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浅不动声色地垂下手来,拍了拍邓皖洁肩膀,抬起眼,笑着打招呼:“岳父,晏礼。”
季晏礼挑着的眉下去了,沉默地望了她一眼,进去了。
王奶龙站在门口没动,举起冒着冰气的饮料喝了一口,静静地看着她们。
邓皖洁大大方方的动作变得有些拘谨,别扭地拽了拽江浅。
江浅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她:“是你父亲太帅了,你不敢认?”
“......”
邓皖洁红着脸摇摇头,又点点头,刚要说什么。
已经进去的季晏礼见她们还要聊一阵子,推开留了一道缝的门,也出来了,将门缓缓合上。她看看江浅和邓皖洁,又看看王奶龙,真心好奇:“岳父?女婿?父亲?是什么意思?”
江浅眯眯眼,看王奶龙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笑着开口:“晏礼,你进班级群了吗?”
季晏礼想了想:“同学建的那个?”
“是,说来话长,你应该没看群消息,看了就知道了。”江浅不明不白地解释。
王奶龙冷漠地看着江浅,半框眼镜上倒映着江浅背后窗户外的风景,她冷冷道:“不长,就是江浅要娶我女儿,我是她岳父,她是我女婿。”
“你哪来的女儿?”季晏礼更纳闷了。
王奶龙真诚地看向她:“乱认的亲,比如她。”她指了指邓皖洁。
邓皖洁脸上的红渐渐褪去,应和:“嗯,是的,父亲。”
“......你们好二。”季晏礼笑了,憋出一句。
“同学们,现在进行午休,请尽快进入宿舍,进行午休。”外面的大喇叭沙沙响了两下,一个教官的声音传出来。
江浅分辨了一下,发现是今天那个给副连长和排长开动员大会的教官。
在外面的同学都回到宿舍里,陆续上床。
江浅在床上躺好,听着同学们的交谈声,突然想起昨天晚饭前陈恩一个一个寝室分好了寝室长。她们寝室长就是江浅。所以江浅又坐起来,盘着腿趴到窗边,边叫她们小声点,边望风。
听了半天没有听到她岳父的声音,江浅疑惑地转过脸去,却意外地跟王奶龙碰上视线。
王奶龙大概在发呆,也是盘腿坐着,对着江浅的位置,盯着江浅的脸,迟迟没有移开。江浅挑眉一笑,她才反应过来,也对江浅笑笑,匆匆移开视线。
倒是让江浅愣住了,默默回味岳父的笑,江浅心中生出一丝与兴致不同的愉悦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品出这么复杂的情绪,她趴在窗边,面无表情地咀嚼着,直到把这种愉悦笑话。是王奶龙给她带来的愉悦,仅仅是一个笑给她带来的。社交真好,她想。
两个小时的午睡,足够把人睡傻。
大多人都聊了半小时天,还有的带了书看,留一个小时休息。
江浅从小箱子拿出《量子物理如何改变世界》,静静地打量了它半天,然后给它塞回去,从箱子里掏出另一本出门前随手放进来的小说。
这个中午她看了37页小说,睡了20分钟。
闭上眼睛,世界黑下去。是一个关于密码学的快热的爱情故事,她想。
“同学们,迅速起床,15分钟后教官进入女生宿舍。”开大会的教官的声音拉醒了一众学员。
江浅早在五分钟前就被手表震醒了,看着手表上不小心点出来的心率48,脱离了迷糊的状态,梳了梳顺滑的短发,利索地爬下楼梯去洗脸搞卫生。
午睡时间果然不能太长,二三十分钟是最佳时长。
江浅将卫生间整理好,出来准备扫地,看着同宿舍包括季晏礼在内的迷迷糊糊头脑不清醒的人,默了默,规规矩矩地打扫卫生。她从里干到外,虽然没有什么难工程,还是有些消磨耐心的。最后还剩个垃圾要倒,被王奶龙抢了去,她岳父帅气地单手拎着垃圾桶,冷漠地隔空敲了敲没睡醒的人的脑袋:“真狠心,让我女婿一个人操心。”
江浅放松坐到季晏礼床上,因为王奶龙帮她说了句话心中对世界的兴致被拔高,单手拖着下巴,盯着看起来还有点懵的季晏礼:“晏礼,你中午做梦了吗?”
季晏礼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应:“全名。”
江浅每次都是真心忘记,又真心补充:“季。”
季晏礼已经接受她的补充方式了,老实回答:“没有。”
“睡了这么久没有做梦吗?”江浅挑挑眉,笑起来弯着眼睛,玩味地看着她。
季晏礼沉默了,似乎是在思考。
江浅觉得更有趣了,笑得更深,刚想继续搭话。
“女婿,你要防晒吗?”一个冷淡的声音冷不丁在身侧响起。
江浅心里颤了一下,直起身子,看着站在她们身前的王奶龙,一手将蓝色的防晒递到她面前,一手握着水杯。
她接过来,终止对季晏礼的搭话,笑着感谢王奶龙:“谢谢岳父惦记我。”
王奶龙没说话,回到自己床位边,坐在了自己下床,看着冷冷地看着江浅。
江浅就在她的死亡注视中慢条斯理地涂好了防晒,然后慢吞吞地起身凑到王奶龙身边,将防晒递还给她:“谢谢岳父。”
“没事。”王奶龙抬手。
江浅递过去,修长的手指微微移动,往前几分毫,在王奶龙接过的瞬间手尖碰手指。
王奶龙闭目养神。
江浅回到季晏礼身边,看着对方已经清明的眼睛,没有兴趣再讲话了,唇边的微笑淡下去,右手拇指摩擦中指指尖,触碰的高温还留在上面。
队伍排得乱乱的,江浅打量了一番,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就跟在队伍后边出发了。
先是跑到田径场练军姿。
一大队队长站在主席台上,一个班一个班严抓,还有教官在队伍里晃,抓到一个扣一分。
江浅的注意力还没放在远处的天上,听到这句话脑子开始转动,默默思考。
回忆上两次来这里军训,似乎也是有分数制的。起始分是一百,分为内务分和纪律分,做不好的地方扣分,做好的地方加分。扣分的地方很多,扣分的力度很大,比如昨天5班就因为吃饭的时候讲话被扣了六分纪律分,今早因为内务不到位扣了三十二分。加分的地方很少,加分的力度很小,比如现在,一大队队长突然点名9连的一个学生,说他站的好,站的标准得体,加一分。
江浅想在心里继续评价一番,正面迎来了一个陌生的教官。她微抬下巴,看向天边,注意力瞬间就到了那几朵云上。
汗在身上缓缓流下,整个人像是浸在水中。只有太阳的剧烈照射让人分辨得出来来自空气的干燥。
腿渐渐麻木,脚掌的痛感不断增强。
江浅的唇角却不自觉地微微翘起,她自知地享受起这一点的痛苦。
大概站了十五分钟,结束擦汗时,江浅在心中默默念到。
分班带开上课,一大队队长下了主席台,找他带的1连去了。
4班教官带着4班往铸魂楼走,陈恩叫5班跟在4班后。
两个班一起坐到铸魂楼前,开始接水,短暂地休息。
“今天下午要练匍匐,我们要去当丧尸了。”身后同学议论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
江浅垂下眼,认真地想了想,没想出来要怎么卧倒。
“江浅——”陈恩突然叫她。
“到!”江浅大声应道,站了起来,“怎么了,陈教官?”
陈恩叫她过去,小声地跟她说:“刚刚站军姿有个女孩子坚持不住去了医务室,你去看看。”
“好。”江浅点点头。
“你等会直接来这里,四楼,还在上午那个教室上课。”
“好。”江浅又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往生活区走去。
两人成排,三人成列的规矩无时无刻不在江浅心中响起。
她一个人走着,总觉得有教官要上来给她扣分,步子不断加快,最后跑到了医务室前,缓了步子随意地喘了几口,推开了医务室的门。
一进门就和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对上视线,江浅下意识笑笑,环顾这个不大的房间,奶奶坐在办公桌前,桌上是整整齐齐的单子和药瓶,身后是一个药柜和一张病床,房间右侧有两扇门,最近的一扇里面是观察室,远的那一扇看不清。江浅摸了摸手上的水杯,确认自己的眼镜还在。
整间房子第三个人坐在办公椅边上的塑料凳上,低垂着头,微微弓着背。
江浅琢磨了几秒钟,确定这就是她要找的人,上前去想拍拍她的肩,但女生虚弱地像是要碎了,江浅就只是虚虚地把手放在她肩上,温和地微笑:“同学?”
女生抬起头来看她,脸上没有一丝一毫表情,只有虚弱的颓态,乱乱的刘海向两边撇着,眼镜后的眸子黯淡无光,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啊,女排。”
江浅点点头,拉了条塑料凳子过来坐着,在老奶奶面前她想保持微笑,在这个女生面前她又想只剩担忧,所以她艰难地把控着微笑里带着担忧的样子说:“你怎么样,舒服点了吗?”
“嗯,涂了药,好一些了。”女生看着她,眸子动了动,脸上有了点虚虚的笑意,“但训练应该去不了了。”
“训练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身体最重要。”江浅轻声念叨,嘴角保持着古怪的笑,担忧地上下打量她,“真的没事了吧?”
“没事。”女生摇头,望着她,笑得更深了。
江浅严肃地点头,认真道:“没事就好,你好好休养,我去跟教官交代你的情况。”
“好。”
江浅站起身子,保持着有点纠结但不知道在纠结什么的表情利索地出门了,刚出医务室她就跑起来。
跑到半路,她忽然想起自己在纠结什么了。她忘记问那个女生的名字了,怕教官也没问,她又往回跑。
到了医务室附近,缓步喘了几下,利索地拉开门,让嘴里还混着点喘气的声音:“对了,忘了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抬起头来看她:“秦渡。”
秦渡,秦渡,秦渡。
江浅在心中默念三遍后:“好的。”猛地拉上门,然后迅速往铸魂楼跑去。
秦渡,秦渡,秦......
秦什么来着。
离开生活区,到了人多的地方,江浅慢下步子,看着不远处楼房上的“铸魂楼”,脑子空白了一下。
秦渡,对,秦渡。
想起来了,江浅面无表情地松了口气,快速朝铸魂楼走去,上四楼,找到上午的那间尽头的教室。
陈恩在教室门口晃,走来走去,江浅叫了他一声:“秦渡她......”忘了问是哪里不舒服了。江浅从善如流,严肃地随便说:“还是不舒服,训练来不了,让我给教官您请一下假。” “好的,辛苦了,我给宋老师说一声,让她去看看。”陈恩等到了消息,叫江浅进去听课。
江浅有些意外这么好糊弄,老实地进去挨着角落坐下。
又是漫长的理论课堂,安静的同学,呼呼转的风扇,还有念经催眠似的4班教官在认真投入地教课。
江浅直着身子,认真地望着白板。
字字都听进去了,但是又从另一只耳朵中出来了。
“呜——”防空警报突然打断。
这次同学们都迅速起身了,离门最近的江浅不用再挤在人堆里僵持。
“这也是测试,迅速去我们刚刚午休完集合的地方,越快越好,要是你们速度够快,下次就不用再测试你们了。”
两个班的同学一窝蜂地出门,一开始还有点队形,到后来又变成一团一团的。
在田径场上集合好,江浅以为至少又要站五分钟军姿,结果停了三分钟就跟着4班教官又带回铸魂楼前了。
喝口水休息了一下,两个班改成按连队形站,三人一排,4班教官领着4班的同学进楼到一楼离大门最近的房间里领东西。
每个同学都领了一把95式仿真枪出来。
江浅静静地看着,听着教官的话也进去领了支模型枪出来。
两个班的同学都领好枪,4班教官统一了一下朝天45度的拿枪姿势,带着两个班往户外训练基地跑。
确实是户外。在美丽的黄土上垫了一面大大的绿草地,上面还有卧倒前进时用的障碍物和投手雷时需要的小堡垒。
两个班同学挤在了空地上坐下,看着4班教官拿了一把HK416C型短突击步枪的模型枪,给他们教学拿枪姿势和不带枪卧倒带枪卧倒还有匍匐前进。
陈恩就在他对面,学着他的姿势,两个人对瞄,还有低姿匍匐两人向各自爬去,惹的同学一阵笑。
江浅跟着笑笑,看着远边的天,来自户外的天。
过了一段比较长的时间,4班教官展示好了,叫同学们都起来,把枪都往前递,像递水杯一样都传到最前面。
时间不允许,还是只反复将卧倒练了几遍,匍匐前进没有上手。
拿好水杯,4班教官带着两个班往食堂去。
陈恩在队尾吼了一嗓子:“江浅——”
江浅:“到!”
“你去叫医务室的那个女生来吃饭,要快点......”陈恩来到江浅身边,说。
江浅二话不说就脱离队伍往生活区跑去了。
边跑鼻子上的眼镜就边往下滑,江浅随手将它摘下,挂在了水杯上。
看到医务室门口了,江浅缓下步子,一口气没喘,镇静地推开门,在观察室内找到秦渡。
她一时忘了对方的名字,直接跳过了这个环节,抚摸般拍拍对方肩膀:“走吧,吃饭去。”
秦渡坐在床上,微微仰头,由着江浅搀扶起身:“好,谢谢女排。”
“不用谢,都是同学。”江浅牵着对方温热的手将对方带起身,立马松手扶住秦渡身上有布料的地方,免得自己手冻到人家。
秦渡注意到了,偏头问:“你手怎么这么冰?”
江浅笑笑,不甚在意地回答:“可能体寒吧,凉的吃多了,但我身体素质杠杠的。”
秦渡点点头。
两人刚好赶上晚饭开餐,江浅还带着残余的笑意舀汤,似乎这汤是什么人间绝味。
季晏礼看江浅餐餐都汤泡饭,没有那一餐面色这么春风,跟着舀了一勺,尝了一口,漂亮的眸子微眯,皱起眉。
江浅余光中见季晏礼顿住,疑惑地偏头看去,就是个这么表情。
季晏礼一言难尽地看她。
江浅拌了拌饭,面不改色地迅速吃完了。
晚上的训练时间就是练习卧倒与起立。
但晚上户外的训练基地没有灯,只能在田径场上的绿草地上训练。
户外训练基地的绿草地又干净又软,这里的绿草地又浅又脏石子又多。
江浅在一次次拍掉自己手肘上的沙石上渐渐失去兴致,后来宋云来跟他们聊天她就没多参与了。
只是插空问了句:“老师,我们昨天第几啊?”
陈恩晃过来,微笑着:“你们还好意思问,第一天纪律分就是扣的最多的,内务也扣了不少。”
“还有比我们低的,有个扣了34分的。”
“内务是倒数第三呢,脱离了倒一就是好的。”
下面叽叽喳喳,陈恩气笑了:“你们怎么不跟分高的比呢?”
“比也比不过啊。”
“人要乐观一点。”
“......”
宋云温和地笑笑:“昨天扣分是昨天的事了,我们要抓住的是以后,这次犯的错下次尽量不必再犯,几个寝室长可以去问问宿管到底是哪里扣了分。”
江浅就听进去这一句。
回到宿舍,尽管江浅没有被教官或是老师叫走,也还是排到最后洗澡。她兴高采烈地进来,看见寝室里满满的都已经先一步回来的人,默默收起了兴致,排在了第六批。一个寝室十二人,两个淋浴头,第六批就是最后一批。江浅幽幽地思考,慢吞吞地开始收东西。
季晏礼又是第一批洗的,很快就出来了。
江浅将换洗的衣服挂到自己床上,见她穿着睡裙出来,盯着她细白的长腿:“这么快啊,晏礼。”
季晏礼可能因为抢到第一个洗澡心情好,没纠结姓的问题:“嗯。”
江浅望着卫生间满满的人,问一边的王奶龙:“岳父,你第几批?”
“三。”
“行的。”江浅开始了漫长的等待,最终还是在彻底熄灯前洗好澡洗好衣服做好洗漱。她懒散的人生终于还是被军训催出了命。
暗下去,同学们开始睡前的交谈时间。江浅照旧在窗边望风。
“滴——”的一小声突兀地响起,江浅慢慢回头,顿时发现了空调上消失的26,还有头上呼呼转的风扇,慢了下去,很快停下。
“空调关了?”
“停电了?”
“......我逗,让不让人睡了?”
失去空调和电扇两大护法,寝室里很快热了起来。
江浅还没反应过来,王奶龙已经下床了:“我去问问宿管。”
“我也去!”还有一个陌生的女声。
江浅张开的口默默闭上,看着她们一同出去,自己留下来无力地管纪律。
等了许久也没见两人回来,江浅爬下了楼梯,把重任甩给季晏礼:“晏礼,帮我管纪律,我去找下她们。”
然后不管季晏礼有没有回答,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江浅径直下楼,被一段刺眼的光照眯了眼,她用自己不太好的视力确认手电筒背后的六七个人中没有王奶龙,继续下楼,走到宿管的房间前,敲敲门,探了个头进去。
里面坐着个女生:“你来找宿管吗?宿管不在,你可以在这等会。”
王奶龙不在,刚刚楼梯上也没碰见。这么小的地方总不能迷路吧,或者是离奇失踪了?
江浅面无表情想着,迅速转身往回走,推开自己寝室的门刚要纳闷一嗓子,就见自己岳父已经好好的坐在床上了。江浅握着自己的楼梯迟迟没上去,沉默地望了会王奶龙。
王奶龙在跟别人聊天,似乎才注意到江浅,随便问了句:“女婿,你去干什么了?”
“去找你了。”江浅说,然后脑子转了转,有个想法出来,思考完定了一锤,认真道,“我怕黑还去找你了,一路上心惊胆战,结果你自己先回来了,好狠心。”说着声音小了点,带着点委屈。
“啊?你也没跟我说啊。”王奶龙一句话撞得江浅愣了愣,发现她岳父冷漠的声音渐渐有了人情味,黑暗中的眼还闪着光。
江浅闷声:“确实没说。空调的事你问了吗?”
“宿管不在。”
江浅不说话了,盘腿坐到窗边望风。
热的要死谁也睡不着,拿东西扇风的声音和讲话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后者音量大了点,王奶龙就会顺着说一句:“小声点。”
似乎在帮着江浅管纪律,江浅的愉悦又泛了上来。
过了快半小时,抱怨的声音居多了。
江浅想起宋云说可以找宿管问扣分明细,觉得顺道去问也好,便爬下床。
“你去哪?”王奶龙的声音在后方响起,不大,但是江浅听得清晰,也知道她在问自己。
江浅抿嘴:“找宿管。”
她刚落地,想拉开门,余光中王奶龙已经爬下来。
“我陪你。”她看着她岳父走过来跟在迟疑的她背后出去,“不是怕鬼吗?”
江浅轻声:“怕。”
黑洞洞的宿舍楼,一层就两端楼梯口有盏白晃晃的灯,风从栏杆外吹进来,走廊上刚晒的衣服也随着动几下,乍一看是有点吓人的,容易联想到某学校宿舍怪谈。
但江浅很难感知到恐惧这一层的情绪,很多情绪她都难以感知,伴随着她出现过最多的就是感兴趣和烦躁,其他的情绪都算得上是复杂了。
王奶龙和她并排,步子微快一点,似乎是牵引着她往前走。
一滴水凑巧滴到江浅脑袋上,她往王奶龙的位置凑了凑。
下一瞬,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掌覆在了她的手臂上。
江浅一愣,抬眼,王奶龙也微微侧头看着她,轻声说:“别怕。”
她脑子飞速运转,思考一番,抬起没被抓着的手,小心地拉住王奶龙的衣角。
黑暗里,她唇角止不住上扬。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平时看着像死了的心跳,此时在疯狂地敲打自己的头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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