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那年林缚郁在美术班伤的第一个人并没有死,毕竟没伤到要害。
他觉得他的心理医生太聒噪,为了尽早结束谈话,医生说什么他都照做。
但这个医生竟然变本加厉教他做事说话?这忍不了,所以他又捅了心理医生的肚脐。
他不知道那个医生最后死没死,反正他再也没见过这人,他妈又给他换了医生。
林缚郁初中时期是他最疯狂的时候,他在学校一般不说话,旁人也不会轻易招惹这个阴沉的贵公子。
但那张脸实在太漂亮精致,而且家世显赫,不少omega还是飞蛾扑火,就为了得到一眼青睐。
最大胆的那个omega把刚分化的林缚郁堵在废弃教室里,疯狂释放信息素,差点儿被逼出易感期的林缚郁再次用锋利的美工刀插进了omega的肚脐,并且在omega的腺体划了一个十字架,鲜血淋漓,omega差点葬身在这场荒唐的‘勾引’中。
林缚郁也嫌学校聒噪,班上的人聒噪,他把人牙都打掉了,老师聒噪,他差点儿把学校的办公楼给烧了,他爸妈也吵,但他喜欢看,因为那两人歇斯底里的争吵好像一场滑稽的搞笑短剧。
后面他看不成了,他被短剧主人公关在了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地下室不冷,就是没灯,太黑了。还好有马桶和浴室,不然他要臭死。
他进地下室的时间不定,但他知道规律,说错一个字关一天,两个字两天,以此类推,做错一件事要关一个周,两件那就是两周……反正每个月他都要进去。
十四岁那年的圣诞节,他把他父亲的情人捅死了。
这是他杀的第一个人。
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闯进别墅指着刘念的鼻子骂她肚子不争气,生了个神经病出来,劝她早点离开林家。
刘念当没听见,让管家送客。
女人不依,说自己怀了林家的种,你那个神经病儿子早晚要进监狱。
这刘念忍不了,林峰景的脏事没处理干净就算了,竟然敢在外面养野种,她让管家把人绑起来,立刻通知林峰景回来收拾烂摊子。
林缚郁正在餐厅削苹果,前一晚平安夜他因为在地下室没吃到,今天出来特意给自己削一个,结果那个女人一直吵,吵的他头疼。
他把削好的苹果轻轻放在果盘里,纸巾擦干刀刃上的果汁,然后走向客厅那个还在叫嚷的女人。
吵死了。
“你很吵,闭嘴。”林缚郁平静的朝女人说。
客厅里只剩下两个保镖,刘念早就被气的上楼了,女人肆无忌惮地怒吼,“滚开,神经病。”
“别吵了,闭嘴。”林缚郁又说。
“哼,”女人冷笑一声,“姓林的,你妈生了你这么个神经病,真以为能得到林家啊?现在林家可不止你一个继承人,你和你妈能嚣张到……”
真的是聒噪。
林缚郁毫不犹豫地把那把水果刀插进了女人的心脏。
终于安静了。
那晚,林缚郁的苹果还是没吃成,他被林峰景打得奄奄一息扔进了地下室。
疼,浑身都疼,喘个气都疼,胃也疼。那就睡觉好了,睡死了就不疼了,又或者饿死了也不疼了。
结果睁开眼,没死,更疼了。
谁来给他吹吹伤口,没人。
那就继续睡吧。
不知道睡了多久,还是没死,能翻身了,饿了,他把佣人送下来的食物吃完了,然后继续睡。
太安静了,为什么不吵了?多久了?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不死?
为什么死不了?饿死算了。
为什么饿不死?谁让他们来输液的?滚开!
好想死,让我死了吧,太吵了,太安静了,太吵了,太安静了,太困了,太疼了,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
“哥哥。”
谁在说话?
睁开眼,没人,还是地下室。
林缚郁蜷缩着身体,又睡了。
“哥哥,今天可以和你一起回家吗?”
“哥哥,可以陪我去买书吗?”
“哥哥,你想吃苹果吗?我给你削好不好?”
“哥哥……”
“哥哥……”
谁在叫哥哥?
林缚郁又睁开了眼,还是黑暗的地下室,还要待多久?他想出去。
算了,出不去,还是睡觉吧。
怎么开始做梦了?
梁骦妗是谁?
又是梦。
梁骦妗在哪儿?
还是梦。
落落?
林缚郁撑起身,眸底一片深沉。
在被关禁闭期间,林缚郁早已失去了计算时间的能力,他只是重复的睁眼闭眼睁眼闭眼。
那场主角名为梁骦妗的梦,不断在林缚郁脑海出现,毫无规律可言,原本就摇摇欲坠地精神世界被这么一搅和,全塌了。
年幼的梁骦妗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林缚郁只是朝他伸出一次手,他便紧紧抓住那只手再也不放。
梦里的林缚郁依旧是个神经病,只是他从折磨别人变成了捉弄梁骦妗,他喜欢看梁骦妗因他笑、因他哭、因他流泪,而梁骦妗则全心全意的依赖林缚郁,真好骗。
梁骦妗说喜欢他?喜欢他这个神经病?真是可怜,乱伦呢,不要喜欢他。
留完学回国,他得结婚了,结婚对象当然是个omega,长什么样不记得了,不重要。
梁骦妗哭了。哭什么?结婚不应该高兴吗?
“你骗我,哥哥……”梁骦妗哭得可怜兮兮。
“哪里骗你了?”林缚郁疑惑。
“你为什么会结婚?你不是喜欢……”
“我喜欢你,又不能和你结婚,乱、lun呢,宝贝,但没关系,那个omega不重要,哥哥还是会和你在一起。”林缚郁笑这孩子愚蠢。
然后梁骦妗跑了。
气的林缚郁差点儿把结婚对象给杀了。
好不容易找回来,又要跑,拦都拦不住,每次都能逮到他,样子真狼狈。
“我不要喜欢你了,不喜欢你了,你结你的婚,我不打扰你了,你放过我行不行?”梁骦妗死活不肯回家。
林缚郁耐心即将告罄,“梁骦妗,怎么这么难看啊,我结婚就不喜欢我了?怎么可能呢?听话,回家。”
还是要跑,还多了个帮手,真碍眼。
杀了算了,终于听话了,还是关起来好了。
结果关疯了,没关系,忘了就好了。
林缚郁睁开眼,黑暗的地下室并没有梁骦妗,还是黑沉沉的,真是疯了,什么梁骦妗,都是假的。
还要被关多久?!他要杀了他们。
梁骦妗是谁?他不是喜欢林缚郁吗,为什么不来找他?
哦,他喜欢的林缚郁不是个神经病。
为什么自己是神经病?
算了,不需要他喜欢,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哥哥,我喜欢你,我可以……可以追求你吗?”梁骦妗又在梦里跟林缚郁说喜欢。
“哥哥,对不起,我不会给你造成负担的,你就当没听到那些话好不好?”
“哥哥,你为什么要走?不走不可以吗?”
“哥哥,我想你。”
“哥哥,我真的好想你……”
林缚郁彻底疯了。
不存在的记忆搅得他脑子一团乱麻,梁骦妗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喜欢他?为什么没来喜欢他?
滚开!什么狗屁喜欢,全是骗人的!还不是要跑。
跑什么?跑得掉吗?
抓回来了不就好了。
我来抓你了,落落。
终于离开地下室了,一切都变得更烦了。
但为了找梁落落,一切都能忍受。
十四岁的林缚郁为了找到梁骦妗,变成了一个‘正常人’。
很奇怪,怎么也找不到,所有人都不认识梁骦妗这个人,甚至听都没过。
他的母亲不是要收养梁骦妗吗?为什么没有?还生了一个小畜生出来。
就在林缚郁又要发病的时候,他在他父亲的书房看到了一份收养文件。
那份文件来自于一个偏远城市的政府,因为年代久远,纸张边缘已经泛黄,政府给林峰景推荐了好几个孤儿,其中一个就是六岁丧母的梁骦妗。
小孩漂亮的眉眼看着镜头有些局促,他是众多孩子中最好看的一个,所以也是林峰景相中的那一个。
但他也是唯一一个拒绝被收养的孩子。
林缚郁拿走了那份文件,他去了南城,找到了正在读高中的梁骦妗。
他和梦中的样子一模一样,阳光、开朗、漂亮、单纯,很多人喜欢他,也太多人喜欢他。
他看着梁骦妗高中毕业、大学毕业、研究生毕业……然后工作,梁骦妗的身边有另一个哥哥,不是林缚郁。
为什么呢?
好在梁骦妗不喜欢那个哥哥。
越看越喜欢,喜欢他笑、他哭、他难过、他开心……什么样林缚郁都喜欢,好想把他藏起来,只给他一个人看。
落落不喜欢他结婚,那就不结吧,落落喜欢他温柔礼貌,那就不犯病了,落落不喜欢管他太紧,只要他乖乖的,当然不会管着他。
但梁骦妗根本不认识他。
有一天,于淼突然告诉林缚郁,有人在偷偷调查关于林家的事。
“这不是很正常吗?”林缚郁说,谁不想知道林家的丑闻?
但于淼说那个人是梁骦妗。
“你说是谁?”林缚郁冷声问。
“是梁骦妗先生,他在调查林家这两年一些亡者的资料,尤其是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于淼解释。
“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
林缚郁第一次产生了迷惘,梁骦妗为什么要调查这些?
——————这是现在的时间线————————
梁骦妗的自尽并没有让林缚郁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医生在别墅住下了。
每天梁骦妗要打两针,最开始医生建议病人抗拒的厉害的话可以用药物让他深度睡眠,趁他睡着了给他打。
但是林缚郁说,“他要打两个月,镇静催眠药会产生耐药性,这并不能从根本解决问题。”
医生木着脸,无话可说,心理暗骂禽兽。
每天早上起床梁骦妗要被压着打一针,别墅里所有利器都被藏了起来,洗手间、健身房、衣柜甚至床底,无论他躲到哪里林缚郁都会找到他,他太过抗拒,单靠林缚郁一个人不可能完全压制住他,梁骦妗像小兽一般对着林缚郁拳打脚踢、撕咬,林缚郁脸上天天挂彩,但别墅里没有一个人敢多说话。
直到打针的第三天早上,只经历了两天而已,梁骦妗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林缚郁守着他吃了早饭,医生早就在客厅等着了。
林缚郁眼角和额头都贴着创口贴,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威严,“我今天要外出一趟,在家乖乖吃饭,我会在晚上六点之前到家。”
梁骦妗没说话,他碗里的海鲜粥只吃了两口,林缚郁轻声说,“把粥吃完,你昨晚就没吃多少。”
梁骦妗还是没说话,他放下汤勺,看了一眼站在林缚郁身后面无表情的管家。
随后餐厅传来瓷碗碎裂的声音,梁骦妗把那碗粥重重的摔在地上。
管家的瞳孔颤动了一瞬,但林缚郁毫无反应。
“林缚郁,我到底欠你什么,你要这么折磨我。”梁骦妗说。
管家悄悄离开了餐厅。
林缚郁笑了笑,“落落,你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是梁骦妗的吗?”
“我不想知道。”知道了也没用。
“好吧,那我们换个话题,”林缚郁无所谓的耸耸肩,“你知道我把周默留到现在的理由吗?”
“总不能说是你良心发现。”梁骦妗不禁冷嘲。
“你也知道,我可没有那种东西,”林缚郁说,“留到现在的周默不是很有用吗,可以让你乖乖听话,又或者说,还不止周默,你的姑姑、姐姐、侄子现在都生活得挺好的。”
梁骦妗惊愕地看向林缚郁。
林缚郁笑盈盈地说,“你敢不听话吗?落落。”
梁骦妗跌撞的站起来,但寒意从头蔓延到脚底麻痹了他的四肢,他无力的跌坐在地,碎掉的碗片嵌进他的掌心,鲜血从指缝流散,他愣愣的看着那些鲜血。
而等到林缚郁走到梁骦妗跟前,他已经紧紧抓住那一块碎片,他现在的筹码似乎只有这条命,这条毫不值钱的命。
上次脖颈上被他划伤的伤口还未愈合,这一次梁骦妗又毫不犹豫的把碎片抵在了脖颈,“林缚郁,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会死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早就告诉过你。”林缚郁平静的说。
“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有目的的?”
林缚郁挑了挑眉,没有否认。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对望,“我不可能再给你生孩子,除非我死。”
白色的碎片瞬间划破谢净然漂亮的脖颈,林缚郁迅速捂住他的伤口,他在奄奄一息的omega耳边轻声说,“落落,我会让你见到真实的林缚郁。”
哪怕昏迷了梁骦妗也没逃过打催化剂的命运,他醒过来的时候正是傍晚,管家刚备好菜就看到梁骦妗脖颈裹着厚厚的纱布站在二楼望台。
“大少爷让我转告您,记得吃药。”管家在一楼仰头注视着脸色苍白的梁骦妗。
梁骦妗没吭声,转身回了房间。
不一会儿,楼上就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但管家没上去看。
梁骦妗把书房砸了个遍。
因为剧烈运动,omega脖颈的纱布在微微渗血,但他毫不在意,林缚郁站在书房门口静静的看着他。
“林缚郁,你怎么没杀了我啊?”谢净然喘息着说道。
但某人无动于衷,“吃饭了,今晚管家让厨房做了蒸排骨。”
梁骦妗手里抓着一本书,他毫不犹豫的就把书朝林缚郁扔过去,林缚郁躲都不带躲的,额角又被砸出一道伤口。
“滚出去!”梁骦妗恶声说道。
“落落,在我没有生气之前,乖乖听话。”
“滚。”
梁骦妗沉默半晌,开口道,“如果你乖乖听话,我会让你一个周见一次你的家人。”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梁骦妗要被林缚郁逼疯了,“你除了威胁我还会干什么?”
“既然你不要威胁,那我便换一种方式。”
只是梁骦妗从未想过,林缚郁说的换一种方式是把他推向深渊。
林缚郁没有重生,他只是多了些莫名其妙的记忆,而且记忆还不全,怎么写着写着好像写成救赎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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