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宫徵刚从丞相府出来,就碰到了齐案的马车。说是知林苑新出了诗题,想邀他同去观摩一番。
他素来对笔墨书法提不起半丝兴趣,齐案又如此热情的邀他同去,这样的反常,让他生出些反感。
本想拒绝,可话到嘴边时却转了个弯,竟说了好。
韩宫徵不免一愣,他本意是拒绝的,可为何话到嘴边变成了接受?
齐案见他同意了,瞬时喜上眉梢。他走近几分,伸出手想拉着韩宫徵走上马车。
奈何韩宫徵不给他机会,他侧身躲开齐案伸来的手,重新说道:“齐公子好意在下心领了,但在下一介武夫,笔墨书法不懂半分,更何况解一个诗题。”
齐案捞了空,有些窘迫的收回手,“韩家世代从武,刀枪舞剑不在话下,虽与文墨接触的少,但谈及兵法却头头是道。”
“你说的是兵法。”
齐案莞笑道:“韩少将聪慧过人,一个诗题,想来是有万般法子的。”
“万般法子?”韩宫徵意味不明地重复这句话,他确有万般法子,但不是在诗题上。他不屑的轻哼,“我为何要在一个诗题上浪费时间?”
齐案被这句话问的愣住,他差点忘了,韩宫徵是个只在意价值的人,他会踹开那些不能给他带来利益的人,也会对毫无价值甚至千篇一律的事情感到无趣。
他需要有利用价值的人,他只会对别致的事情起兴趣。
齐案在盘算着要怎么接近他获得信任,月七忽然出现跟韩宫徵说了什么,只见他眉头蹙起,便急匆匆的上了马车。
车夫跑来问齐案是否还去知林苑。
齐案的本意就是来献殷勤博好感的,既然韩宫徵没上勾,那这知林苑也没必要去了。他一挥衣袖,“回府。”
听到答案地车夫反而意外道:“可是——”
“可是什么?”齐案没耐心地打断他,“我说回府。”
车夫不敢多言,只得转道回府。
午时三刻,知林苑,林之珩静坐庭中,不紧不慢的喝着茶,时不时抬眼看向一旁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才子们。
今日出了新的诗题,以“寒缺”为题,再作一首诗。
才子们讨论的热闹,想法各有不同,作出来的诗大相径庭。
他们议论着,一个人被挤了出来。他有些惊诧,随后看到了坐在庭中喝茶的林之珩,好似找到了诉苦的人,连忙小跑过去。
林之珩见有人跑了过来,喝茶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去,发现是严澄那个混球,眼底添了分无奈。他收回眼,抿了口茶,问:“要喝茶?”
严澄支腰喘着气,听见林之珩这么问,也不客气的拿起茶盏就往嘴里灌,林之珩连阻拦的话都来不及说,他便喝了个满足,咂了咂嘴,坐到他对面。
虽然林之珩见惯了严澄这副放荡样,但他还是忍不住劝道:“你就不能有点人样吗?”
严澄支起腿,倒了倒茶盏,这才发现里面的茶水都被他喝完了,他也没不好意思,反而招来站在远处的侍女,把空了的茶盏给她,让她重新端茶。
“我当混球当惯了,确实忘了人样是什么样。”严澄满不在意的说,他无聊的拨弄着扇穂,问道:“话说你在这坐得挺久了,等人啊?”
林之珩不置可否,他敲着石桌,嗯了一声。
“啧啧啧。”严澄稀奇的眯起眼,他托腮揣测,“不会是齐家那位吧?”
不等他回答,严澄便朝门口看了几眼,说道:“这么久了,也不见得谁进来啊。怎么?被放鸽子了?”
林之珩不自觉握紧了手,他也随之看向门口,他看了无数次,怎会不知没有人,只是他愿等罢了。
他身边的侍卫谙十低声道:“那车夫说,齐公子回府了。”
林之珩握紧的手一顿,倏而松开,他轻笑一声,回过身,“你在这打趣我做什么?作出诗来了?”
严澄一挥衣袖,看起来有些舒心,“我又不是才子,只是来凑个热闹,乐呵乐呵,根本不想作什么诗。”
“那你来我这?”
“怕你相思入骨,来给你解解闷。”恰巧侍女端来了茶,他倒了两杯,又碰了下杯盏。
林之珩被他这言行举止逗笑,他无奈摇头,拿起杯盏正欲饮尽,余光中忽的闯入什么。
他偏头看去,是一辆马车。
严澄也看到了,“那好像是三皇子的马车,不过他来这里做什么?”
林之珩仰头饮尽茶水,朝谙十递了眼神。谙十会意,即刻退离。
“你又要做什么?”严澄问。
林之珩不急着回答,他敲着手等待。不一会儿,谙十走了回来,他看了眼严澄,俯身低声对林之珩说了什么。
他听后,眼神莫测,起了身,这会儿才回答严澄的问题:“大事。”
严澄愣愣的眨眼,他喃喃着:“大事?”
心里直觉有端倪,按耐不住地跟了上去。
谙十所说,三皇子的马车是驶向忘忧阁的,这忘忧阁是三皇子的产业,虽然对外宣称是酒楼,但暗地里与盐商来往密切。
且谙十还说,马车里看到了许良辰的身影。三皇子生性多疑,忽然间带着许良辰去忘忧阁做什么?
林之珩心下疑虑颇多,不知不觉便到了忘忧阁。他走进忘忧阁后,朝四周扫视一圈,在二楼瞥到了许良辰的身影,他看了眼谙十,自己坐到角落里。
谙十领命后,上了二楼。
雅间内,许良辰简直坐立难安。从进到忘忧阁到这包厢,从始至终,他是一句多余的话术都不敢说,生怕这成了断头饭。
但是他发现一个问题,他越是谨慎,魏贞越是放松,反而还有点满意是怎么回事?
把自己拉到着酒楼,说什么带他尝一下忘忧阁厨子的手艺,他想吃难道不会自己来吗,非要整这一下。
不管怎样,定没好事。
魏贞吃得津津有味,看他坐在那没有动作,问道:“不合胃口?”
许良辰缓缓笑了,“三皇子,别装了,绕这么大一圈不就是有事要问吗?”
魏贞喝了杯酒,不急不慢的说:“许公子这么聪明,想来也猜到了大概,不如你来说说?”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许良辰当然不能说,他说了不就处于被动了,但是不说,看魏贞这样肯定不会自己说的。
不如……
“三皇子谬赞,我心里确实有个方向。”
魏贞笑道:“说来听听。”
“您莫不是喜好男色?”
此话一出,魏贞身边跟着的侍卫瞬间急眼,他抽刀就要冲过来,“你胡说什么?!”
“扶鹰。”魏贞抬手制止了他,扶鹰不服气地收刀入鞘,眼神剜了许良辰一眼。
许良辰在心里不断道歉,如果不是形势所逼,他绝不会说这种话的。
他必须要说些话搪塞过去,所以心一横,就说了那句话。
魏贞面色不改,但是眉头微微跳着,他问道:“从何看出?”
许良辰娓娓道来,讲的头头是道:“您看,我们只是见过一面,加上这次是两面,仅一面之缘,您就来丞相府说要见我,现在又拉着我来这忘忧阁。这不是您喜好男色的表现吗?”
单拎出这两处来看,确实会怀疑魏贞喜好男色。
扶鹰又坐不住了,“说的什么话?殿下也是你可以随意编排的?”
魏贞瞥他一眼,不再深究这个话题,“你不是已经查出鸠毒是我所下吗?”
许良辰身体一僵,他笑了下,“什么鸩毒?”
魏贞不绕弯子,让扶鹰拿来一个药瓶,“这个,便是鸩毒。”
他不是在试探许良辰,而是认定了许良辰已经知道一切。他打开瓶塞,晃了晃,“鸩毒,无色无味,服用后必死无疑,确是个奇毒。”
魏贞把药瓶推给许良辰,“送你,怎样?”
许良辰不禁深吸一口气,也没说他是个疯的啊!
谁家好人送毒的?怕不是递刀子等着我自谥。
他吞咽一下,把药瓶推了回去,“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
“许良辰,你很聪明。”魏贞突然说,“我欣赏聪明人,可若是因为你的聪明搅乱了我的计划,那你可能要再死一次了。”
“我只是不想让丞相府受到牵连。”
魏贞听这话,却是笑了,他伸出手摇了摇,“不,你想错了,除掉丞相对我来说轻而易举,我何苦要做这么久的前戏?”
许良辰心脏一颤,搭在膝上的手猛然绞紧,“什么?”
魏贞却不说话了,他意有所指的看向房门外。扶鹰眉头蹙起,振出飞镖,刀锋穿破户纸,刺入脊背,那人吃痛地弯下腰迅速撤离。
扶鹰本想去追,却被魏贞拦下了,“费这会儿的力气做什么?保不准哪天便成死人了。”
他望向许良辰,似在询问他,“你说呢?许公子。”
只言片语,便可要人性命。
许良辰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只手遮天,他紧张地扣着手,“殿下,这些菜要凉了。”
“凉了,重新再上就好了。”魏贞勾勾手,扶鹰呈上一块玉佩,他随意抚摸几下,递予许良辰,“这上好的羊脂玉,洁白细腻,莹透纯净。鸩毒你不要,那这块玉便给你了。”
许良辰没伸手去接,他打心里觉得魏贞不会这么好心,必然设好了陷阱等他。
魏贞不管他是否接受,抓过他的手,将玉强行塞入他手中。
“上好的羊脂玉,别弄坏了。”他说着,拍了拍许良辰的手,似嘱咐般。
许良辰用力地抽回手,他站起身行礼道:殿下这般好心,这块玉我便收下。如无他事,我先行回府了。”
说着便要走,魏贞兀的拉住他的臂膀,许良辰手心一紧,“殿下还有何事?”
“这里的菜,许公子还未尝过呢,怎就急着离开?”
他话里杂着冰,手上力道随之加重。
许良辰有些吃痛的皱起眉,他抬手将禁锢在他手上的力量挣脱。
“府中还有事需处理,这忘忧阁的菜品如何,恐是无福消受。”
“哦?”魏贞笑着收回手,他眼底扶起几丝不耐,“我刚才也说了,如果因为你的聪明打乱了我的计划,那么你可能会再死一次。”
扶鹰握上剑柄,随时准备出鞘。
“三皇子是打算灭口?”许良辰眼底覆上冷霜,他本就打算找个借口离开,结果魏贞根本没打算让他活着出去,他既然想灭口,那还备了那么长的前摇做什么?
许良辰有种被耍的不爽,管他手上有刀还是枪,精神病院又不是没进去过,还怕这些。
他心里做好了准备,随时迎战。
魏贞张了张唇,打算说什么,门忽然开了。
“什么事需要忘忧阁东家亲自出面啊?”
许良辰觉得这声音甚是熟悉,他偏头看去——是韩宫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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