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一个月。
高级咖啡厅里,演奏者指尖在琴弦上飞舞,流泻出优雅轻快的琴声,莫扎特创作的D大调小步舞曲,每一个琴键都按在人的心弦上,旋律布满纯真浪漫。
陆庭颂两只手肘撑在干净整洁的桌面上,一双眼瞳是迷人的深蓝色,五官轮廓比常人立体,骨相突出,带着少见的混血感,他姿态放松,看向宋嘉言的目光、声音都很温柔:“想喝什么?”
云城的十一月,阳光非常明媚,是一个飘雪的季节,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商业街道落满了雪,宋嘉言对着绅士英俊,却年龄稍大的联姻对象,神情略显麻木地说:“白开水。”
宋嘉言的态度着实冷淡了些,宛如一只涉世未深,却被家人强行安排联姻,不情不愿的娇贵长颈小天鹅,坐得端正,连桌沿都不肯触碰一下。
陆庭颂点头,没有在意,鼻梁如雕刻而成一般挺拔好看,偏头招来侍者:“一杯白开,一杯蓝山。”
侍者前来,用智能平板为他们点单,点完后,见他们氛围实在诡异,忍不住偷偷看了宋嘉言一眼。
身量瘦弱,面容隽秀的Omega,有着一头柔顺淡香的齐肩长发,给人以纯净无垢、骄纵优雅,又脆弱寡郁的惊艳感,不知道牵起嘴角笑时,脸颊上会不会出现酒窝。
他静静坐在那,好像一只娇贵灵动的,孤独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白天鹅,他招人垂涎痴迷,恨不得打造一座种满玫瑰的城堡,将他放在里面为自己日夜歌舞,辗转承欢。
因为他脆弱得,好适合令人蹂躏把玩。
侍者走后,坐在对面的陆庭颂抬指轻轻敲击桌面,带着让人卸下防备的笑意,再次开口:“你不用紧张,我又不吃人,嘴角抿得这么苦,要不要我再给你点杯白咖啡?昨晚喝了那么多酒,有没有头疼?”
昨晚……这位alpha先生看起来很会活跃气氛,举止还算得体,和幽默也沾了点边,但宋嘉言抬眸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实在难以接受他们之间的年龄差,即便陆庭颂长得挺拔英俊,好似不会吃人,他还是故作冷淡,不接受陆庭颂的台阶,说:“我不喜欢喝咖啡。”
陆庭颂是教书的,时刻宠辱不惊,说话时嘴角会上翘:“哦,为什么?”
宋嘉言不是很想跟这个alpha说话,只想赶紧结束这场荒诞的形式上的相亲局,他甚少和年长的alpha打交道,特别是对他有企图的、年长的alpha,即便心中厌恶,但教养也是刻在骨子里的,冷硬声线用得很生疏,有一种别扭的味道。
他说:“又苦又甜,不伦不类,难以下咽,不想勉强自己。”
话说出口,有明显的暗示性,嘲讽性,陆庭颂再听不出来他在暗喻自己就是傻子了,但他依旧风度翩翩,慢条斯理注视宋嘉言,片刻后无奈地笑:“你既然勉强,又何必前来赴约?”
明知故问,宋嘉言胸中气闷,他的右侧脸上,靠近耳朵和下颌骨的位置,还带着父亲打的巴掌印,他是易留痕体质,肤色又白,印子泛青好几天了都没消,都不敢把头发扎起来,怕去公司或者外面时被人看见。
江昙宋家与云城陆家喜结连理,天赐佳缘,所有人都乐见其成,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不看好这桩婚事。他缠绵病榻十年,感知不到外面的世界是如何模样,如同做了一场沉久的梦。
后来可能是老天看他可怜,决定让他重见光明苟活于世,他就从植物人状态中清醒了过来,然而可笑的是,他印象中鹣鲽情深的父母,居然当场在他的病床前签了离婚协议书。
宋业德在他仍在他娘胎时出轨了保姆,瞒着所有人生下了他同父异母,兼青梅竹马的兄弟宋初衡,一直到他成为植物人后,这份豪门秘辛才被曝光,就连他的母亲,和他自己,也都被蒙在鼓里。
在他昏迷沉睡期间,宋初衡还被认祖归宗,成了宋氏集团的继承人,独掌家业四年之久。
现在他醒了,宋初衡跟宋业德有些恩怨,不对付,更不屑于继承家业,就将继承人的位置还给了他,而他呢,初出茅庐,乳臭未干,连公司法和经济学的书都没碰过一页,完全比不得人家。
高中时,宋嘉言暗恋过一个叫沈透的alpha,但可惜的是,沈透被宋初衡捷足先登了,那是一段很悲伤的往事,宋嘉言现在想来,恍然发觉自己竟是电视剧中悲情男配,被好兄弟抢了暗恋对象不说,还傻兮兮的跑去撮合他们俩。
当时老天不长眼,在撮合小情侣的过程中,他意外出了车祸,他母亲就以为是沈透害的他。
母亲成蕴涵是个事业型的女强人,十年前受不了他成为植物人的重创,又突然得知宋业德竟然还有个私生子,被仇恨蒙蔽双眼,就生了失心疯,在宋初衡出国后,跑去强行清除了沈透的标记,又因为沈透突然怀孕,把人的原生腺体摘除,植入了人工腺体,逼他生下孩子。
十年后,成蕴涵被宋初衡报复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成蕴涵痛恨至极,在他苏醒之后,一直想着要他离宋初衡这个私生子远点,甚至日日盘算着怎么报复回去。
之后成蕴涵精神状态日渐不稳定,竟想拿刀伤人,就被确诊了精神病,送去了精神病院疗养。
腺体对于alpha、Omega来说都很重要,生生割去人的腺体那不是缺德遭雷劈吗?宋嘉言醒来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都崩溃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母亲会对自己的朋友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惦记昔日情意,愧疚难当,趁着宋初衡的生日,飞来云城跟沈透奉上迟来的道歉,也就是在那天,他在宋初衡家碰见了陆庭颂——他的联姻对象。
一开始,他还不知道出现在宋初衡家的这位alpha是何方神圣,宋业德没给他看过陆庭颂的照片,就只说陆庭颂是个大学教授,一表人才,怎么这么的好,推给了他陆庭颂的手机号码,让他们聊聊,把面见了,赶快把事定下来。
宋嘉言加上了微信,陆庭颂通过请求,但谁都没有主动说话。宋嘉言是不想说,不愿说,那陆庭颂呢,又是为什么?过了一个星期,聊天界面还是一句话都没有,冷冷清清的,只有宋嘉言设置的聊天背景里的瑞白雏菊开得灿烂,兀自多情。
宋业德急于联姻,来问他进展如何,谈得怎么样,最好下个月就领证办婚礼。
办婚礼?宋嘉言硬着头皮说,还没联系,他看起来根本不想联姻的样子,爸你是不是弄错号码了。
怎么可能弄错,宋业德气得高血压,说他不争气,不省心,然后亲自去给陆庭颂打电话。
再然后,陆庭颂就在微信上联系他了,解释了冷落他一个星期的缘由:我是陆庭颂,这段时间忙着调任去江昙的事,没来得及联系你,昔日在相亲机构的资料上一睹佳人风采,过后心生欢喜,宋先生,是否有时间出来见一面,商量联姻事宜?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仿佛对于把他娶回家已是胸有成竹,都开始处理调任来江昙教书的事了,还佳什么人,欢什么喜,这相亲机构简直有病吧,他都是植物人了为什么还要录入他的资料,还把他推荐给陆庭颂啊,急着冲业绩吗?!
宋嘉言崩溃,上政府相亲机构的官网查询自己的信息,果然有,照片竟还是十九岁时青葱的模样,还在资料右上角盖了个大红色的“高危”印章,以显示他29了还没结过婚,属于高危Omega未婚人群,就等着准备给他介绍对象呢。
他真的服气了,随手戳开手机,陆庭颂的微信头像是一副雪山的油画,白皑皑的,像一块石头一样压在他心头上,他一边抗拒,又不得不回应对面:什么时候。
陆庭颂显得很有诚意:我明天有事,后天吧,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飞去江昙跟你碰面。
当时宋嘉言已经定好后天要去宋初衡的生日了,就索性把时间约在大后天,努力心平气和回道:后天我有事,大后天吧,我飞去云城。
陆庭颂十分周到,问他:好,你一个人过来?需不需要接机?
宋嘉言戳着屏幕:不用。
对面以为他在客气,继续说:你对这边不熟,不接机显得失礼,几点的飞机?
都说了不用了,这alpha怎么有点婆妈?宋嘉言郁郁寡欢,下意识厌烦地回复:周六早上八点,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的航班,不需要接机。
如此直白的回绝,陆庭颂察觉到他字里行间里透出来的冷淡了,便给了他一个地址,文字透着成年人的包容与得体:那就约周三下午见吧,云城天气冷,记得多带件外套,注意保暖。
似乎把他当成了闹脾气的小孩子。
宋嘉言皱着眉头,不太成年人的回了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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