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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室里空调轻声作响，大概没有比在有地热的冬天穿着毛衣吹冷风更多此一举的事了。

练舞休息的间隙，几个人围坐在一起闲聊。

“不知道咱们这期练习生几人成团……”一个祝希印象不深的练习生抱腿呢喃。

“八个吧。”祝希喝了口可乐随口说。

“你又知道了。”梁澄弦打趣祝希。他大概从袁少以那知道一点，八个这个数字是八九不离十的。

“怎么可能是八个啊，偶数诶，多不好排队形啊！我猜要么九个，要么七个！”说话的练习生一脸夸张的用手指点着地板，说完，他小心翼翼的左右瞟了一眼，见袁少以还在练舞，松了口气。

紧接着，他一边用余光偷瞄袁少以一边小声跟梁澄弦打听:“梁哥，你平时跟袁哥走的近，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定了几人出道?”

梁澄弦听罢，眉头不着痕迹的促了一下，很快掩去神色:“这出道综艺才播出一期，你就想着几个人出道了?那孩子是怀一天就能生出来的?别这么急，你也给你袁哥点时间，等着吧！”

梁澄弦是懂得说话的，那个练习生手指着他笑作团，完全没发现他转移了问题的承担人。

问题是问他的，回答的责任却挪到了袁少以身上。

明明知道，却在打太极。

祝希若有所思。

兰奏进化到现在，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虽说出道的练习生由粉丝打投，但出道人数却由队长决定，并且队长对旗下队员有一票否决权。

这是粉丝所不知道的，她们只会直接收到公司关于出道战定几人的通知。

出道必须打投人气与比赛评分双高，但大多数人都只占了一边。

这时袁少以的选择就至关重要，如果他不想你进入他的团队，哪怕你人气再高，他也可以用比赛失力为借口直接否掉你。

反之也一样。

只要袁少以想，他的团队有谁，是可以暗箱操作的。

照理说队长有这么大的权利，那他的团队一定是听话而可控的。

可问题就出在，兰奏这一期练习生没有几个省油的灯，各个担当出类拔萃的尤为刺儿头。

团队服管是一回事，能力又是另一回事，两者缺一不可。

上辈子袁少以是不想要祝希的，对方人气里的水分瞎子都能看清，他想要的是另一个练习生——凌寂。

可偏偏当时祝希在主唱赛道嬴了周云川，再加上他那注水的人气，他现在是双排名高位，否了他实在落人口舌。

凌寂是vocal赛道的，如果不是公司要保周云川，临时给周云川换赛道加赛一场，凌寂是可以正常出道的。

袁少以考虑过九人出道，但兰奏巅峰组合就是九人。

撞人数了，到时肯定会被拿来做对比，没有必要给自己惹这么大麻烦。

再来，他也觉得为了凌寂不值得，三个声乐担当，已经够了。

“凌寂……”祝希不留意间呢喃出声。说到凌寂，他俩有不小的“渊源”。

这还是他上辈子做的“孽”。

出道位本不该有他，但他靠自己家打投，把自己投上去了……这个出道位，原来是凌寂的。

事也赶的巧，因为他在主唱位赢了周云川，公司又不舍的就这么丢弃周云川，不过脑的来了个加赛……

凌寂的唱分与周云川毫厘之差，但周云川的人气远高于凌寂。一场比赛失力，直接导致凌寂在决赛从一位vocal跌了下来。

离谱，太离谱了。

相当于，你辛辛苦苦打了五场比赛走到第一这个位置，被一个踢馆的踹下去了。

这换谁受的了，更不要说凌寂是同期里极少数以当偶像作为梦想的人。

凌寂的家庭不差，他完全可以像祝希一样给自己的人气注水，他家有这个实力。但他没有，哪怕人气在淘汰边缘，他也兢兢业业的努力，想靠真本事站上成团的舞台。

他不这么做，

但别人这么做了。

他坚持公平，

别人却走着捷径抢了他的位置。

一切的坚持都像一场笑话，舞台上的其乐融融像是对他的嘲讽。

凌寂在决赛的舞台咬破了下唇，嘴里腥甜的血腥味也挡不住大颗大颗向下掉的眼泪。

他的思想在这一刻扭转了，或许他是真真的记恨上了周云川和祝希。

要祝希说，就因为这点事就要平等的报复每一个人真的不至于……有点儿戏，但小说里笼统概括了很多东西，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怕是要真的走到那一步。

周云川和许铭坎坷的半生有他插手，祝希家的生意出事也与“凌氏”有关，甚至梁澄弦和袁少以的事也是他设计捅出来的，杜涵，宗婵的事等等都有他插手……

这个团队的任何一个人他都不想放过。

不过反派还是反派，最终是要被主角打败的。

祝希心有些慌。

他上辈子死的早，小说对主角以外也没记载的那么细致，他不知道自己的死与凌寂有没有关，凌寂在小说里的结局可是被袁少以弄进去了，小说虽没交代因为什么，法外狂徒的事他可没少干。

凌寂黑化与他不无关系，心里总归是想弥补的，趁他现在还有点良心，一切的后悔留给下辈子吧……

听到祝希溜神间突兀地呢喃出凌寂的名字，梁澄弦先是迷茫，然后思索一会儿，眼神又在一瞬间慌乱。

他来不及掩饰诧异，一个猛侧头看向祝希，微颤的瞳孔不自觉流露些受伤。

不怪梁澄弦误会，祝希对穆沐笙前辈的心思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现在突然对一个同类型的同期这么在意，属实有点司马昭之心了。

凌寂虽性情冷淡，但那张脸却和穆沐笙像了六分，如果那双单眼皮的丹凤眼可以变成双眼皮就能像到整整八分。

这在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身上是极为罕见的。

祝希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都是梁澄弦喜欢的类型，更何况祝希的性向显而易见。

虽有点色令智昏的原因，但梁澄弦不是没失智的考虑过他与祝希有没有可能。

如果祝希不愿意一直在下面，他甚至不介意给对方上。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对方愿意和自己在一起。

偶像所谓的自觉梁澄弦是一点没有的，他总有种无所谓的感觉，大不了就是回国跳舞，也省着他不断延期签证了，麻烦死了……

祝希要是知道对方怎么想的可要大喊一声冤枉，他可没有搞替身的爱好。

爱就是爱，怎么会因为长相就移情别恋呢。

如果一段感情可以因为一张相似的脸移情别恋，那只能说明爱的就不是那个人，只是把脸当做一种垂涎物，来抒发自己隐匿在骨子里扭曲的恋物癖。

“你找凌寂?”那个和梁澄弦打闹的同期也看了过来。

“额……”祝希尬的扯了扯嘴角，眼神囫囵的扫了一圈四周，道:“不是，我是发现，舞蹈室就他没来呢！”

祝希都佩服自己胡扯的能力，明明是刚刚才发现，却说的一本正经。

梁澄弦眸光暗了暗，他想，祝希果然很上心啊，连对方来没来上课都时刻注意着。

“凌寂今天私教课排在下午，估摸着这个点也该下课了。”说者是远远走近就听见他们聊天的袁少以，他走到祝希对面，梁澄弦身旁，贴着梁澄弦坐下，拽过梁澄弦一只手十指紧扣，笑出了两个梨涡。

摄像头很给面子的转到这个方向，拉近画面记录着。

不过摄像老师今天要失望了，梁澄弦心情不太好。

他眼中的不耐烦行于色，一把甩开袁少以的手，语气带怒，道:“我上次和你说什么来着？”

袁少以的笑容僵住，随后缓慢消失，像面具一般从脸上揭下，漏出内里的冷漠。

他把头转向摄像机，比了个剪刀手，这是暗号，剪掉的意思。

回身后袁少以下颚微低，将一条腿大开地舒展着，一条腿曲起。他的手臂随意搭在曲起的腿关节处，由于臂展太长，最舒服的方式也有半截前臂超过膝盖漏在外面，他定定注视着面前地板，任谁都看得出他怒火中烧。

梁澄弦揉了揉鼻梁。

他刚刚有点迁怒，说了重话，现在属实有点后悔。

虽然前段时间袁少以莫名奇妙对他表白，他最近一直躲着袁少以，可曾经实打实的友情不是一朝就能消磨殆尽的，还是会心疼对方，自责自己行为的过分。

梁澄弦侧头凝重地看向袁少以，他们俩的事，不能再拖了。

像是感受到了梁澄弦的目光，袁少以也凝视了回去，他的双眼皮微向内收，漏出了四面的眼白，眼珠移动轨迹清晰，上下巡视梁澄弦，目光深沉寒凉。

空气中好似弥漫着火药味。

四周刚刚还在打闹的练习生彼时大气都不敢喘，那两个人的眼神对峙好像把四周的气压都压低了，喘气都变得费力了起来。

祝希倒有些想笑，看着两人视线都打架的样子，他有点明白为什么两人上辈子能闹到那个地步了。

这两个人都不服输，争到最后，已经仅剩下为了争而争了。一切的感情变成助燃怒火的原油，伤的彼此头破血流、鲜血淋漓、痛心疾首……

“我们出去说。”梁澄弦示弱，抬手招袁少以出去。

袁少以起身，随着他走出舞蹈室，两人在转角的楼梯处停下。

楼梯处格外安静，只有空旷的脚步声回音，可两人的气氛却没有丝毫改善。

梁澄弦后背贴在墙面“啧”一声，袁少以双手插着裤子口袋也没说话。好像此时此刻，注视着彼此也不对，转移视线也不对。

“我上次和你解释了，就是这些暧昧的动作，给你暗示让你觉得你喜欢我！

CP粉的话你听听就得了，你要是往心里去真的变成同性恋，她们会管你吗？她们那时候记不记得你这个人都不一定！”梁澄弦坦然直言，他和自幼在公司长大的袁少以不同，他的性教育显然更加成熟，分辨谁是同类还是不在话下的。

袁少以显然不是同性恋，但他再这么给自己洗脑下去，迟早会变成同性恋。

梁澄弦平时和袁少以玩在一起，对他的了解比起吴总也不逞多让。

袁少以是虚伪而表里不一的，这种人不容易交朋友。

并不是不想，而是他打心里就不相信女孩子口中甜甜蜜蜜的“闺蜜情”。他嘴里敷衍地承认着朋友，心里却在嗤之以鼻。

他眼里的友情是充满利益与算计，且时刻需要防备的。他成长途中遇到的“友谊”也是这样的，更加佐证了他心中所想。

而有一天，当他真的拥有一个让他安心，时刻可以放松袒露心声的朋友时，就会恐慌不安，患得患失。

看到朋友与别人亲昵，他会嫉妒的发狂，恨不得在私下逾矩地警告对方只能与自己一个人亲昵。

但他的虚伪不允许他这么做，他的表里不一要求他表现出来的时时刻刻都得体大方。

袁少以需要的友情，是强调“唯一”的。

这些，梁澄弦心里都明白，他也一直在照顾袁少以的情绪。

在友谊这种包容性极强的感情加持下，袁少以的缺点在梁澄弦看来都是值得心疼的。

可现在的大问题就出在袁少以的性格上……

袁少以本来就认不清友情，封闭式的练习生涯又让他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他把友情的拉扯感错当成爱情可太正常了……

独占欲与妒忌不是爱情特有的，也是友情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袁少以这个性格根本就分不清友情与爱情，他现在还时刻受着粉丝的暗示……

梁澄弦无力极了，他深刻的知道袁少以真心把自己当好朋友，袁少以本人却不知道……

没有什么比这更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