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缺在一次下课，嬉皮笑脸去陈鸣教室找他，他眼神锁住陈鸣，心房像盛了蜜糖。

“你怎么来了？我还想去找你。”陈鸣问。

许缺没说话，他的脸像晕了晚霞，背后的两手伸出来，递给他一个粉色信封，上面有一个爱心图案。

陈鸣怔住，没反应过来，就没伸手接。

“这什么？情？情书？”他挑唇，似笑非笑开口，心中早已翻腾不已。

许缺的脸烧得通红，许久才羞涩地“嗯”一声。

其实陈鸣的心跳比他的还快。

“老夫老妻了写这个干什么？”他嘴角的笑开始放肆。

“哎呀！”许缺鼓腮，“我先喜欢你的，不给你一封情书，我觉得少了什么。”

他睫毛颤了颤，然后望着他脸笑，“我想送情书给你。”

——

陈鸣回到宿舍，到很晚后他把整个人都藏进被窝，台灯的光芒透过被子散发出来。

向野看见他这样，笑得前俯后仰，“陈鸣你大傻缺吧！你躲被窝里照着撸管呢。”

“向野！”陈鸣低喝，才把脸露出来，又埋了进去。

他越是这样，向野越觉得有意思。

没睡着的室友窃笑。

“意淫对象是许缺么？”说完自己笑了起来。

陈鸣没理会他，打开了信封。

信的内容是：

高三（二）班陈鸣同学：

你好。

我是高二（三）班的许缺，那次便利店很感谢你，我却没来得及说声感谢的话，我没有想过不还钱，无功不受禄，我一直都惦记着，想要哪天亲自还你，可慢慢的，我不再是想要单纯还钱的想法，你太帅了，我越看越喜欢。

嗯…怎么会呢，如果仅仅是你太帅了才喜欢，我才不会那般想做你身边人，帅当然有一部分，原谅我无法准确告知你喜欢你的全部原因，喜欢很奇怪吧，说不清道不明，我只知道我想牵你的手，我的感情是不模糊的，陈鸣同学，我喜欢你，请你喜欢我吧，像我一样喜欢你。

祝：天天开心。

许缺。

陈鸣关了灯，脸色涨红，他侧卧，一腿直着，一腿曲着，脑子全部是许缺的模样。

晨跑。

出汗后被风吹，身上冷飕飕的，许缺才脱下的外套又穿上了。

许缺看见陈鸣，冲他笑，陈鸣却别开眼，耳根红了。

许缺找个时间问他，“为什么不理我？我犯错了吗？”

陈鸣按着他的肩膀，笑得娇羞，一直不与他对视，嘴上说着混乱的话，“我没有……哈哈……对不起……许缺……我……”他埋在他肩头笑。

许缺虽然没搞明白他这样的原因，但被他的笑声感染，自己也跟着他笑。

——

冬季运动会。

许缺报名了，他往常才不会参与这些，但现在有陈鸣，他想要他为自己喝彩。

当天。

高三是不能没有参与名额的，要备考，只能下课时间围观。

向野和陈鸣手搭护栏上，羡慕着操场上的闹哄。

“哎！你媳妇儿！”向野指给他看。

陈鸣早就看见了。

他暗笑。

陈鸣一直在为许缺加油，许缺体力不错的，拿了个第二。

许缺把学校发的银牌给陈鸣，他们说是个假的，但许缺想把荣誉送给陈鸣。

到底是不是假的不知道。

但陈鸣很高兴。

陈鸣拿着奖牌回教室，没有招摇，女同学还是围过来，“陈鸣，男朋友送的就是倍儿有面子啊！”

陈鸣开心得像个孩子，“谢谢。”

他收起了奖牌，这是许缺给他的宝贝，是宝藏。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同性恋~”

陈鸣听见这话，他朝那人看去，没回嘴，翻了个白眼给他。

这话让陈鸣很不高兴，但他不想把事情闹大。

陈鸣向许缺诉说了这件事，说得委屈极了，他搞不懂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要被别人歧视性别。

许缺捧着他的脸，假笑着安慰他，“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同性恋说出来确实难以启齿，从始至终同性恋都从未被世俗真正接受过。

本以为忍忍就过去了，谁想这个奖牌，那个同学造成他们分了手。

恋爱自由，说的是男女。

同性的恋爱里从来不自由。

陈鸣下课上了个厕所回到教室，书包里的奖牌在地上，脏兮兮的蒙上了灰，陈鸣捡起来，他冷着脸问：“谁干的。”

明显不是不故意的，奖牌上的灰尘至少被踩了好几脚。

向野帮着喊：“大家谁看见了，哪个狗逼玩意拿陈鸣奖牌出气，吱个声！”

“是李世豪。”有看不惯的女同学出声。

“当时快上课了，我看见他在那踩。”

李世豪没做贼心虚，光明正大站出来，“哦？你说这个啊，我过路时不小心弄掉了，然后才踩到了，哪像她说得那么缺德啊。”

陈鸣忍着揍他的冲动，“道歉呢？”

李世豪懒懒散散没诚意，说句“对不起呗~”

陈鸣咬唇，他扒拉扒拉袖子，“道歉你这样道的？”

李世豪扬眉，“怎么着？你要打架啊？”

他轻笑：“我故意的不故意的，它就是个破奖牌烂奖牌！你当什么宝贝？破铜烂铁还宝贝得很，你是穷逼吗？要拿它去换……”

李世豪话没说完，陈鸣一拳打在他脸上。

李世豪阴险一笑，似乎是终于等到他出手，他这时候装起柔弱，“你！你打我？”他挤了点泪水。

陈鸣哼哼冷笑，一把把他抓过来，一拳从他下巴从上打去。

李世豪全程没有反抗，而是激怒他。

“你们两个就像恶心的蟑螂，蛆虫，让人作呕的同性恋！”

他嘴角出血，被陈鸣打到背靠书桌，却病态地笑着。

向野去拽陈鸣，被甩开，根本拦不住。

李世豪下巴脱臼，左右脸肿得青紫。

——

办公室里。

班主任林铠坐着，他笑了，他从不相信陈鸣会出手打人，但陈鸣脸上身上一处伤没有，倒是李世豪被打成了猪头。

“说吧，为什么原因动手？”

陈鸣理直气壮，“他踩我奖牌 。”

“什么奖牌？”林凯问。

陈鸣吞吐：“就…一个朋友送的…”

“一个朋友送的奖牌，金的还是银的啊？一个奖牌你把人打成这样？”

陈鸣舌头顶了顶腮，“他故意的。”

李世豪下巴打着石膏，他艰难开口，“谁叫你拿出来炫耀……我也就踩了几脚…至于吗？”

陈鸣只想要他好好道歉。

他说话刺激他的。

“都别说了，等会你们家长到了慢慢说，咱们慢慢谈。”林凯的目光一直在陈鸣身上，一脸对他的失望。

他当他们不存在，舞动鼠标在电脑上码表格。

“陈鸣，三好学生前打架，你名额没了，什么感想？”

林凯头没抬问他。

陈鸣胸口起伏着，怒气还没赶走。

李世豪的父母来了，他们看见自己儿子鼻青脸肿，柳萝泼妇地冲上去给了陈鸣一巴掌。

“真想看看你父母长什么样！管教出你这样一个儿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我管教的。”中年西装男人走进来，他一眼看见李世豪的狼狈样，气打一处来，一巴掌掴陈鸣脸上。

五个指印红得鲜明。

林凯：“家长都别太激动，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陈伟鸿眯着眼看陈鸣，脸板得跟快木头，“说吧。”

大致情况说清楚了，李世豪承认他先惹的祸，但他拒绝道歉。

“哎呦喂，让我和他这个同性恋好好道歉，不可能！”

“谁同性恋？！”陈伟鸿声音一震，瞳孔放大。

李世豪邪恶的笑着去看陈鸣，“您的宝贝儿子呗~他喜欢男的，还有个对象呢！高二的，叫什么许缺~”

陈鸣瞪着他，凶狠的朝他扑过去，往他肚子上一踹，“操！”

李世豪抬起睫毛直勾勾盯着他笑。

——

最后是陈鸣没得到道歉，反倒赔了他医药费。

这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李世豪说出了他同性恋的事。

李世豪似乎是故意的，可陈鸣想不到他到底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连累到许缺，陈鸣后悔了。

陈鸣出事向野第一时间去告诉了许缺，许缺跑到楼上办公室窗户外面，陈鸣还在里面站着，他双手摊平，一个西装男人拿着戒尺一下一下打他手心上。

怎么办。

许缺茫然地望着向野，“我该怎么办…”

陈鸣掌心火辣辣的烧着，神经已经麻木了，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突兀可怕。

向野看许缺要进办公室，眼疾手快把他拉了回来，“你进去干嘛？你别添乱了，你回教室，他爸应该找不到你。”

许缺落泪，嘴唇都在颤抖，“我担心陈鸣…”

向野推着他离开，“你现在不出现，陈鸣才不用顾忌你啊。”

许缺一节课上，坐如针毡。

板凳上像有钉子，刺痛着他的屁股，他想冲出去见陈鸣，心里像一口热锅，蚂蚁在锅中烧，不停挠着他的心房。

什么时候王“多嘴”讲课的声音停了。

“许缺！”他高喊他的名字。

许缺抬头站起来，平常班主任叫他是让他回答问题，今天没有，王“多嘴”让他出去。

门口站的是陈鸣的父亲，还有陈鸣的班主任林凯。

他们把许缺带到高三办公室，林凯走前对王“多嘴”抱有歉意地笑了笑。

许缺捏着衣角，陈鸣的手已经红肿，他本没有落泪，许缺进入他视线那刻眼泪再也止不住。

陈伟鸿指着许缺问，“是他吗？”

陈鸣为了许缺不受牵连，他摇头。

“是我。”许缺眼泪夺眶而出，手指不停颤抖。

不承认逃避不过去的。

他是许缺，是陈鸣的爱人，除非他即刻转学，否则他是躲不过的。

他们把王“多嘴叫上来，联系许缺的母亲，让她马上到校。

王“多嘴”询问：“许缺犯什么事了？”

林凯：“和我的学生谈恋爱，两个男的。”

“是他啊，难怪他们两个总在一起，还跟我说是好朋友。”王“多嘴”看了看陈鸣，又看了看许缺。

许缺的母亲秦梦到了，她知道事情的因果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望着许缺哭，一直捂着嘴哭，她无法接受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喜欢男人。

陈伟鸿：“你的儿子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一定是你儿子勾引我儿子！”

口水喷许缺一脸。

秦梦抹把眼泪，嚷着嗓门：“凭什么说是我儿子，你有证据吗？啊？”

陈伟鸿冷哼，“看看你儿子这样，就知道是这种恶心的败类！”

陈鸣把陈伟鸿拦在身后，和许缺他们保持距离，陈鸣转过身，哽咽着，“爸…爸…不是你说的那样…是我！是我表的白！我喜欢的他，我贱，我骚扰的他，和他没有关系…”

陈伟鸿的眉毛一根根竖起来，愤怒地掐住陈鸣的脖子。

“你这个死兔崽子！你恶心不恶心！说出去我陈家的脸往哪搁！”

许缺痛哭出声，他踉踉跄跄过去扳陈伟鸿的手指，可陈伟鸿好像真的要把陈鸣弄死似的不松手。

许缺挨了他一巴掌。

许缺觉得值了。

一巴掌换陈鸣松口气。

他捂着脸，“叔叔…我和陈鸣分手…我和他分手，你别打他…”

爱没有错，相爱没有错，爱撞了性别没有错，错的是世俗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