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漆黑的杂物室大门四敞大开，走廊的灯光打入，在门内形成一个有些斜的长方形光影。

远远的有成对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哒哒声急促渐进。

啪嗒~杂物室的门被大力的关上，一具身体压着一具身体撞在门上，发成咚的一声闷响。

室内又一次陷入黑暗，只剩交叠的呼吸声拉高了原本的温度。

“你搞什么鬼？”声音故作平稳无波的询问，试图藏住没有什么底气的不安感。

良久的沉默……

祝希低头不语。

他又搞砸了一切。

明明一开始都好好的，但他再次不可理喻的发疯让这段关系也同样趋近崩坏。

都是他的错。

梁澄弦见祝希长久的沉默，越来越急躁。

他心里想像了一万种祝希说这句话的原因，有好有坏，有期许有恐惧，有激动有茫然。

他期许的猜测，祝希是不是也对他有意思，这是一次看似玩笑的示爱。

又或者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祝希真的只是和他开了个玩笑。又或是最差的可能，一切为了讨好粉丝卖腐说出的违心话，为了回归的人气，蹭上位圈的粉丝热度。

梁澄弦急切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祝希的沉默震耳欲聋，让他侥幸的心越来越冷……

粱澄弦松开了祝希的肩膀，他轻轻把祝希从门板上扒到一旁，按下门把手作势要出去。

门板传来拉长刺耳的“吱”声……祝希还是没有说话。

梁澄弦摁下的把手的手迟迟不肯松开。他多希望祝希能拉住他，告诉他，他不是自作多情……可祝希什么都没说……

羞愤，失望，痛苦，耻辱……

他梁澄弦还是第一次这么窝囊……他对祝希的容忍超过过去的每一次。

牙关紧咬，额头青筋微鼓，口腔里都有了铁锈味儿。

紧握的手松开了，被被戏弄感弥漫在心，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祝希在他眼里越加清晰。

他扭头瞪向对方，有了实质的怒意。

他梁澄弦想要什么得不到……

同期都拿他和祝希的家庭类比家底殷实，但说实在的。他和凌寂才有可比性，祝希拿到他们之间比较属实不够看。

人不会去解释自己所拥有的，他不说，不代表他的骄傲允许被别人这么作践他，哪怕有实质性的爱也压不下心间的怒火。

他可以当被人气吸血的一方，但想得到人气总得付出点什么吧。

舌尖舔向后槽牙，粱澄弦拽住祝希的衣领拎着对方向后走，他要对方说清楚。

祝希被拽的一梗，呼吸不畅。身体的疼不如心里的疼，没有什么比被喜欢的人讨厌更痛苦的事了。

杂物室的地上随意散落着几个没收拾的体能训练垫子，梁澄弦把祝希一把推在上面。

太过突然，祝希撞在上面倒吸了一口凉气。

梁澄弦跨坐在祝希身上，把他压在垫子上限制他的行动。

杂物室的窗户透进几米月光，照亮祝希脸上的晶莹和几缕沾湿的刘海，刺痛着梁澄弦的双眼。

他在装什么无辜……

明明是他问自己喜不喜欢，明明是他先开口招惹自己的，现在又在哭什么，哭个屁啊？

“你在哭给谁看?”梁澄弦单手掰开祝希的嘴，大拇指伸进嘴里，摩擦着他下牙的犬齿，又转而狠狠的按下他的舌头。

祝希闭不上口，津液顺着下颌淌下，他难受的想摆头躲开。

“现在知道害怕了?”梁澄弦质问。另一只手从后面掐住祝希的脖子向上提，眼神癫狂的发泄心中的怒火:“那你从一开始又为什么要来招惹我?又何必问我喜不喜欢你?这不是你愿意的吗！不是你活该的吗！”

这具活该刺穿了祝希的神经，像吹狗哨一样让他想起了从前的种种。痛苦让人崩溃。他一把推开梁澄弦，梁澄弦没保护的摔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他还有心思分心祝希力气居然那么大。

“对，我是活该，我不该奢望你和我在一起，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祝希嘶吼，剧烈的喘气。

看似宣泄，其实根本没发泄出来，甚至连喘气都让祝希痛苦。

但梁澄弦的摔倒又让祝希心疼。

泪水决堤而出，他爬向梁澄弦，试探的用手轻触对方的胳膊，梁澄弦没有反抗。

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祝希一把抱住梁澄弦，想把身体埋在对方怀里。就是他身材高大，有些蜷缩一团的滑稽感。

身下的肉体是热的，祝希的冷却像是渗透到了骨子里。

明明抱的很紧，却好像从未拥有……

梁澄弦没反应过来，他还有些懵。

在，在一起?

刚刚的怒火好像一瞬间被浇灭，梁澄弦的眼睛瞬间亮了，激动溢于言表，如果祝希抬头就能发现，梁澄弦无声的笑漏了八颗牙齿。

祝希是说喜欢他吗?

身上哭的肩膀直发抖，别提多让人心疼。想起刚刚两人的误会，真是又好笑又心酸。

好笑的是，对方确实也喜欢自己，不是自己一腔热血的独角戏。心酸的是，自己放在心上的人，里子却这么没有安全感。

原来他也在乎这所谓的人缘……他过去都是独来独往，他以为对方不在乎呢。

梁澄弦回抱住祝希，轻拍安慰，脑子里思绪乱飞。

天啊，他刚刚气的想大不了说开再无瓜葛，他还要把祝希压在身下欺负一番，吓唬吓唬对方，让对方知道招惹不该惹的人的后果。

以后互不干扰。

幸亏及时打住了，梁澄弦牙一酸，咧嘴。

不然，可真是误会大了，到手的男朋友要像煮熟的鸭子一样飞了。

“可不可以不要和袁少以在一起……”哪怕我不配，也不要和他在一起。后半句祝希没有说出口。

梁澄弦袁少以的未来并不好，梁澄弦甚至会因此丧命。但祝希没有身份去说这些话，他怕被梁澄弦质问关他什么事。这些他没资格去说。

什么？这里面还有袁少以的事?梁澄弦哭笑不得。

但又一瞬间想明白祝希今天为什么问莫名其妙的问题了，怕是莫名吃了袁少以的飞醋。

他和袁少以说开了，他不是不负责任的人，只要他想继续和袁少以当朋友，他就不会继续让这个事情继续放在他俩之间。

想到这，他不禁笑出了声:“这里面有什么袁少以的事啊，我再怎么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说完还白了一眼祝希，不过嘴角带笑，没什么攻击性，反倒有点打情骂俏的意思。

祝希见他不理解，迫切的想和他解释，嘴唇半张，剩下的话却又说不出口。

你们既然不会在一起，那小说里为什么又藕断丝连。你又为什么因为他走上绝路……

收拾整洁的浴缸里，少年还穿着居家服泡在里面，吹风机连着电源扔在水中。少年像睡着了一样侧仰的靠在台面上，再也没有睁开双眼……

手机随手放在台面上，通话记录的最后一条，没有打给父母家人，那个离开也放不下的人叫“袁少以”。

想起当时新闻里这些不合法出现的照片，祝希本来止住的眼泪愣是又哗啦啦个不停。比起安静的死去，哪怕是个明星，死后还要被人审视议论，让大众观赏他死去的照片也是残酷又恶毒的。

眼看祝希又哭了，梁澄弦心软的什么都顾不上了，一边替祝希擦着眼泪，一边柔声哄着这个大男孩。

真别说，祝希顶着那张邪气张扬的俊脸，动不动就来个哭唧唧还挺带感的。

真好看……

这么好看，我的。梁澄弦想。

他想到这，身体先一步动了。

先是轻啄了一下祝希的嘴唇。

软软的，他是第一次接吻，柔软的触感很新奇。

祝希被亲的一楞，忘记了哭泣。

这个小表情取悦到了梁澄弦，对方又小鸡啄米似的连着轻啄了几口。

祝希晕乎乎的，被梁澄弦撬开了嘴，鼻尖蹭着鼻尖，舌尖彼此相触纠缠，他有点热……

就在祝希手扶住梁澄弦脖颈之时，一道不速之音，打破暧昧氛围。

“祝希，要上场了！直播啊！直播！你人在哪儿啊！”工作人员在走廊不停的开门关门大喊，他是真的急坏了。

祝希被工作人员的话找回了神，迟来的害羞顶上头，有些不敢看梁澄弦，上场又急切，他只好起身拉着梁澄弦就赶紧出去。

梁澄弦也吓的心跳加速，外面在直播啊，他刚刚只是想拉祝希过来问问他的话什么意思，没想会发生这些。

外面还在直播，他俩顶着蹭乱的妆发在里面亲亲我我，他们胆子怎么这么大！想着，他脸又红了。

刚推开门，就迎面撞上工作人员。

祝希眼圈都哭红的了，不过嘴上怎么也有点肿，工作人员不解。

看祝希满脸泪痕，妆发都有些掉了，他虽然焦急，但也无奈，毕竟祝希抽中了一号签，大哭一场情有可原，换别人也不会很轻松。

他赶紧找发型师化妆师给他俩上妆整理，祝希眼角发红，有些盖不住，但他长的精致，哪怕哭红了眼，也是别样的风味。

祝希看似淡定补妆，实则心虚，脑子里的小人抱头大喊，他怎么在这么重要的时候，分心的都忘了在直播了！

不过，梁澄弦和他，算在一起了……吧……

想着，祝希笑出了声。用余光飘梁澄弦。

化妆师被他笑的一毛，心想，这孩子怕是让出场顺序吓傻了……怎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

聚光灯打在入场的必经之路，一台又一台摄像机对准通道，台下是粉丝们为各自偶像的欢呼声。

祝希深吸一口气，他要上场了，时隔多年回到一切的初始。

祝希以为自己会没那么在意所谓的未来，好像只要身边人过得好，自己死去也无所谓。

前方是摇晃的聚光灯，身后是穿行的工作人员，祝希突然有了真实感。

他不想梁澄弦死……

他想梁澄弦活下去……

一瞬间枯死的内心有了斗志，前进的方向有了目标。

他要一步一步的走下去……不论未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