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会在晚上,黄言析上午就早早到了公司做准备工作。毕竟家里没什么可待的,被陆雨时砸碎的东西已经雇人收拾干净了,但没有换新的回去,现在整个客厅空荡荡的。
他在前几天已经找到了其他住所,位置比较偏,也省的会被一些粉丝狗仔打扰了。
他坐在练功房的角落里,无聊地观看准备排在演唱会后的节目排练。
是个多人舞蹈,七八个身材高挑,纤细的女孩儿套在灰白色轻薄的裙纱中,像轻飘飘的羽毛般在房间中起起伏伏,上一秒还聚在一起,下一秒就像真的有风来过,将她们吹散了似的,飘到各个角落。
女孩们在旋转舞动时时不时抬眼瞥向角落处的黄言析,又迅速羞涩地别过脸去。自由欢快的音乐里,黄言析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他好像从来都不属于任何地方,无论到哪里都是格格不入的一个人。
他起身想要从后门出去,却迎面撞上来找人的吴默。
入秋后天就凉得快,吴默外面套了件长风衣,卷发披在肩上。她抱着胳膊倚着门打趣道:“来看小姑娘也不说一声,电话也关机,你经纪人都找到我这来了。”
黄言析闻言拿出手机,才发现没电了,他在吴默面前晃了两下:“抱歉,昨晚忘充电了。”
“唉,一天天的都要担心你八百回,走吧,去体育馆。”
“现在就去吗?会不会早了点?”
“不早,一大堆杂事要办呢,搞活动什么的累死人了。”
黄言析跟着吴默下楼,外面有些小风,将他的衬衫吹起一角,还不算冷。
李旭坐在车里,左手拿着面包,右手拿着手机,啃一口滑一下。吴默坐进副驾驶偏头看了他一眼,说:“你不是早上刚吃过吗?没吃饱?”
李旭咽下嘴里的面包:“加餐啊,不然等会干活就没劲了,姐,你吃吗?”
吴默推开他好心伸过来的面包:“我减肥,你也别问他,艺人要饮食管理。”
“哦。”李旭收回准备向后座的黄言析推荐的想法,老老实实地坐正身子,两三口啃完剩下的面包,拍拍手,又将腿上垫着的接面包渣的布放到窗外抖抖,发动了车子。
“姐,我看见微博上好像大家都不太看好这次演唱会,啊!姐你掐我干嘛!”
“开你的车,入职的时候没教过你少说话吗?”吴默透过镜子偷偷观察黄言析的反应,“小言啊,他嘴笨,你别在意,正常发挥就行。”
黄言析好似不在意那些恶意,清澈明亮的眼睛微微弯起,笑着说:“没事,我知道,再说不是还有些人支持我吗?”
告别演唱会的热度在网上很大,争议也很大,大多是陆雨时的粉丝团因为他没有参加演唱会而疯狂抗议,认为是黄言析抢了陆雨时的位置,甚至评论区清一色地怒斥他不配待在舞台上。
恶评是每个艺人都会经历的,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若无其事地面对。屏幕后的人不会在意他们在网络上随意一句的发泄和对别人的贬低会对那个人造成多大的伤害,无形的文字尖锐到可以无声地刺破肉体和灵魂。
体育馆在启明城后方,需要从商城前绕过去,也不算太远。
黄言析透过玻璃看向外面,商城外围基本是一些普通的小店,并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只有进去时才会发现另一片天地。
启明城最著名的就是内部的金银珠宝首饰,珠宝店以及一些特别的私人交易中心共多达二十多家。这里的首饰用材虽不全是世界级的,但也算的上顶级奢华,许多珠宝商人包括外商都会选择来到这交易。陆雨时也曾经在拍卖会上给他拍下一个价值七万的胸针作为生日礼物。
有些来旅游的外国人会把启明城称作黄金殿,说是在晚上,那些店铺里黄金珠宝的光泽会在黑暗中熠熠生辉,让启明城如同一座富丽堂皇的皇宫。
绕过外围时抬头就能看到中心的星贸大厦,外部玻璃在太阳下成晶莹的冰蓝色。黄言析看着这座大厦,那天的事再次涌入大脑,他已经分不清造成他和陆雨时如今的场面究竟是哪一次,还是更久之前。
很快他们便到了体育馆,正面看它是个扁圆柱形,外层围着浅蓝色的毛玻璃,内层是灰白色的,一层叠一层的不规则形状使它从空中向下看时像一朵盛开的灰蓝色水花。花瓣向内收,露出一部分花芯,能够看到内场。
体育馆周围的人异常地多,但整个都被暂时围了起来,一进入大门就清净多了。
馆内的走廊挂满了黄言析的海报,按照从出道的第一次演出到上次见面会的顺序,依次从入口排到内场。海报上的人也从开始的青涩拘谨逐渐变得成熟,后几张不知道是因为灯光问题还是什么,整幅画灰蒙蒙的。
走过时,黄言析觉得走在自己的回忆里,回忆里的人越来越陌生。照片中都只有他一个人,也就第一张的背景中有个模糊的侧脸,那是曾经的陆雨时。
黄言析的手贴在海报上,轻轻抚摸那个模糊的脸,如果一开始就没有这个人的存在,自己会怎么样?
甚至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陆雨时成就了他,也将毁了他,怪也只能怪自己真的没本事吧。
他没有再向前走去,拐弯去了休息间,这里跟星贸大厦的不同,反而与公司里的小型练功房差不多。他挑了个离内场最远的一间,因为里面有架钢琴,而且也听不见工作人员布置舞台的声音。
其实他对钢琴的情感是模糊的。在十九岁之前他并没有机会碰过这些他认为属于富贵人家的玩具,认识陆雨时之后才偶然发现自己对这些竟然还有些天赋,再加上公司给他立的人设,他才开始接触这些。
琴声带来的节奏能够稍稍抚平他被揉皱的心,也能借此发泄自己埋藏的情绪。
也许是肌肉记忆,他坐下来抬起盖子,轻轻按动琴键,弹的是他学会的第一首歌。那是陆雨时教他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碰到琴键的那一刻脑海里就自然地显现这首旋律,他以为自己会忘掉。
琴声轻快悠扬浪漫,好像描绘出曲中人起舞,互相倾诉爱意的甜蜜模样,他想起上午练功房的舞蹈,就是那种随风散随风聚,无忧无虑,自由的节奏。
一曲完,他没有停下,而是无间隙地弹下一曲。他就这样不间断地弹奏,每一首都是曾经两人弹过,听过,唱过的。按照顺序,就如同走廊的海报,曲调由喜转悲,逐渐变得低沉。
一首一首,一曲一曲,每一个音符,他都清晰地记着。琴键上的手舞得飞快,弹出的曲子也没了顺序,悲喜交加的疯狂使琴声有了另一种韵律。
他停下了,长长输出一口气,额头上也出了汗。他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金明昊。几天不见,他似乎状态不太好,脸色有些憔悴,一副精神不佳的样子。
他的手不停揉捏着衣角,他一紧张或害怕就会这样,许久才很小声地说:“言析哥……我。”
黄言析轻轻合起琴盖,站起身:“过去的事就当他过去吧,我跟他没关系了。”
“只是你……”黄言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问,森良怡之前叫他把金明昊的情况都发给他,那这个事要怎么……
“明昊。”黄言析斟酌半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笑脸徽章,这是他后来回去时在垃圾桶里找到的,“你和陆雨时,就是你们是不是……心甘情愿的……”黄言析有时候为自己的表达能力挺无奈的。
金明天愣了一会,看到徽章后连忙摆手,就差飚出眼泪了,赶紧解释道:“不是不是,这个在上次送陆总和一个我不太认识的老师回家后就不知道怎么丢了。
“陆总不让我说,我害怕,所以一直请假,但我又觉得难受……”
金明昊说着说着垂下头,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整个人都在微颤:“对不起……言析哥对不起……”
黄言析抽出几张纸递给他,把徽章别在他衣服上,说:“你只是做到了助理该做的事,道什么歉?收好徽章,我记得你挺看重它的,从入职时就一直带着。”
金明昊擦眼泪时黄言析注意到他脖子侧有道半指长的疤,开口问道:“你脖子上的疤什么时候弄的。”
金明昊收拾好情绪,支支吾吾道:“很早了,高中时不小心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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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