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是象牙白的天花板，第二眼是窗外的光。

　　今天似乎没下雪，阳光倒是挺暖的。

　　兰雨下床来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景物入了神。

　　直到兰芝推门进来，说着日复一日的话：“哥哥起来啦。我先出去了。早餐在桌子上，记得拿去路上吃。”

　　兰雨看着她走出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一时间他心里五味杂陈。

　　每天都是如此，兰芝的记忆还是停留在兰雨高中时候，他忽然感觉好累，这样日复一日的也有六年了。他不知道兰芝什么时候能好，医生说没办法治疗，只能这样下去。

　　他长叹一口气，决定出去走走。

　　到兰芝门口，他没进去，只是在门外大声交代：“芝芝，哥出去散散步，你把早餐吃了吧，哥去外面吃。”

　　他等了一会儿，终于里面传来兰芝的声音：“好。”

　　他换鞋走出门，外面的天气还是有些冷的，寒风吹来，他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走在人少的街边，兰雨始终低着头 双手也踹在包里不敢拿出来。

　　忽然兰雨感觉额头一疼，猛的后退一步。他意识到自己撞人了，连忙和那人道歉。

　　那人是一个一米九的大高个，一身的腱子肉。

　　“没事，走路小心点。”

　　“好的，不好意思哈。”

　　逛着逛着他来到浮北水公园，在外面愣了好久，最终决定进去看看。

　　走到中间那颗银杏树下，他鬼使神差的围着树转圈。

　　“星星。”

　　恍惚间，他忽然听到了书尧的声音。

　　兰雨征愣在原地，一瞬间，身边突然走过书尧的身影。他背对着他向前走着，一圈又一圈，兰雨始终站着没动，看着书尧转啊转，当他转身面对迎面走来的书尧时，他又在一瞬间消失了。

　　兰雨感到一瞬落空，他挪了几步又停下。算了，回家吧。

　　回到家后，在玄关处换鞋进来的兰雨一眼就瞧见桌子上还放着的鸡蛋和牛奶，走过去摸了下，鸡蛋已经凉透了。

　　“兰芝？怎么不吃早餐啊？”兰雨敲了敲兰芝的房门，站在门外询问她。

　　良久不见里面的人回应，他有些疑惑，于是推门进去。

　　“兰芝？！”

　　兰芝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板上是滚落的药瓶和撒出来的药。

　　兰雨急忙上前查看药物，安眠药？！

　　他来不及震惊，急忙抱着兰芝往医院去。

　　当兰芝送进急诊室后兰雨心里始终不能平复，他很奇怪兰芝为什么好好的要自杀。

　　明明在自己面前那么开心，为什么会想不开呢？

　　烦躁的他抓着头发怎么也想不明白，医生走出来，“兰芝的家属是谁？”

　　“是我。我是她哥哥。”

　　“她现在没什么大碍了，现处于昏迷状态，建议办理住院，再观察几天。”

　　“哎！医生，我妹妹为什么会自杀？”

　　“你妹妹患有重度抑郁症，你这个当哥哥不知道吗？”

　　“什么？！”

　　抑郁症？兰雨征在原地，兰芝有抑郁症他竟然不知道。

　　坐在病床前，兰雨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床沿那点钢架子。

　　“唔……”床上的兰芝转醒，她睁开眼睛看了眼旁边的兰雨，随后转望向窗外，声音轻轻的像棉花一样，“我，还活着。”

　　“对。你还活着。”兰雨看着她，眼睛突然酸涩，一瞬间泪水扒在眼眶，他极力的克制自己不要在兰芝面前掉眼泪。

　　“你，你为什么要……”还没说完，兰雨便控制不住情绪哭出来，“我只有你一个亲人，别留我孤独着。”

　　兰芝紧抿着唇，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兰雨的样子却又升起愧疚。

　　她也不想，但就是活不下去了。

　　“你觉得，哥对你好不好？”兰雨哭着脸抬头，对上兰芝的视线质问她。

　　“……好。”兰芝没有避开，缓缓点头。

　　“那你，那你为什么还要死？”

　　“……”

　　兰芝愣住，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不清为什么想死。

　　“我做了个梦，梦到了妈妈，我还梦到书尧死了，你也是。”兰芝说。

　　兰雨一瞬间停顿住，连哭泣都忘了。

　　又是书尧。

　　“书尧到底是谁？你为什么知道他？为什么我不知道？书尧和我们发生了什么？你找他干什么？为什么你们都知道！而我却不知道？”兰雨又涌上一阵酸涩，他趴在床边，泪水打湿了床单，竭力的哭泣让他的身体不断的颤抖。

　　“为什么？”他的语气充满委屈，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肯说出来？

　　“哥……”

　　“……算了，我不说了，你好好的，别死。”兰雨抹了把眼泪，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你去哪？”兰芝出声问他。

　　“去办理住院手续。”

　　08.

　　办完手续，兰雨冷静下来，他走出医院。外面这时候下了小雪，一阵阵寒风拍打在脸上格外的寒冷。

　　他摸索着口袋，竟然发现有一包烟。

　　他拿出来看了好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来的，但这件衣服是第一次穿上，怎么会有烟呢？

　　等等！这件衣服我记得好像没买过啊！兰雨仔细看了身上的衣服，再三确定自己确实没买过后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拿着的烟。

　　翻了下另一边，找到张纸条。

　　拿出来展开，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字，但兰雨却很熟悉，这不就是他的字迹吗？

　　「打火机我藏起来了，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纸条上的字让他愣在原地，脑海里突然涌入一段记忆。

　　六月的初夏，兰雨和书尧在兰雨家玩，兰芝切了水果招待：“你们吃点水果吧，我刚买的很新鲜！”

　　书尧毫不客气的从果盘里拿了块西瓜，“哈哈，那我验验货。”

　　兰雨只是浅浅看了眼随即起身去厨房拿了个大碗出来，他将碗递给书尧，“你吃的时候那这个晚接着，怕你弄得到处都是。”

　　书尧笑嘻嘻接过碗，歪着脑袋看向他：“你不吃？”

　　“不吃。”

　　“得了，拿我一个人全吃完啦！”

　　“哈？你不给芝芝留啊？！”

　　说着兰雨冲上前用手掐住书尧的脖子摇了摇。

　　“哎哎哎！”书尧立马认怂，大喊着：“少侠饶命啊！我肯定留啊！”

　　“哼！”兰雨这才放开手，刚准备走手却被抓住。

　　“哎，你妹呢？”书尧挑挑眉，眼睛直勾勾望着兰雨。

　　“她应该……”兰雨环顾四周，没见着兰芝，随即猜道，“应该到房间去了，吧。”

　　他对上书尧不怀好意的视线，狐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你想干什么？”

　　下一秒，书尧直接将人拉过来，兰雨脚一绊便摔在沙发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书尧就压上了。

　　“喂！干什么啊？”兰雨被压在身下，他勾着书尧的脖子，因为怕被兰芝听到所以压低了声音。

　　“我想亲你。”书尧要不掩饰，充满渴望的眼神望向他，脸不断的靠近。

　　“你，你等等！”兰雨捂住他的嘴，继续说，“万一被芝芝看见了怎么办？”

　　“看到了又不会掉一块肉，而且我笃定，她一时半会儿不会打扰我们。”书尧拿起兰雨的手，在他手掌心亲了亲。

　　“你……”

　　“你再说话，我就亲你。”

　　“……”

　　兰雨哑了声，看着书尧慢慢靠近的脸，他不由地心跳加快，眼眸垂下，看着他的薄唇吻上自己。

　　书尧吻着就不松口，几分钟过去，兰雨几乎喘不过气。

　　“唔……”终于，书尧松口，兰雨喘着气大口大口呼吸着。

　　两人脸上都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书尧突然捏了捏兰雨的耳朵，格外烫。他笑起来，露出两个小酒窝：“你耳朵好红啊。”

　　“滚啊！”兰雨羞红了脸，他急忙拿手捂住自己的脸。

　　“干嘛呀，你这样还挺可爱的。”书尧拿开他的手，凑近在他脸颊亲了亲。

　　“还亲吗？”

　　“？滚，我不要。”

　　“哎呀在亲一下嘛，就一下下。”

　　“一下也不行。”

　　“你不答应，那我能强吻你不？”

　　“？滚！”

　　兰雨作势要起身，书尧可不想让他如愿，继续将他压在身下，捏起他的下巴僵持着。

　　当兰雨以为他不会吻的时候，书尧忽然亲下来。

　　他措手不及，想推开书尧。

　　后脑勺被书尧摁着，手也被钳制住。兰雨叹了口气，放弃挣扎任由书尧吻着。

　　“哥哥，我想出去买点吃的，我们一起去吧。”兰芝的声音突然从厕所传来，她此时此刻就站在厕所门口，离客厅就隔了两间房的距离。

　　兰雨回过神，猛的推开书尧。

　　“好呀好呀！哈哈。”他坐起身来，看着远处的兰芝笑道。

　　“哎？你嘴巴怎么了？”兰芝走过来，看着他有点红肿的嘴巴疑惑不解。

　　“啊？”兰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顿时羞红了脸，“没怎么没怎么，就刚刚吃西瓜吃的。”

　　兰芝半信半疑的走过来看了眼，茶几上根本就没西瓜皮，唯一一块还是书尧现啃完的。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脸红的兰雨，一副我都懂的表情。

　　“不是，我……”兰雨知道怎么说也说不清，百口莫辩的坐在沙发上，他转头瞪着罪魁祸首。

　　书尧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只能装傻避开他的视线。

　　三人去了商场场，兰芝推着购物车在前面走着，书尧和兰芝在后面跟着。

　　“哎。我想抽烟。”书尧突然凑近兰雨的耳边轻声道，“这里不能抽，你陪我出去抽一根。”

　　“滚啊，都告诉你多少次了，不准抽烟。”兰雨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又说，“我们出去了那我妹怎么办？”

　　书尧有些不悦的轻啧一声。

　　“哎！好巧啊，是你们！”巫颀突然走了过来，在这里能碰到他确实挺巧的。

　　“你怎么来这了？”兰雨好奇的问。

　　“啊。我就是来这里买一些零食和饮料。正巧遇到你们，一起吧？”巫颀看了眼兰芝，随即又看向书尧两人提出同行。

　　“我突然想上厕所，要不你们两个先逛吧，我和星星去找一下洗手间。”书尧突然拽着兰雨的胳膊笑的谄媚，说着便往二楼商场走去。

　　“哎！巫颀看好我妹！”

　　“好的！”

　　两人走到二楼的商场，兰雨看了眼四周，“哪里有厕所？”

　　书尧突然笑出声，他狡猾的看着兰雨：“不是，我找的借口。”

　　“你……你到底想干嘛？”兰雨被无语到。

　　“跟我来。”二楼商场的最左边有间公共厕所，兰雨有些意外，这里竟然还会有一间厕所。

　　“走吧，进去。”

　　“喂！你真要在这里抽烟啊？”

　　两人走进厕所，厕所的卫生很干净，每间隔间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给足了上厕所的舒适感。

　　书尧将他带到最后一间隔间，顺便顺了了个正在维修的牌子放在厕所门口。

　　两人挤在厕所里，书尧从左边包里掏出一包烟来，拿出一根后随即从另一个包里拿出打火机。

　　烟点燃后书尧吸了口，烟雾从他的嘴里呼出，呛鼻的味道让兰雨很难受。

　　“我出去等你，这味道我受不了。”说着他就要去开门，下一秒手就被书尧攥住。

　　兰雨抬头看着他，对上他黑色的眸子疑惑：“干什么？”

　　“我最后一次抽了。”

　　“哦，管你。反正身体不好怪你自己。”

　　“抽完这根烟，我还能亲你不？”

　　“想都别想。你嘴巴里一股味，我才不要。”

　　说完他就看见书尧把烟掐灭了。

　　“我只吸了一口，还给亲吗？”

　　“不给。一口也有味儿。”

　　“哎呀，亲亲嘛。”

　　“不！”

　　随之的软磨硬泡都对兰雨不起作用，最后书尧决定来硬的。

　　他把兰雨抵在墙上，盯着他的眼睛十分认真。

　　兰雨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书尧就亲了上来。

　　怕动静闹来人，兰雨放弃挣扎，任由他吻着。

　　书尧嘴里的烟味很淡，但吻着这点淡淡的烟味就让兰雨有些不舒服。

　　“可以了。你都亲两分钟了……”兰雨呼吸的空隙，他抬手堵住书尧亲上来的嘴。

　　“在亲一下。”书尧拿开他的手，又吻上来。

　　几分钟后，书尧终于停下来。

　　“你下次不准亲我了。”

　　“啊？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准亲我。不然我生气了。”

　　“我……”

　　书尧还想说什么，但被兰雨的眼刀给憋回去了。

　　两人重新回到一楼，逛了好久才找到了兰芝和巫颀。

　　“你们上个厕所这么久？”兰芝毫不掩饰怒色，气冲冲的走过来看着两人。

　　“呃，都怪书尧！他找错了路，还磨磨蹭蹭的，所以才这么久。”兰雨急忙拿书尧当挡箭牌。

　　“是吗？”兰芝的怒视转到书尧身上，盯着灼热的目光，书尧只能抗下。

　　“是的。”他点了点头。

　　“行吧行吧，我们去结账吧！”

　　“好。”

　　从商场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书尧决定留下来在兰雨家过夜，而巫颀，他和朋友去吃火锅了。

　　晚上兰雨的房间内，书尧已经熟睡，兰雨半夜惊醒，看着书尧放在床尾的衣服若有所思，他蹑手蹑脚下床，在床头柜里拿出纸和笔，撕了一点纸条，在上面写下歪歪扭扭的字：

　　「打火机我藏起来了，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虽然他说过了，但兰雨还是有点不放心，他放回笔，将纸条塞进右包，从里面把打火机拿出来，藏在了床头柜中纸笔的下面。

　　重新爬上床，在书尧身旁睡下。

　　刚躺下来，腰上忽然伸来一只手，他回头看了眼，书尧闭着眼睛，睡的正香。

　　还好没醒。

　　兰雨偷偷舒了口气。夜深后，困意席卷而来，他渐渐就熟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