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齐惟楚的眼里闪过一道狠辣之色，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

　　良久，他才恢复原状，一脸无奈地耸肩：“我知道，但这事没那么容易，饿死的骆驼比马大。”

　　对此，盛祈年不置可否。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他已经仁至义尽，其他的就全看齐惟楚的个人能力了。

　　“行吧，我也不打扰你了，先走一步。记得把钱打到我的私人账户，一会儿发你卡号。”齐惟楚一边往外走，一边叮嘱盛祈年。

　　盛祈年看着齐惟楚离开的背影，眼神深沉，十分冷酷无情地说道：“货到付款。”

　　门口的齐惟楚：“……先给定金，我要看到钱。”

　　闻言，盛祈年抬眸暼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回应了一句：“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齐惟楚：“……”

　　盛祈年这话的确是有道理，但……他现在这边的很穷！

　　而且盛祈年这个人，他不是很相信对方的人品。

　　“盛总，我也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并不乐观，你看，我们俩谁都不容易，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齐惟楚咬牙坚持，绝不松口。

　　盛祈年眯了眯眸子，一双星辰大海般璀璨明亮的瞳孔里泛着精明的光泽，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齐惟楚看不懂盛祈年的笑意代表着什么，不禁暗自捏了捏拳头。

　　“最多百分之三的定金，滚吧。”盛祈年

　　说罢，将椅子转到了另一边，继续看文件。

　　齐惟楚松了口气，“感谢。”

　　要是盛祈年一直不松口，他估计自己也没好果子吃，不过……就今天这一出来看，盛祈年人还是不错的。

　　***

　　灿烂的阳光顺着墙壁上的藤蔓蔓延进屋内，将整栋豪华别墅照耀的更加富丽堂皇。

　　一缕光亮穿透玻璃，照进屋内，射在秦少瑄睡熟的脸上，他眉宇紧皱着，额前的碎发随意地搭在眉宇间，显得更加俊逸帅气。

　　他睡得很不安稳，噩梦始终笼罩着他，试图将他拖进深渊——

　　倾盆大雨，天雷滚滚之下，一声声惨叫撕破雨幕从Y国的疯人院里传出来，犹如鬼厉，始终不曾间断。

　　“秦少瑄，你就是废物，是你害死了你的父母！你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

　　“秦少瑄你背信弃义、心如蛇蝎，就该死无全尸！”

　　“你这样恶毒自私的人凭什么活在这个世上，你怎么不去死啊！！！”

　　……

　　一声又一声的谩骂声，一次又一次刺痛着秦少瑄脆弱的耳膜，他拼命挣扎着，可却好似被人拽住脖颈，他开始呼吸困难，几近窒息，他想喊救命，喉咙里的呜咽声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在下一波鞭打落在他皮肉上的时候，他只能闭上眼，一声不吭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咔嚓！”

　　秦少瑄听到了自己左右肋骨同时折断的声音，黑暗骤然袭来。

　　在失去知觉的前一秒，他看到地狱的门打开了，他被推下了下去······

　　“不要！”

　　秦少瑄惊醒过来，他大脑里还残留着昏迷前的片段，他睁开眼睛，看向四周的环境。

　　冷汗淋漓的他，浑身湿透，衣服贴在了身上，黏糊糊地粘腻着他的肌肤，十分不舒服。

　　而且，身体的疼痛感也是真实存在的。

　　明明已经过去很久了，可那些血淋淋的回忆依旧深深烙印在秦少瑄记忆的最深处，连带着被鞭打、电击折磨的痛苦，都像是有无数根针同时刺进他的身体一样。

　　他抬起手，捂住左边的胸膛，一阵阵钝痛，就好像那里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样，让他难受极了。

　　秦少瑄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努力遗忘刚刚做的那些梦，那种恐惧和无助，仿佛一场噩梦。

　　他的心跳很快，仿佛还未平静下来。

　　秦少瑄抬眼看向窗外，阳光正好，温暖的洒在身上，可是，他却觉得身上越来越凉，手指忍不住收紧。

　　不知道过来多久，或许是几秒、几分钟，也有可能是十几分钟，他才收拾好了心情。

　　秦少瑄感受到身上的凉意，开始四处寻找能让他暂时避体的衣物，但是他什么都没看见。

　　无论是床上还是地上，都很干净，干净得格外不正常。

　　如果他没记错，昨晚上，他和盛祈年的衣服应该是被丢在了地上，可为什么他醒来后，一件都没有了？

　　难不成是盛祈年故意的？

　　他有这么幼稚吗？

　　秦少瑄心里虽然疑惑，但他也没空多想，把被子裹在身上，就准备下床，找找有没有可以换洗的衣物。

　　可是当他站起身的时候，突然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秦少瑄赶忙稳住身形，他低头看着脚下，一张苍白的俊颜上浮现了一丝惊讶的神情。

　　只见，他的双脚脚踝上被两条黄金镣铐铐在了床尾的柱子上。

　　秦少瑄试着动了动，两条链子因为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镣铐很结实，至少他短时间内没办法打开，还有链子太短，他被锁在床上了，无法离开。

　　秦少瑄低眸看着自己现在这凄惨的模样，一时间，竟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他不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前科，盛祈年至于这么对待自己吗？

　　秦少瑄离不开床，自然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情，他在床边找了许久，除了自己的手机，什么有用的都没找到。

　　他躺在床上，打开手机屏幕，点开了五年前盛祈年的V信账号。

　　聊天界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五年前，秦少瑄刚被送出国时，他就被厉修尘强行斩断了和国内的联系，还被送进来疯人院，如果不是……

　　算了，都过去了。

　　这个账号，还是他费劲千辛万苦找回来的，只是他从来不敢真正和盛祈年联系。

　　秦少瑄点开盛祈年的布偶猫头像，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起来特别乖巧。

　　他看着看着，嘴角便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秦少瑄盯着盛祈年的朋友圈看了一会儿，然后准备退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手滑，没拿稳，手机摔在了床上。

　　等他再拿起来看的时候，却发现聊天界面上出现了一个扮可爱的猫猫表情包，那是他以前经常用的一个，现在被他发出去了，还是发给了盛祈年。

　　要完！

　　还不等秦少瑄撤回消息，对面就发来了一个红色的问号。

　　他看着对话框里的问号，正在想自己该怎么回复时，盛祈年又发一句消息过来。

　　【盛祈年：又是装可爱扮无辜那套？秦少瑄，这么多年了，你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还以为我会吃你这套？废话少说，有什么事？】

　　秦少瑄看着盛祈年发过来的一大段话，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难不成，这样的表现还叫不吃这套吗？

　　秦少瑄这边还没什么反应，盛祈年似乎是等不及了，又发了消息过来。

　　【盛祈年：秦少瑄，少装死，回话！】

　　【盛祈年：你人呢？】

　　【盛祈年：秦少瑄，你玩我是吧？！】

　　没等盛祈年再发消息过来，秦少瑄连忙上线，发了一个讨好的猫猫表情包过去。

　　【XS秦：抱歉，我刚才是不小心按到手机了。】

　　这句话发出后，秦少瑄的对话框最上面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盛祈年的下一条消息发过来。

　　就在他以为盛祈年生气了，不打算回话时，盛祈年又发消息过来了。

　　【盛祈年：你这什么鬼名字？花里胡哨的，改回去，我不喜欢现在这个。】

　　秦少瑄纠结了一下。

　　改回去？

　　改回哪个网名？

　　走神之下，他还把自己的心里话给发出去了。

　　【盛祈年：你的名字需要我教你怎么打字？】

　　虽然是文字显示，但秦少瑄就是从里面品出了一股阴阳怪气的味道，好像他做错了什么事情，惹恼了盛祈年一样。

　　秦少瑄连忙否认，并且转移话题。

　　【XS秦：不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取个让你喜欢的网名，不想惹你生气。还有，祈年，我看到你送我的礼物了，就是……就是吧，这个镣铐有点太短了，影响我走动。】

　　盛祈年那边沉默许久，然后发了一张图片过来。

　　【盛祈年：无语.jpy】

　　看着这张新鲜出炉的无语哈士奇图片，秦少瑄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被骂了。

　　他坐在床上，蜷缩着腿，手指拂过脚腕上的黄金镣铐，没怎么明白盛祈年的意思。

　　【XS秦：怎么了？】

　　【盛祈年：国外五年，你难道还把自己的脑子给整坏了？就这还需要问我？】

　　秦少瑄：“……”

　　又被骂了，但是这么看老，他好像确实忽略了一些细节。

　　秦少瑄将视线移到镣铐上，还是没看出什么不同，于是他又再次伸出手去抚摸，终于他发现了镣铐上暗藏的小机关。

　　轻轻扣下，链子也跟着变长了。

　　原来可以改变长短……自己真是变蠢了。

　　【盛祈年：找到机关了？】

　　秦少瑄看了眼盛祈年发过来的消息，自嘲地笑了一下，随即开始回消息。

　　【XS秦：找到了，很巧妙的设计。差点没发现，不过除此之外，祈年，我能不能穿你的衣服？】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盛祈年的底线，想要知道，自己现在能够做到哪一步。

　　【xs秦：祈年，你这里没有我的衣服，而且昨晚的衣物也被收拾了，我现在还光着，所以我能不能穿你的衣服？】

　　秦少瑄又发了这一段话过去，屏住呼吸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盛祈年那边没有立刻回话。

　　秦少瑄也不着急，而是耐心的等着。

　　其实穿不穿衣服不是很重要，就目前来说，他都不一定能走出这间屋子。

　　但是，秦少瑄也不能坐以待毙，他回国不是为了和盛祈年玩什么虐恋情深，他还有别的任务。

　　盛祈年能帮助他更快的达成目的，那么他就愿意和盛祈年这么闹着，可这是有限制的，毕竟时间从不等人。

　　【盛祈年：呵，当你发现我没给你留衣服的时候，你就该有自知之明。随你怎么搞，衣服没有。】

　　秦少瑄看着对面发过来的话，有些失望于盛祈年的态度，但他并没有因此放弃。

　　之前的事，到底是成了盛祈年心中的刺，没那么容易被拔除，更不容易愈合。

　　这些，秦少瑄心里都清楚，只是他以前一向无往不利，此刻遭遇滑铁卢，那滋味总是不好受的。

　　他最后给盛祈年回复了一个“好的”的表情包，然后就关上了手机，孤零零地坐在床上，用凄美的目光看着窗外的风景，陷入了一阵迷茫。

　　秦少瑄的周身好似萦绕着一种哀伤的情绪，那感觉，就像深渊中有一朵孤独盛开的玫瑰，美丽而悲凉。

　　另一边，盛祈年借着卧室内的监控，能清清楚楚地看见秦少瑄的一切活动。

　　当他看着秦少瑄那副凄美而忧郁的模样时，他心里也是狠狠地震颤了一下。

　　盛祈年没想到，秦少瑄会有这般脆弱的一面。

　　他的心情也有些复杂起来，隐隐的酸痛自心底开始蔓延，十分的不舒服。

　　盛祈年以为自己对秦少瑄的报复会让自己感到快乐，但此刻他却一点儿愉悦都感受不到。

　　密密麻麻的酸痛让他认清了自己，他根本就对秦少瑄下不了狠手，哪怕他曾经无情地抛弃了自己，他也无法报复回去。

　　想到这里，盛祈年也郁闷了，他从抽屉里翻出曾经没抽完的雪茄，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烟圈。

　　封闭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弥漫开来。

　　盛祈年看着窗户上反射出的自己的身形，眼底浮现出淡淡的愁云。

　　他想要忘记一个人，想要重新振作起来，但是每次面对秦少瑄时，那份陈年的感情就像一团乱麻，搅得他头疼欲裂。

　　这是不是就叫命运弄人？

　　盛祈年又吸了两口烟，直至烟灰缸中的雪茄全部被他吸干，他才掐灭烟蒂，关闭了监控，然后站起身，拿起新发来的报告，朝会议室而去。

　　还是先工作吧，只要忙起来，就没空想这些有的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