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缈溪国不断壮大,百姓也终得安定。这百姓是安定了,只是苦了将军。他带领士兵,还在外面奋力杀敌,有几次传来将军的死讯,吓得人心惶惶,后又传来将军的亲笔信,安定了这份慌乱。玄策为了感谢将军杀敌的功劳,决定将平顺公主许配给他,婚事已定之时,北方传来战报,蛮人逼城。将军只能放下婚事出征,玄策也答应他,等他凯旋归来,就成婚。将军这一去,就去了有余,甚至有段时间音信全无,所幸天怜善人,将军于五月带兵回城。”
“大军走到剑湖,只要踏过剑湖,前方之路就是缈溪国士兵的营地,必定平安回城。为了迎接将军,当今万岁还亲自带兵出城。记得那日还起着大雾,将军带兵想要跨过剑湖,却遭到偷袭。无数弓箭如毛毛细雨一般朝他们打去,将军带兵奋力反抗,无奈兵不足箭,短短时间之内,兵力损失极其快,再后来平顺公主来了,公主身穿喜服穿过混乱的战场,站到剑湖湖畔。此时的将军已身心疲惫,脸上沾满鲜血,他看到公主手上的剑,瞬间混乱,嘶吼着扒开人群跑过去,可已经来不及了,公主在剑湖湖畔自刎,鲜血洒了一地。后来万岁带兵赶来,只见百里尸体,无一活人,连将军也不见了。”
当家的说到这里,开始默默擦眼泪。
他一口一个将军,不敢称其大名,字里行间透露着浓浓的尊敬之意,可见政南深得民心。
“不见了?”黎川反问。
“大家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有人说将军跳湖殉情,有人说将军被人暗害,也有人说将军心死自尽。只是找不到尸体,也都是传说。我相信将军一定还活着,他定然是隐居,不想入世。这么一个善良的人,上天必然不会亏待于他。”
当家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哽咽道。
“那,玄策是为何而死?”黎川继续问。
当家的听到这个名字,重重呸了一声:“玄策是被自己的亲儿子杀了的!也就是当今万岁亲手杀了他!!”
“子弑父。”黎川淡淡道。
当家的冷笑一声:“大家都觉得杀的好!!!”
“玄策尸体呢?”黎川问。
“喂蛇了呗!!这样的人死一万次也不够!”
“墓碑,也是万岁立的?”黎川问。
当家的郑重点头:“将军得民心,当今万岁也得民心。将军身死后,万岁为了让世人记得他,为了让那文武百官记得他,就破例将墓碑立在皇宫之内。当时文武百官群起反对,但万岁一意孤行,我们都觉得万岁做的对,像将军这样的英雄,就应该永远被世人铭记。可我也觉得不妥,因为我相信将军还活着!”
黎川深吸一口气:“万岁,为什么要杀玄策?”
“看不惯呗,我们都看不惯。”当家的云淡风轻。
“雪下十年,是从政南身死才开始下的?”黎川问。
当家的点头:“将军消失第二天,缈溪国就迎来一场大雪,瞬间将道路铺满,寒风阵阵,像一场盛大的祭奠。”
“那……”黎川还想问什么的时候,站在屏障外面的小二连忙跑进来,神色慌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他慌慌忙忙的,指着前方半天说不出话来……
众人寻手看去,只见无数士兵身穿铠甲,腰佩利剑冲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你看,你看!!我就说不能说吧!!”当家的一看见士兵立刻就急起来。
黎川快速跑到谢卿尘身边,将他护在身后,警惕看着来人。后者不动声色将法术收回,目光沉沉。
咚咚咚!
脚踏着木板的声音,一阵阵传来,让气氛变得莫名紧张……
那脚步声很缓慢,身后好像还跟着许多人,听上去应该是位老年人……
随着声音的临近,来人的面容也一幕幕浮现。
是今日宴会上,让黎川去医治的老人家。
当家的看见人,神色慌张,连忙跪了下去:“草民拜见丞相。”
周围的人跟着他一起跪下,头磕在地上,只剩下谢卿尘二人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我……我……唔……”
当家是个怕事的,眼看着马上就要把他们打听政南的事说出来了,幸好黎川眼疾手快,对他施了禁言术。
客栈内的气氛随着丞相的到来变紧张,一丝无形的线在空中崩紧……
目奚国的丞相,名为蒋书松。
蒋书松穿过寂静的人群,来到谢卿尘面前,三人面面相觑,黎川没在他身上感受到不友善的气息,眼神没那么伶利,他感受到身后的人想往前走,连忙侧头堵住谢卿尘。
用眼神再说:别去。
再回头之际,蒋书松后退几步,对着二人行了最高规格的礼仪,他已经年老,但腰还是弯成九十度,态度很诚恳。
跟着他一同来的那些士兵,见状也纷纷半跪低头,尊重万分。
“请仙师出手,救治家妻,我愿为仙师肝脑涂地,马革裹尸。”
蒋书松话落,士兵们也齐声道。
“请仙师救治夫人!”
方才他在大殿之上的一番言辞,黎川还以为是子烨的阴谋,想要支开他对谢卿尘不利,现在看到这一幕,他心底默默有了触动。
谢卿尘上前扶起他:“丞相不必行此大礼,救人乃我等之本分。请丞相带路。”
这段话是在黎川意料之中的,自重生之后,他总是这样。
外面天色已黑,明月高悬头顶,周围看不到一颗星星的陪伴,这洒向大地,照亮前方之路的,仅是明月的光芒。
黎川坐在马车外面,手中握着谢卿尘送他的忘忧果,不断抚摸,头靠在马车上,眼睛紧闭,似是在沉思什么。
他以为重生一次,
他能掌握命运的轨迹
毕竟过去种种他都经历过
可现在看来
前方的一切,
正在朝他所料不能及的方向发展……
丞相府很快就到了,黎川扶着谢卿尘下马车,抬头看向府邸,却看到黑气压顶,魔气四溢。
他能看到,说明谢卿尘也看到了。
“仙师请 ”
蒋书松对二人很恭敬,言语也很温和。
谢卿尘点头,跟在他的后面。
从进入府邸那一刻,黎川就开始四处观察起来。府中人迹罕至,丫鬟奴才也不见几个,整座府邸除了外侧有士兵把守之外,里面再也看不见任何一个士兵。
黎川突然想起芸香镇的乔府,跟现在丞相府的陈设一模一样,走到夫人的房间门口都看不到一朵盛开的花。
莫不是夫人跟乔宇的现象一样……
“仙师,家妻就在里面,因为病情太重,吓得府中人四处逃跑,所以无奈之下,只能用锁将夫人锁上 。”
蒋书松眉头深皱,当目光看向房间那一刻,是显而易见的悲痛。
“请丞相在府外等候。”谢卿尘温柔点头。
闻言,蒋书松深沉的看了房间一眼,眼眶里有泪在打转。
“仙师,如果可以,请帮我保她一命,多谢了。”
听到谢卿尘答应他之后,蒋书松这才带着士兵转身离开。
他们一出府邸,黎川就挥手把大门关上,并且在府邸四周设下结界,落地时,手上握住意全。
“师尊。”
黎川手握意全,站在谢卿尘身边看着他,轻轻唤。
“万事小心。”
谢卿尘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他这个弟子从下山那一刻就想要保护他。
黎川听到答案后,嘴微微上扬,他伸手在谢卿尘周身镀上一层红光,之后提剑走向那间屋子。
门一开,里面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还有淡淡的发霉味,当然最重的就是阴气。
根据蒋书松所言,这房间里面自然是锁着他的夫人,可当黎川踏进这一房屋时,却感受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
周围环境过于漆黑,脚下木板年久失修,踩上去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惹的人心烦…
意全剑身泛起红光,慢慢将屋内的情况照亮。
屋檐下挂着零碎的白布,冷风闯进未关的窗户,将零碎的白布吹起,蜘蛛网密布屋顶每一处角落,隐隐约约能看到白布之后的桌椅布满灰尘。
黎川站在白布之内,慢步向前方走去。
他抬起手中的剑将挡在前面的白布挑开,将前方的一切情况尽收眼底。
那是一个十字架…
跟乔府的十字架一模一样…
只是那十字架上没有人,只有一副空的链子,上面是未干的血迹。
黎川走过去,低头观察起来。
距离近了一些,黎川这才发现链子上的不是血迹,而是血虫,那虫子十分恶心,攀爬在链子上蠕动,被它爬过的地方留下一道红色的线,因此当远看时,会觉得这像血。
十字架旁边放着张木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刑具,最入眼的就是那弯钩勺,瘆人的紧。
这蒋书松从表面看上去,还是挺爱他夫人的,不然也不会大费周章来找他们。
可他不是说只是把夫人锁在这里吗?为何会有那么多刑具……
是他在撒谎?
还是……
就在他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一道身影慢慢穿过后面的白布,在他的背部来回飘动,不曾有半丝声响。
黎川又往左边走去,那是一张床,毕竟是夫人的寝室,有床也算是正常的。
紧接着,他将目光放在一旁未关的窗户上……
——黎川走过去。
窗外是丞相府的后花园,并无不妥。
就在他要转身之际……
他突然发现窗沿边有痕迹……
那是——泥土。
也就是说,有人从窗户进来过这间房。
他低头看过去,表面上那是泥土,但泥土里好像还掺杂着其他的东西,淡绿色的粉末,黎川用手沾取一点,低头闻了闻。
——芙蓉糕。
这能证明什么呢?
证明闯入这间房的人之前吃了芙蓉糕?
黎川正想着,突然从背后传来一股冷风,他并没有着急转身,目光倾斜往后看了看,又不动声色收回,继续检查窗沿。
这窗沿就只有泥土这么一个线索……
如果说芙蓉糕是一个线索的话,那他更会把目标锁定在丞相府中的后厨上,或者镇上的糕点店。
对!!!
他忘了一件事情!!!!
黎川猛然反应过来,转身之时一只手朝自己打过来,他连忙抓住来人的手腕。
只见那手腕又细又白,看上去不像是妇女的手臂。
接下来巧合的是,在他看不清来者面容时,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对方的面孔顿时暴露在外…………
当面容浮现之际,黎川瞳孔瞬间放大
“——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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