钱给裴青寂了。

“你知道的，我们江湖中人饥一顿饱一顿，什么时候有钱…我自己也预料不到啊。”白梧自认为说的委婉，可他那点小心思就差溢出来了。

裴青寂眼中浸了笑意，他声调缓慢，似是故意逗他，“江湖中人，你们不是讲究有借有还吗？没钱的话，你想用什么来还呢？”

白梧没明白裴青寂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只觉得今日的裴青寂格外粘牙。他想，裴青寂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气了？

忽然，腰间动了动，他垂头一瞅，衣带被两根修长的手指勾住了，衣带本就系得不紧，稍稍一扯，随时都能松散开来。

白梧不可置信地看向裴青寂，后者似笑非笑，“用这个偿还，如何？”

话音刚落，衣带被人完全攥住，狠狠一拽，白梧一个重心不稳，往前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