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王一博的风格，没有废话，直接好懂。

那瞬间，肖战感觉到所有的阴霾都消失不见，自己仿佛置身阳光下，雨水通通消失不见，天边还挂着彩虹。

X：

「在学校门口，这条路都成河了，你别过来，我去找你。」

路淹了算什么呢，如果是去见王一博，让他游泳过去都没问题。

对方没回信息，这时专属铃声响起，是语音电话。

肖战真的非常幼稚，很符合当下年轻人的那种暗戳戳的行为。

换头像，设置铃声，改备注…这一系列的操作在王一博那里，估计会当成迷惑行为，但肖战却可以怡然自得，偷偷快乐。

在王一博没有给自己打过电话之前，这些是没用，但是黑色毛衣的前调响起的那瞬间，肖战的心跳骤然飙升，他觉得网友诚不欺我，专属铃声这种东西，真的不要太有感觉。

旋律落在耳朵里的那一秒，他默认王一博在想自己。

鞋面的雨水渗透到皮肤，脚丫子调皮地在里面动了动，他接通的时，声音软软地，像是在对男朋友撒娇。

“喂…一博，你说你来接我啊？”

陷入爱河的人很容易患得患失，即便对方已经说过了，他还是要再问一遍。

“抬头。”对方的声音好有质感。

“嗯？”

肖战疑惑地照做，旋即心脏开始砰砰乱跳起来。

因为他看见对面有一个撑着黑伞的人，就那样直接从污浊的水流中走过，向自己快步而来。

王一博收了手机放口袋里，刚刚隔着厚厚的雨帘看不清，所以打电话来确定。

伞沿遮住上半张脸，随着走动慢慢显露全貌，雨水砸在水面起了雾，水汽氤氲了肖战的眼眸，热热的，泪水开始打转。

“一博…”大喊一声冲他挥手，很想直接过去抱住他，但是被对方制止了。

“等下，别动。”他抬了下手，人很快来到跟前。

不等肖战开口，就主动转身背对着他半蹲下，“上来。”

“你背我？”肖战惊讶地眨眨眼，一副被六合彩头奖砸中的表情。

王一博一向耐心极差，“快点！”

“哦哦哦…”

肖战收了伞，仔细地缠好上面的收纳带，还甩了甩上面的水珠，在臂弯处挂好后才趴到对方背上，接过对方手中的黑伞。

搂住他脖颈的那一刻，肖战的心就不归自己管了。

一直怦怦乱跳肯定非常打扰王一博，可是怎么办呢，他背了自己啊，没有兴奋地大叫出声，已经很克制了好吗？

“你怎么来了啊？”肖战盯着他的侧脸问。

王一博看着前路，“怕你被淹了。”

“你担心我啊？”心中的窃喜怎么也掩盖不住。

王一博却给他泼凉水，“不是朋友吗？”

“切，谁信？”

肖战用口型反驳，但是不出声，偷笑的时候也只是嘴角上扬，一点都不想被对方发现。

可王一博是谁，他只是感受到对方身体的震动就能知道他在干嘛。

“你笑什么？”

西装裤拨开落叶，在脏水中前行，王一博的背很结实，连发丝间的清淡香气肖战都闻得真切。

“我没笑啊。”他小声否认。

王一博显然不信，“小孩子不要说谎。”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很开心。”

被抓包了，肖战就不用再忍着了，他的笑声就在耳边，夹杂着风雨，熨帖了王一博那颗杀伐黑暗的心。

今天那个叛徒和肖战一样大，只是想过太平日子而已，但是霍南川太狠心了，全尸都没留，那片海亡魂无数，从来不缺年轻的灵魂。

他是见惯了生死的，更惨烈的他也见过，不会不忍心，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反正在这个世界上人各有命，众生皆为蝼蚁，谁又需要去可怜谁呢？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集团离开后，鼻息间的血腥味一直散不去，让司机将自己放在路边，拦了一辆车就过来了。

一路上，王一博的脑子里频繁闪过肖战的脸，他是自己羡慕的那一缕暖阳。

嘴馋，大雨，被淹掉的路…他的烦恼很小很平凡，但又是那么的接地气。

他想，义父今天的警告是有用的，因为…自己确实舍不得肖战死。

蹚过浑浊的水，王一博还是没有将他放下来，问他去哪，肖战说想先吃个饭，然后手指越过他肩膀，指了一个方向，“往西有条街，全是好吃的。”

“肖战，我分不清东南西北。”

平静的陈述句刚好戳中对方笑点。

“哈哈哈哈…”正是藏不住事的年纪，肖战搂着他笑，灼热的呼吸一下一下打在王一博微凉的脖颈，很温暖的感觉。

心口的寒气被驱散，血腥味远去，他现在能闻到的…只有肖战身上淡淡的奶香味。

见他这么快乐，王一博就忍不住想教训他一下，背着他腾不开手，索性就捏了一把他的大腿以示惩罚，“闭嘴！”

腿根离饱满的臀肉太近，对方结实的手臂会碰到，让肖战羞红了脸。

心里的旖旎不敢扩散，他呼吸变了变强迫自己冷静，免得身体有点什么状况，会让对方反感。

清了清嗓子给他指了路，很细节，左左右右，粉色的掌心一直在王一博的眼前晃悠，他问，“你想吃什么啊？”

“不辣的就行。”王一博不挑食。

肖战想了想，说，“那我请你吃烩面吧，好不好？”

西街有家正宗的羊肉烩面，前一天晚上就开始用煤炉小火熬着，乳白色的汤汁很诱人，撒一把香菜，简直绝了。

“好。”

王一博心底浮现淡淡的愉悦，因为肖战随便的一个提议，恰巧挑中了他的喜好。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国？”他突然发问。

“我…我还不知道呢。”肖战撒谎了，其实他的提交材料早已经审批通过了。

“说实话。”

肖战刚刚的好心情瞬间就不见了踪影，王一博好聪明啊，自己根本没法蒙混过去。

“好吧，原计划是在八月初。”

Y国非常有名的建筑设计学院，九月开学，他要早点过去，找房子还有熟悉当地环境，都需要时间。

现在已经三月底了，这一去…最快也要两年，四个月的时间太短暂，肖战此刻搂着王一博就忍不住犹豫了。

“按原计划去吧，以后好好读书。”王一博在街口放下他说，“我再做你四个月的朋友。”

义父今天这样的行为很明显就是针对自己而来，他心里清楚。

霍南川若是想要动肖战，就跟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

自己不娶霍嫣这件事让他很不满，一直没有发作，也没有惩罚自己，这个未发的怒火总要有人买单，而无辜的肖战，很有可能就是那个牺牲品。

之前打算找个挡箭牌的时候，他可没想过要在乎对方的死活。

反正在他们的世界里，人命不值钱，王一博也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自从肖战那天发语音吓唬自己要死要活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心，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硬。

可能是有点毛病的吧，偏就舍不得这个小孩死。

肖战站在原地有些怔愣，心口撕开一道口子，呼啦呼啦地灌着风。

手中沉重的黑伞被对方拿走，有一只大手揽住自己的肩膀，带着他像情侣般并肩走进烟火气浓郁的街道。

这样主动的亲近并不能让肖战快乐，他听懂了王一博的弦外之音，他想说，“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去追寻梦想吧。”

他真的不喜欢自己吗？

肖战不信。

垂眸落在对方湿了半截的裤脚上，眼睛就生了根。

刚刚因为自己一句话，他立刻过来接，长这么大除了爸爸只有他这样背过自己，而且还是走进污水里，是人都会嫌弃的不是吗？

可是他不敢问，王一博讲话的时候太认真了，他不是玩笑的。

如果现在说了，可能连四个月朋友的福利都会被收走。

走进烩面店的时候，老板热情地喊了他一声“小肖”，看见身边的王一博后笑了笑，视线又转回去问肖战，“朋友啊？以前没见过嘛。”

肖战说是的，最好的朋友。

是朋友，每天午夜梦回放在心里肆意肖想的那种朋友。

两个人离得近，其实瞧着还挺暧昧的，但是肖战的笑容却不明媚。

像屋外的雨，泛着潮气。

落座后，王一博在看手机，他没有刻意回避，上面都是一些花花绿绿的像股票一样的东西，错综复杂，肖战一个艺术生也看不懂。

他沉默乖巧地帮王一博烫碗筷，然后把干净的放在他手边，又倒了一杯黄橙橙的大麦茶推过去。

王一博虽然在看手机，但其实肖战的一举一动他都有留意，小孩很爱干净，是个讲究人，葱白的手指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

爸妈疼爱，肖战从小没怎么受过苦。

不像王一博的手，有茧，也就瞧着手背还行，实际上握手都会扎人。

第一次留宿，他特意换了床单，现在吃饭给自己烫杯碗，紧接着下一句就是，“一博，等下吃完我陪你去买鞋，那个水有细菌的，不能长时间不换。”

什么水还能比他更脏吗？

如果他知道自己以前吃过腐坏的食物，喝过低洼里的水，还与老鼠共眠过，他还会觉得自己值得干净的一切吗？

披了张优越的人皮果然很能骗人。

王一博不懂什么是爱情，但是面前的小孩真的对自己太好了，是他从未拥有过的单纯与真心。

肖战像一束光，柔和温暖。

他不会用审视，恐惧，仇恨，或者是恭敬的目光看着自己，也不会防备什么，就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信赖的朋友去对待的。

能当一回肖战的朋友，王一博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也挺值得。

老板把面条端过来的时候，肖战才发现自己粗心，“哎呀，你吃不吃香菜啊？我刚刚忘了问。”

“可以的。”王一博低头捞了一筷子面条送进嘴里，连带着翠绿的香菜一起。

热的，很香。

肖战挑眉扬起笑容，“我就知道没人能拒绝的了羊肉烩面上的香菜，这就是灵魂。”

王一博也笑了，表示认同。

难得一见的真心笑意，让肖战看呆了。

王一博每次都喜欢似笑非笑，或玩味，或讽刺，只有这一刻最不同，仿佛被美食取悦，是很真实的他。

肖战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爱吃，想也没想就用自己还没有动过的干净筷子把碗里的羊肉一股脑地都夹给他。

不接王一博诧异的目光，低着头解释，“我天天都吃这些，早就腻了，而且我也不爱吃肉，给你吃。”

“不用…”王一博想阻止。

但肖战挺执拗，不给他机会拒绝，“我说真的啊，你来找我的次数那么少，我都没有机会请你吃个饭，想对你好点，别拒绝我嘛，好不好？”

其实可以再加一份的，但他就是觉得王一博很缺乏关心和爱。

他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冷冰冰的一张脸看着就很难搞，可你真心对他好，他也是动容的。

虽然不会表现出来，只会丢给自己一句不冷不热的“谢谢”。

但肖战相信，他藏于冰块之下的心，一定是柔软鲜红的。

只是心脏被冰封了，想要徒手剥开就会流血，来硬的那颗心会碎，想拥有…又谈何容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