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江寒发现自己仍躺在原地,不远处成为一堆真正金属的外星机甲,昭示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浑身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痛得要死,只要稍微挪动一下,神经就尖锐地抽痛起来。江寒转动脖子,似乎在寻找什么,直到他看见头顶处靠在石头上的江鱼。
朝阳从斜上方照过来,给江鱼的身上披了一层柔光,原本病态的苍白,此时也显得没那么扎眼,多了一丝鲜活的透亮。
“他真的脑子有问题。”
江寒看着眼睛蒙上纱布正在睡觉的江鱼,心里更加确定了这个猜测。他躺在地上缓了缓,撑着胳膊坐了起来。
从包里翻出碘酒,咬开瓶盖,稍微清理了一下肩膀的伤口之后,直接一整瓶倒了上去。江寒痛得一个哆嗦,咬咬牙倒完了整瓶,然后他抡起胳膊一瓶子砸在江鱼的额头上。
红褐色的残液染了一小片白发,顺着额角滑落到脸颊。幸好瓶子是塑料的,要不然滑下来的就应该是血了。
江鱼有些狼狈地掀开眼睛上的纱布,满眼不解地望向砸他的人。
“过来帮我包扎伤口。”江寒命令道,他重重哼了一声,语气揶揄:“我救了你一命,现在,你的命是我的。”
他指了指江鱼,感叹道:“如果你还算有良心的话,应该不会想看到你的救命恩人由于失血过多休克而亡吧。”
江鱼哦了一声,拿过剩余的纱布帮江寒包扎左肩。
“还好你不是傻透了的那种。”
江寒嘟囔着。
“你在说什么?”
由于没听清,江鱼凑近询问,被江寒弹了一个脑瓜崩,痛得他捂住额头。被弹的地方就是刚刚被砸的地方,也不知道江寒是不是故意的。
“愣着干什么,继续啊!”
江鱼好像有点生气了,抿着嘴低头继续手上的动作,因为抿嘴过于用力,嘴角显现出两枚浅浅的酒窝。
江寒觉得有趣,他虽然不喜欢别人碰自己,但每次看到别人脸上浮现的酒窝,就有一种想要戳上去的冲动。本着不双标的原则,他忍住了。
昨晚的遭遇虽然九死一生,但也有收获。一个是江寒缴获了一把外星激光枪,另一个是仗着救命恩人的身份,他可以理直气壮地指使江鱼。
茂密的树林是很好的庇护场所,也提供各种荤素野味。江寒靠缴获的激光枪,轻而易举抓到两只野鸡,在不久之前,吃野味还是违法的,但现在谁顾得了那么多呢。
明明上一秒江寒还身手不凡地打着野味,下一秒他就装作一副虚弱到不行的样子,靠在树干上,指挥江鱼捡了一堆枯枝败叶,在脚边拢成小山,用激光枪点燃。
野鸡将死未死,在地上扑棱着挣扎。江寒用枪杆把它们都拨到江鱼跟前,扬了扬下巴。
“活着不好烤,麻烦帮忙把鸡弄死,谢谢!”
江鱼嗯了一声,两只手分别抓住鸡脚,一个用力从中间扯了开来,鸡血溅了他一脸。
“死掉了。”
江鱼又抓起另一只,像拧毛巾一样直接把鸡头拧掉,然后抬头邀功似的说道:“这个也死掉了。”
他笑得很开心,染血的脸上带着孩子气的残忍,好像对生死没什么敬畏之心。
江寒看着死得这么惨烈的两只野鸡,当场石化。本来想教育教育江鱼,杀生的时候不要这么残暴,但一想到他们马上就要靠这鸡肉裹腹,倒也不必这么仁义道德。
野鸡四分五裂的尸体被树枝穿起来,架在火堆上烤得滋滋作响,不多会儿香味儿就飘散在空气中。
好久没吃新鲜的肉食了,江寒舔了舔嘴唇,有耐心地翻着面儿烤,直到鸡肉表皮变得焦黄酥脆,看上去令人食指大动。
“给,吃吧。”江寒拽了一只鸡腿递给江鱼,“虽然没有什么调料,但肯定比硬邦邦的陈年牛肉干好吃。”
江鱼接过鸡腿,举到眼前端详,却丝毫没有要吃的意思,甚至皱起眉头,好像拿了一块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江寒没空管他,空了太久的肠胃早就一秒也不想多等,顾不上刚出火堆的烤肉有多烫嘴,他立刻大口撕咬起来。
等江寒风卷残云吃得差不多了,才看见江鱼还举着那只鸡腿,再不吃肉都要凉掉了。
“干嘛?现在这个时候,就不要这么嫌弃了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环境有限,你就先多担待担待。其实我手艺不赖的,等我们到了基地,我再给你露一手。”
江鱼闻言凑到鸡腿跟前小猫似的闻了闻,有些迟疑地学着江寒的样子咬了一口,带着点焦味儿的鸡肉在咀嚼间化在口中。不算太好的感觉,不过江鱼还是一口一口,慢慢吃完了整只大鸡腿。
鉴于自己没收住给江鱼分得太少,江寒有些内疚,他咳嗽了一声,问道:“还饿吗?要不要趁着火还没灭,再给你打一只来烤?”
江鱼把骨头也一并嚼碎吃掉,搓了搓油乎乎的手指,摇了摇头。
“不要了。”
“哦。”
江寒心想,是江鱼自己吃得太慢,也是江鱼自己说不用再打一只来吃的,就算饿着了也不关他的事。
两人分着喝了几口生理盐水,原地躺着休息。整个白天,他们都躲在这片树林里面恢复体力,直到夜幕降临。
江鱼闭着眼睛假寐,一直在等着江寒叫他出发,但等了好久,等到他实在失去了耐心,江寒还是靠在那里没动静。
他蹑手蹑脚蹭到旁边,正在考虑要不要叫醒江寒,却发现有点不对劲。江寒呼吸沉重,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像是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江鱼伸手碰了碰江寒泛红的脸颊,还是没反应,睡着的人并没有像之前一样突然暴起,愤怒地呵斥不要在睡觉的时候碰他。
冰凉的手掌覆上滚烫的额头,发着高烧的江寒在睡梦中忽然感觉到有凉凉的东西靠近,便本能地去追逐。
看着正在磨蹭自己手心的江寒,江鱼面露不解。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类,能在突然之间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手无寸铁的情况下单杀外星机甲,却又在此时变得这么脆弱,仿佛一阵风都能将他的生命吹灭。
江寒肩膀上的伤口其实很糟糕,用皮开肉绽来形容都觉得轻了,仅仅用碘酒消毒和纱布简单包扎,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当精神放松,极限分泌的肾上腺素消退之后,高烧和炎症便来势汹汹,江寒面色酡红打着冷颤,汗水湿透了不算薄的作战服。
江鱼扯开已经看不出本色的纱布,狰狞的伤口展现在眼前,被强功率激光灼伤,并不是那么好恢复的。
他用浅淡的眸子看了许久,然后伸手覆上江寒肩头的伤口。过了几秒钟,有幽幽的荧光从两人接触的地方发出,越来越亮,从刚开始的星星点点,慢慢凝聚成一片刺眼的炽白。
持续了一小段时间之后,荧光逐渐黯淡,最终完全消失。江鱼抬起手掌,原本惨不忍睹的伤口愈合了不少,卷曲的皮肉裂痕得到了修复,只是微微泛着红肿,竟看不出曾经伤得有多严重。
他小心地缠好纱布,又替江寒整理好衣服,靠着那没受伤的另一边肩膀,睡了过去。
江寒睡了足足一整个晚上加大半个白天,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发懵。天色已近黄昏,夕阳将他的侧影打在地面,显现出高挺的鼻梁和提拔的轮廓。
他转过头,发现窝在自己颈边的一颗白色脑袋,头发蹭得乱成一团,上面还有几缕被碘酒染成了红褐色,顽强地翘在头顶。
“……”
看来自己真的是睡懵了,被江鱼靠到身上都毫无察觉。江寒耸了耸肩,还在熟睡的人根本没受到任何影响,甚至靠得更紧了。
江寒一只手托着江鱼的脑袋,身体往旁边挪了些距离,手上颠了两下,然后一个用力将人掀翻到另一边。
这下江鱼是彻底醒了,他揉揉眼睛,从地上爬起来,一抬头就对上江寒带着几分坏笑的脸。
昨夜因为伤口炎症高烧不醒的人类青年,这会儿已经生龙活虎,一头黑发稍微有些长,刘海快要盖住好看的眼睛。瞳仁的颜色跟头发一般黑,里面盛着一汪光亮,此时正笑意盈盈地瞅着被自己作弄的少年。
好像察觉到江鱼的状态跟之前不太一样,他收敛了笑,询问道:“你怎么了?”
江鱼看上去有些疲惫,他抓了几下凌乱的头发,曲起一条腿,将下巴搭了上去。
“好吧,我错了。要不,你再睡会儿?”
江寒摊手,为自己刚才的举动道歉。江鱼摇摇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由于皮肤过于白,所以一丁点颜色都会显得十分明显,刚被用手狠狠揉过的眼睛周围,皮肤已经透出淡淡的粉色。
江鱼的这副模样,让江寒想起以前在孤儿院养过的一只小狗。那是一只浅灰色的泰迪,因为有点瘸腿被遗弃在大冬天的路边,在快要冻死的时候被江寒带了回去。
院长原本不同意养的,说要把狗狗送去相关的收容机构,但经过江寒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心软了。
那只小泰迪陪伴江寒度过了好几年时光,直到生病去世。生病的那段日子,它的眼睛患上白内障,蒙上了一层灰白,就像江鱼正看向他的灰白色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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