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半的地下停车场早已空无一人，周围安静地可以让湛念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穿过一排车辆后，抬起头，A区的牌子在灯光下像撒着金粉一样的亮眼。

　　他不自觉地有点心慌，可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心慌什么？

　　“湛念。”

　　有人在叫他，他下意识愣了一下后回头，看见了不知道已经在那等了多久的章同鑫。

　　章同鑫走近他后开口的第一句就是，“你是真的贱啊。”

　　对于这种不礼貌的行径，湛念在过去的日子里已经经历了太多次，在已心理屏障，依旧能够心平气和地回应：“章总有事？”

　　章同鑫带着点轻蔑，“我没事，可你有事。”

　　"章总费心了，我很好。"

　　现在的湛念早就不是曾经那个唯唯诺诺，自卑怕事的人了，跟着林向阳的这些年他不仅仅是得到了外在的改变，更多的是提炼了内在。

　　要是三年前，对上章同鑫他可能会很手足无措，可现在的他早就今非昔比。

　　似乎也是察觉出了湛念的不一样，章同鑫脸上露出了点惊叹的神色，但很快他又开始目中无人起来，“你以这种身份来这种地方，林向阳知道吗？”

　　湛念平静地反问道：“这种身份是什么身份，这种地方又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白城最大的酒楼，我在这里凭借自己的服务赚钱，是违法了还是乱纪了。”

　　“你，你······”章同鑫顿时无话可说。

　　“湛念，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知不知道单独和花总在一起很危险。”

　　湛念表现出极度的冷静，“我知道。”

　　“那你还····”

　　"你觉得危险的标准是我还是三年前的我，可现在我不是了。"

　　章同鑫心口憋着一股气，可他却无力发泄，“花总是百城最大的制药集团的董事长，是个实打实的人精，你趁他喝醉了套他话，等明天他酒醒了一定会来找你的麻烦。”

　　“我不在乎。”湛念此刻的神情就像只刚睡醒的小猫，松弛随意。

　　他越是这样，章同鑫越发上火，“我的意思是如果他真的想要找你的麻烦，就连林向阳也护不住你。”

　　“我真的不在乎，”湛念苦笑着说：“我也不过是烂命一条罢了。”

　　“好，你的命你爱这么作贱都不关我的事，我只想知道是什么条件可以让你心甘情愿冒这么大的风险。”

　　“五十万。”湛念露出真诚地笑。

　　“五十万而已，不值得。”章同鑫眼里的鄙夷都快要露出来了。

　　“章大少爷，你是不是不知道十万对于我们普通人来意味着什么？”他的鄙夷在湛念看来就是个笑话。

　　“我没有要歧视你的意思，我只是不理解林向阳明明已经给了你足够的物质生活条件，你为什么就不能老实待着，非要出来惹是生非。”

　　“林向阳是从来没缺过我吃的，穿的，是对我很好，可他给的好随时可以收回不是吗？”

　　他其实并不想在继续跟章同鑫废话，他知道自己和章同鑫他们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虽然他现在的生活在外人看来简直就是神仙般的生活，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活的有多么卑微。

　　也许在章同鑫那样子的人看来，我给了你好的生活条件，你就必须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听自己差遣，不得有半点忤逆。

　　他也知道自己算不得什么嘛大善人，这么多年愿意待着林向阳身边扮演一个听话的金丝雀的形象也是因为他有所图。

　　他想要对方的人脉和资源，如果有天林向阳不能够给予他想要的，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章总，你不觉得你今天的关心多余且越界了吗？”

　　章同鑫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牵强地笑了笑，“湛念，你真是变了。”

　　“嗯，我也觉得我变了。”

　　看着湛念一步步离开后，章同鑫才逐渐缓过来，他觉得非常不可思议，短短三年怎么有人变化可以这么大。

　　实话实说，当时在包间的时候他差点没认出湛念来。

　　此刻他脑海里反复浮现出三年前初见湛念的场景，想来想去，他怀疑刚刚见到的人不是湛念，也不愿意承认一个湛念的今非昔比。

　　从酒楼出来后，湛念借着暮色快速翻墙回了学院。

　　第二天一早，杨逢风便一手提着包子，一手拿着豆浆堵在他寝室门口。

　　“怎么样？问出来了吗？”

　　湛念夺过他手里的包子塞了一嘴说：“三月二号，下午五点到码头。”

　　“三月二号这日期怎么怪怪的······诶，你昨晚没事吧。”杨逢风见湛念走远，立马追上去。

　　湛念咬了一口包子问：“杨逢风 ，你是在拿我档枪吗？”

　　杨逢风脸色沉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我查了，昨晚的目标人叫花程浩，表面上是百城最大的制药集团老董，实际上还与海外的一些生物研究所关系匪浅，你们害怕得罪他，所以特意安排我去，这难道不是拿我档抢吗？"

　　杨逢风看着他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挪开眼扫了一下四周，确认没人后才说：“我是隐瞒了你，可我没打算拿你档抢，因为挡不住。”

　　“你是说我很没用，档也档不了。”

　　“不是，是他能查到你就也能查到我头上，要完也是我们一起完蛋。”

　　杨逢风一脸誓要和湛念共生死的模样搞得湛念都不好意思拆穿他了。

　　想了想，既然杨逢风不老实那自己也不用那么老实地把昨天遇到章同鑫的事说出来。

　　“去酒楼之前，你答应告诉我一个有关林向阳的秘密是什么？”湛念虽然不打算计较他隐瞒自己的事，可还是要把账算明白的。

　　“其实那件事也不能算是林向阳一个人的事，应该是整个林家的事，”杨逢风停顿了一下，意为深长地撇了湛念一眼后继续说：“林家的人都特别喜欢花时间和经历去培养一堆年轻的男孩，表面上说那些人是家人，亲人，爱人，朋友，方正是一大堆各种各样的身份，总之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林家的人，然后，然后等到要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时就会叫这些人去做，要是做的好还好说，要是事情败露那这些人就是弃卒，就是替罪羊。”

　　“当然啊，林家是林家，林向阳是林向阳。”杨逢风找补到。

　　湛念自然听的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咬了最后一口包子后，把装包子的塑料袋递给他，“这个菜包子没有肉包子好吃。”

　　看着湛念一脸无所谓地走远，杨逢风喊了句，“那我明天给你换肉包。”

　　下午上完课后，湛念在操场闲逛，又再次看到了林向阳的那个朋友。

　　以前只要是看到他，湛念心里总会有点隐隐的嫉妒，可这次却没有。

　　他其实和湛念一样都是普通人，都是和林家关系密切的普通人，换句话来说都是林家的可弃之卒。

　　想到这，湛念对他本就不多的嫉妒便已淡然无存。

　　那人正在操场上和朋友漫步，中途不经意间看了湛念一眼，可却没认出湛念，湛念也没有主动过去打搅他，只是很平常地和他擦肩而过。

　　衣服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湛念把它从兜里拿出来，看清来电人是林向阳后，他没有急的马上接听，而是看着它在自己手里不停震动，直至快要暂停时才拨通。

　　“怎么在忙吗？这么久才接电话。”手机那头传来林向阳清爽的声音。

　　虽然林向阳的声音很清爽，可湛念还是察觉出了对方一丝不满的情绪。

　　“在忙。”他顺着台阶下。

　　“嗯····”对面长抒一口气后说：“阿念，晚点我去学校接你，我们一起去·····”

　　"好，那就晚上七点，学校东门见。"

　　嘀嘀嘀···嘀嘀嘀

　　还没等林向阳把话说完，湛念就挂断了。

　　自从上次中秋节两人大吵一架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十分怪异，甚至于有点剑拔弩张的意思。

　　电话那头，林向阳久久才松开紧紧抓着手机的手。

　　松开手后，他愣愣地看着已经抓红的手掌心，冷漠良久后，对身旁的助理说：“这几个月先断了阿念的生活费吧。”

　　“好的，老板。”旁边的助理早就见怪不怪了，在他陪伴老板这些年里他已经见证了老板十几次因为湛念不听话给他断生活费的操作。

　　助理离开后，林向阳起身来到落地窗前，透过落地窗往下望，一片繁华，一片车水马龙。

　　他嘴里不停念叨：“湛念啊，湛念，你怎么就不能听话点呢？”

　　远在数百里之外的湛念看着手机上银行卡被冻结的信息和助理发来的贴心话，再次陷入了沉默。

　　助理短信：“断你生活费是老板的意思，这边建议您服个软，否则下一个月将会照旧。”

　　看完短信后，湛念苦笑了一下，越发坚定自己要靠自己，逐渐脱离林向阳的决心。

　　三年了，林向阳还是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地在金钱上遏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