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谢谢老师。”宋亚轩一手捏着缴费单一手阖上年级组办公室的门，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心里重复着刚才宁楠的那句“资料费和校服费下周二前必须交”，半垂着眼皮，“看来要找一个新兼职了。”

上午的阳光正好，洒在连廊前的绿植上，绿叶反射出耀眼的光亮。一楼到五楼的栏杆上趴满了学生闲聊，像麻雀站电线杆一样。

宋亚轩的视线若有若无地和他们接触，那些目光和他撞上后迅速躲开，神色透露着不自然，好像在跟身边的人说：“他就是那个被退学的校霸吧？别招惹这种人。”

今天怎么总有一种被所有人监视的感觉？

回教室的必经之路上，他已经三次和不认识的人擦肩而过了，每次女生险些撞到他后都激动地斜着眼暗示身旁的人，意思是“就是他就是他”。

到八班后门，一眼看到刘耀文揣着手趴在桌上小憩，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轮廓俊美，闭上眼有种和平时不同的感觉，静谧而清冷。

回到座位还没坐稳，一双手揽住他的脖颈，两人重心不稳，“哐当”一声倒向后桌。

向后看，是时焱。

他对这个男生有印象，昨天开学宁楠在讲台上讲几句时，他提着相机在教室后面一顿咔咔，然后被不认识的老师牵去别的班“出片”了，是响当当的校园晚报御用摄影师。

刘耀文听见动静半迷着一只眼，像门前的石狮子睁开了眼，周遭气压瞬间低了几分。

时焱跟他对视一眼，赶紧向后挪动挪动身子，咳嗽一声清清嗓子道：“电影社要参加不，工资丰厚，上不封顶。作为社长的我可以给你安排你想要的职位。”

宋亚轩正有心事，听到这句工资浑身一激灵，嘴巴刚要出声，反应过来是开玩笑的，就朝时焱淡淡笑了笑。

这两下笑的，真让人神魂颠倒。时焱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不死心：“亚轩，亚轩，考虑考虑。写脚本，布景，后期等等等等，一定有你发挥才华的地方。”

“我们电影社一旦参赛学校就拨巨额资金，到时候各种其他社团都是给我们打杂的，服装社，文学社简直就是我们的小弟！可以说我们是站在顶端的小尖尖上。学校拍宣传片，电影大赛还能出镜。对吧，文哥。”

时焱说着话整个身子不自觉地要贴到宋亚轩身上了，他这个毛病一直改不过来。

时焱取向女，没有刘耀文的刻意提醒，他跟朋友之间的肢体接触是够开放够不拘小节的，毕竟是热血沸腾的少年人嘛。

他身边从来是追求者不断，但自身不是滥情的人，遇见钟意的会谈谈。可怜的是，谁看了他那副吊儿郎当的外表，都会说一句“他肯定是个海王吧。”

宋亚轩拿不定主意，正想言辞先把他搪塞过去，一个留着鲻鱼头的帅气女生抱着一摞宣传手册，从后门微微探出头：“哪位是宋亚轩？”

宋亚轩从座位上站起来，对方直接爽朗地抛出橄榄枝：“同学，有没有兴趣加入音乐社团？”

“同桌，你太招人喜欢了。”刘耀文抱着胳膊咯咯笑。这一句话声音不大，却足够让班里的人都扭头过来看他们。整个班霎时进入了一种诡秘的氛围。

宋亚轩咬着牙心里骂了一句，哪有校草你招人喜欢啊。

这一问也让时焱及其有危机感，赶忙替宋亚轩“赶走”了这个女生，狗皮膏药一样贴着宋亚轩，怎么也要磨动他。

今天走到哪里都有人冷不丁地冒出来，问有没有兴趣进入他们社团。宋亚轩听着有人介绍的冷门社团，心想：这还能开个社团？

也有的很有意思很新奇的，宋亚轩都说会考虑考虑。服饰追溯社团，电影赏析社团，马术社团，陶瓷社……

有俊男俊女或者是学神学霸的地方，就会吸引一大批粉丝，合力给社团发扬光大。

比如高一时刘耀文突发奇想报了植物栽培社，报名的学生信息写到报名表外面也写不下，让代这个冷门社团的老师受宠若惊。

学生的强烈号召下，老师向上级申请后，带着社团成员在校园的绿化处又种了几十株极具观赏价值的垂丝海棠。海棠花盛，近看花瓣色润而娇美，遥望层层叠叠，灼灼灿灿，飘飘荡荡。

而刘耀文本人昨天在贴吧里正大光明地宣称：有一个人去哪个社，他就去。

不仅如此，刘耀文少爷昨天晚上还在校园群里大声示爱，宣布他的白月光转到了一中，从今以后只许自己罩着他。

群里沸腾了一晚上，全校都知道校草心里住着一个白月光，今天才知道原来是个男的。刘耀文的所有正牌“女友”伤心的同时，一大批cp粉正在出世，cp名cp衍生物cp同人文在凌晨已经问世了，这速度妥妥的。

一中校园贴吧一夜新增几千条帖子。

我爱青草蛋糕：不愧是让校草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啊，两个人站在那镜头一对准就是电视剧。

美好青年：天哪宋亚轩真的不是从小说里逃跑的出来美少年吗？开学第一天见他那一眼要美哭了，这五官太标志了吧呜呜……

小鸡快跑回复美好青年：没见过啊姐妹，能不能带我看看。

美好青年回复小鸡快跑：OKOK，明天看能不能在走廊偶遇，私聊私聊。

……

放学，宋亚轩跟着地图骑自行车到商业街，一中就在市中心处，骑行不到十五分钟就到了这里。商业街路段四通八达，繁华似锦，放学有很多学生来这里消遣，偶遇同校生是常事。

自行车轧到楼底下后，在商场的厕所换掉校服。

商场里，一楼百货，二楼食品，三楼服装，四楼娱乐，五楼珠宝，六楼及以上属于私人的了。宋亚轩不抱希望地在一楼转了一圈，百货区需要的导购基本都是全天的。逛了一圈没有缺人的岗位，宋亚轩就上了二楼。

二楼的自助旋转小火锅需要配菜，简单地说就是把生菜，毛肚，虾滑等食材每一盘的量分好。这家的半天工要求两点上班，一中五点放学着实太晚了。宋亚轩还是记下了自助旋转小火锅老板的电话号。

三楼干脆不去了，宋亚轩也没抱希望，之前他在步行街是挨家地问，服装店招聘的无非是店长和导购，都是全日制的。

上娱乐厅看看吧，万一台球厅需要保洁呢？之前在别处当过暑假工，清扫一下场地，收拾收拾瓶瓶罐罐的饮料。

电梯正往上，到三楼停下来，电梯门缓缓打开。

两双眼睛对上。

是刘耀文，商场的灯光下，头发黑玉般有着淡淡光泽，汗水打湿了灰色背心的领口，一双混搭的帆布鞋显得随意洒脱。旁边站着的是时焱，后面还有一群人，这些脸他还没多少印象。

刘耀文目光一震，身后的人大眼对小眼，合力猛地一推。没掌握好力度，刘耀文踉跄着往前跌，撞在宋亚轩身上，连带着宋亚轩以一种及暧昧的姿势“哐当”撞上了电梯后壁。

宋亚轩只觉眼前一暗，下意识伸出胳膊去扶住对方，整个身子被牢牢压住。

刘耀文的气息似一张网笼罩在上方，像是雨季后的花园里各种植物的清香，凉爽而富有水感。

刘耀文看着宋亚轩微微扇动的卷翘睫毛，看不透下面藏着的双眸里的情切，只觉星河尘埃和宇宙光尘都落在他眼底。因为闷热，宋亚轩的额头沁出了汗，手掌潮热，而指尖却微微冰凉。

这张脸庞他梦里见过无数次，此刻却就在他的眼前。少年生出一种冲动，汹涌而不可遏制。想欺身上前，重重地吻下去，看着他惊愕的目光，无论如何也不让他挣脱。

直到宋亚轩轻推着刘耀文的胸膛，刘耀文才从臆想中回到现实，咽了口口水慌乱起身。

“对不起，真对不起，是我朋友开玩笑的。”

“没事，真没事。”宋亚轩的目光清冷。

两人站在电梯中央，空气好像发了烫。一层楼的距离，感觉比一个世纪还遥远。

“你去哪玩？”

“台球厅。”

刘耀文一听眼冒精光跃跃欲试，台球嘛，他擅长得不得了。

正所谓“开球也要讲技巧，有效没位为最好。如果开局运气好，幸运之星向袋跑。统筹全局要动脑，首杆选球很重要。不论斜直难或易，每杆都要运筹好……”

“不是玩。”宋亚轩不想解释那么多，“你去哪？”

“我……上来随便转着玩。”

“嗯。”宋亚轩走向台球厅。

铃声响起，刘耀文接通的瞬间那头几个人你争我抢，话语像珠子一样纷纷弹射出来。

“文哥文哥，准备好你们的第一场约会了没？太值得纪念了，这么好的娱乐场所，光风霁月，芬芳氤氲。”

“去你的，别背你那高考优秀作文了。”

“我们几个去一楼蹭空调，现在可谓天时地利人和。文哥你们去哪里玩呢，电影院怎么样？”

刘耀文说：“他去台球厅，不是玩。”

“什么？难不成是当助教的吗？文哥，要不你假装不会打的样子让他教教你，还能来个零距离亲密接触。”

“喔！姿势好暧昧。”

“毕竟之前是校霸，他应该很会打。要不你们切磋切磋，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人都喜欢强者！”

他能感觉到宋亚轩的情绪有些低落，甚至是忧心忡忡的，也没多说什么。

挂断电话，去KTV拿了包间里时焱忘拿的耳机，跟前台的年轻女孩挥手说再见后，刘耀文只身一人坐在台球厅外，漫无目的地等。

宋亚轩出来时看见坐姿随性的刘耀文。刘耀文抬头说：“怎么这么快？”

“嗯，我问兼职呢，这家不招。”顿了顿，补充道，“你知道哪里有兼职吗，适合放学和周末的。”

刘耀文刚才已经在手机上问了台球厅的老板，老板说这男孩是来问招不招保洁的。刘耀文攥着手机，读了好几遍这句话，眼里的光黯淡了些许，心底生出了心疼的滋味。

“我知道，有家KTV需要唱歌的，按小时给工资。”他试探着开口，“你想唱就去唱一个小时，提前跟老板说一下，老板是我亲戚。”

“你知道工资吗？”

“嗯……一小时五百。”

刘耀文说完后视线还不忍离开他，目光如炬，心想：这么高他一定同意！毕竟是时焱家的店，到时候跟他商量一下，自己掏腰包给老婆工资。

“五百？”宋亚轩下巴要掉了，心说刘耀文不会是要把他……，缓缓来了句：“这是正当的兼职吗？不会是……那种服务吧？”

刘耀文的脑袋瓜里已经脑补出了一部浪漫的电影，脸“唰”地红了，看着眼前心爱的人捂着脸笑出声，笑到直不起腰，也不明白五百是多还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