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谷地之内,万籁俱寂,唯有稀疏的灯火在夜幕下摇曳生姿,如同星辰遗落凡间。
慕依柔轻握着阮鸢已断的臂膀,引领着她一步步前行。自双臂不幸断折以来,阮鸢已逾十日未曾沐浴,直至此刻,那结痂的伤口方得与水亲近。
褪去外衣,阮鸢背后那触目惊心的伤痕渐渐显露。慕依柔轻轻抚过那些伤痕,眼中满是难以言喻的心疼。
女孩见状,嘴角扯出一抹笑:“姐姐,我都习惯了,不用担心啦。”
她总是这样,用尽全力伪装出坚强的外壳,将所有的脆弱深埋心底。对女子而言,容颜或许重要,但在生存面前,阮鸢早已将它们抛诸脑后。
温泉水汽氤氲,阮鸢的身影在水中更显单薄,脸色虽被水汽柔和了几分,但那抹土黄之色却难以掩饰她的疲惫与憔悴。相比之下,慕依柔肤如凝脂,气质出尘,两人站在一起,恰似云泥之别,却又紧紧相依,不可分割。
月光如洗,倾洒而下,慕依柔手持白巾,细细为阮鸢擦拭,动作间满是细腻。枯黄的发丝在水中渐渐柔顺。
慕依柔见状,眉头微蹙,心中暗道:“看来还是吃得太少了。”
她从明日起,定要加倍投喂,白白胖胖的模样才更好看。
“鸢儿,你喜欢城里还是山间”慕依柔轻声询问。
“我不喜欢城里,他们都讨厌我。”
慕依柔闻言,神色一凝,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但随即又恢复如常,她温柔地拥住阮鸢,轻声承诺:“别怕,有姐姐在,绝不会让那些人再欺负你。姐姐会替你收拾他们。”
阮鸢轻轻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只是依偎在她的怀里。慕依柔轻揉着她的发顶,眼中满是宠溺与疼爱,那颗因世事沧桑而变得冰冷的心,也渐渐回暖。
然而,正当这份宁静即将延续之时,一股突如其来的异样感猛然席卷阮鸢全身,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痛楚的低吟。
“呃……”
慕依柔连忙紧张地询问:“鸢儿,你怎么了?”
她瞬间意识到,定是鸢儿体内的龙脉血脉又开始躁动不安。这次的血脉引动异常强烈,竟已逼近二成,且势头不减,若不及时控制,恐怕会危及阮鸢的性命。
慕依柔心念一转,一股寒气自她体内涌出,瞬间将周围的水池冻结成冰。然而,这股寒意对阮鸢而言却如同无物,她只觉体内燥热难耐,仿佛有烈焰在焚烧她的筋骨,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更可怕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重压自四面八方涌来,让她仿佛置身于万斤巨石之下,动弹不得。
那瘦削的身躯,被死死压在冰块上,动弹分毫皆成奢望,五官在挣扎中扭曲。
慕依柔目睹此景,心头骤然豁然开朗,那日之谜,一切明了。
此乃龙族之秘,名曰“龙响”,是龙脉初觉时回响的轰鸣,既是血脉的洗礼,亦是同族间无形的牵引。
可它能撼动肉身,乃至崩碎身躯,此乃慕依柔前所未闻之奇景,令她心中寒意陡生,眼神骤冷如霜。
“不……绝不可能是它……”
她喃喃自语。同时体内灵力涌动,犹如江河奔腾,全力平息阮鸢体内的龙响。
四周,寒风凛冽,雪花纷飞,似乎连天地都为之色变。
慕依柔的心中,则是另一番惊涛骇浪,一旦那禁忌之龙应响而至,所有规则秩序,都将化为泡影,一切都将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与危机之中。
半刻光景,龙响方才平息,慕依柔掌心已是一片湿滑。鸢儿的血脉之力,竟在短短月余间,由一成骤增至二成,此景异乎寻常,令她难以索解。
世间万物,血脉之力皆由天定,稳固如山,阮鸢既无修为傍身,又未吞噬异物,此番血脉激增,实乃前所未闻之奇事。慕依柔眉头紧锁,她身为凡胎肉体,深知此中奥秘非己所能窥探,种族之秘,深邃莫测。
龙响之兆,恐怕还会再来。鸢儿的安危,牵动她心弦最深处。十三年前的阴影,如同梦魇般萦绕不散,她不想让那份痛楚再度降临。
“姐姐……”
阮鸢细语轻唤,声若游丝,慕依柔连忙横抱起她披上浴袍。
“别怕,睡吧,姐姐在呢。”
然而,就在阮鸢眼帘轻合的刹那,慕依柔眸光骤寒,望向远方山峦,只见轰然一声巨响,峰峦崩塌,尘土飞扬。
“呵,倒是跑得快。”她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冷厉之色。
……
待阮鸢再次睁开眼来,已安稳躺在慕依柔温暖的怀抱之中,那双温柔的眼眸正静静注视着自己。
她弱弱地唤了声“姐姐”,脑瓜覆上只玉手。
“醒了,就吃点东西吧。”
这“点”东西几乎占据了半张圆桌,令阮鸢不禁愣怔片刻,轻声呢喃:“姐姐,这太多了……”
“你看你瘦成什么样了,胖胖的才好看。”
慕依柔的话语中带着宠溺,未待阮鸢回应,便已轻轻将她抱起,置于椅中。一旁的小雪狐,仿佛嗅到了食物的气息,也机敏地凑上前来,眼巴巴地望着。
葱油饼、桂花粥、鸡蛋羹……
每一样都色泽诱人,香气扑鼻,让阮鸢的喉咙不自觉地滚动,这样的伙食,她曾几何时敢都不敢想。
慕依柔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亲手撕下一块油饼,递至阮鸢唇边,“来,姐姐喂你。”
一顿早膳,愣是品了一个时辰之久,直至阮鸢的小腹鼓胀如球,嫣瑶也心满意足地在一旁打着滚。
忽地,一阵清风拂过面颊,伴随着一道温润如玉的男声:“尊上今日倒是好兴致。”
白衣胜雪的男子,手持一柄折扇,悠然立于门扉之外,面带春风。
慕依柔未曾抬眸,只顾着手中的梳子,轻轻梳理着阮鸢的发丝,淡淡道:“何事?直言便是。”
白染寒目光在阮鸢身上稍作停留,方缓缓开口:“前夜有流星划破天际,落入北玄洲座龙山深处,父皇命我前往探查。尊上可知,我发现了何等异象?”
慕依柔的眸光倏地一寒,“若无意趣,自行离去。”
男子轻笑,随即神色转为凝重:“座龙山上空,星象大乱,我欲深入,却被一股神秘力量所阻,靠近者皆会血溅当场,已折损数名手下。”
慕依柔面色未变,只吐出两字:“继续。”
白柒寒躬身行礼,言辞恳切:“恳请尊上亲往一探究竟,以免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慕依柔心中暗自思量,这几日她满心皆是阮鸢,若她离去,谁来照看鸢儿?
男子心思细腻,适时提议:“恰逢庞泽医师近日造访我大乾,或许能解这位姑娘之困……”
慕依柔的手指微微一顿,她虽不通医术,却也知阮鸢自愈虽强,过程却颇为漫长,更不忍见她日日睹物伤情。
白染寒见她有所动摇,心中暗自欢喜,尊上身边,何时有过如此在意之人?连这般细微之事都亲力亲为,实属罕见。
他又趁热打铁:“若姑娘喜静,可让这位姑娘暂住絮紫殿,定无人敢扰。”
慕依柔闻言,温柔地转向阮鸢,轻声询问:“鸢儿,想不想换个环境住住?那里清净雅致,定能让你安心。”
女孩轻轻点头,这一幕,让白柒寒愕然不已,心中暗自惊叹,这女子究竟有何魔力,能让尊上展露如此温柔的一面。
忆及往昔,北玄洲纷争四起,大乾王朝之所以能一统北玄,全赖尊上之力。她以一己之躯,力挫万军,威震八方,而今,却为一女子,展露出前所未有的柔情。
看来需要加派人手,确保这位姑娘的安全,毕竟,她之于尊上,定是非同小可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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