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岁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胳膊肘往外拐！你居然帮着外人说话！”

何岁没有理她，转身去找余知节。余知节步子快，走回院子用不了多长时间。可前脚刚迈进院子，后脚就心头一紧，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小鱼！”

何岁来时就看见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余知节，鱼清欢穿过围在一起不知道做什么的人群，给余知节把了脉。心脉有些异常，鱼清欢想她可能在和何宴姝吵架的时候气到了。

“岁哥儿把人抱回去，小玖和我去取药。”

为了应付余知节的突发情况，除了余知节每日用药以外，药房还时刻准备着应急用药。余知节的院子是离药房最近的，取药很快。何宴礼给余知节扎了几针，鱼清欢端着药上楼时，余知节刚好醒过来。头一次一睁眼看见这么多张人脸，余知节还多少有点不适应。

“这么多人，我不死一下是不是对不住你们？”

林殊把余知节扶起来，鱼清欢直接把药递到余知节嘴边，余知节不想喝，鱼清欢一皱眉余知节就立马接过来喝药。这娘们骂起人是真的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房间里充斥着中药的味道，鱼清欢唠叨不停，余知节忙着喝药没空反驳她。

“你自己什么身体你自己还不清楚，你自己注意点不行吗？”

余知节把喝完的药碗给仇玖，点头回应试图堵住鱼清欢的嘴。

“很晚了，早点休息，何宴礼跟我走，老太太找你。”

老太太房门外。

“宴礼，你该拦着你二姐的。她性子傲，说话没个轻重。你是家主，要顾全大局。”

“妈，我知道了，不会有下次。”

“别嫌我老婆子话多，但我想你明白，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余知节，即使你找一个和她一样的人扔在北阳养三年也不会再有。”

何宴礼轻声应下，道了安便走了。

而余知节这边同样也挨了骂。电话那头似乎很是不理解余知节的选择，慢慢地这种不理解继续演变成了不满，电话那边的人余知节得罪不起，就算她有沈诗祁这层关系。那边说累了，仓促挂了电话，余知节也不知道是说累了气到自己还是说，他的小情人找他来了。梦里余知节梦见一个道观，四周烟雾燎烧，门口还有些桃花瓣，余知节无心理会，想推门去看，门还未推开，人先醒了。

院子里声音嘈杂，余知节眼睛还未睁开，何宴姝的叫骂声就传进她的耳朵。

“没有何家，她余知节什么也不是！早不知道到哪里做孤魂野鬼了！”

余知节不慌不忙地起床洗漱，从衣柜里翻出来上次买的黑色马褂当外套穿，懒得扎发就用竹簪将头发盘起，留了一束自然垂落，还有些美感。余知节长相随了她生母，眉目清秀，墨色的眸有股独特的气韵，偏偏又眉目间总隐约透露出一股狠厉，如同假意被驯服的蛇，昨晚烫的疤余知节也不打算去了，她倒挺喜欢的。何宴礼大概是真的和何宴姝说要让着余知节，不然也不会在余知节下楼时就看见何宴姝站在自己院里指着何宴礼的鼻头骂。

“呦，我这小院快两个月没来这么些人了，怪热闹的。”

余知节从人墙中穿过，坐在银杏树下的石凳上，自顾自斟茶，也没说给何宴姝倒一杯。何宴姝看余知节这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咬牙切齿。

“哎呀，夫人，别气性那么大，容易得心病。”

“余知节！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

“我啊？我是何家的贵人啊——”

余知节臂肘抵在石桌上，手背支着脑袋，自然翘着腿，语气里满是戏谑与嘲讽。何宴姝最忌讳有人这样说，说是余知节救了何家，何家就应该对她感恩戴德，对她毕恭毕敬。但事实的确如人们口口相传那样：三年前，濒死的何家因为余知节在最后的一个月死灰复燃，又在短时间内重新站在涟州商业圈的顶峰。

“她一个小姑娘，这么多人聚在她的院子，你们是要拆了她吗！”

苍老的女声响起，鱼清欢扶着老太太过来，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就连最暴躁的何宴姝也难得沉默。林殊养的萨摩耶就跟在老太太身后，余知节站起身，萨摩耶就跑去围着她打转。余知节收敛了刚才的性子，规规矩矩地叫人。

“婆婆，您安。”

老太太向来对待余知节比对待何岁这个亲孙子还亲，不是她多喜欢她这个孩子，是她明白，余知节能给何家带来多大的利益。老太太慈祥地笑，凌冽的目光却扫她身后的众人，看得孟温乔很是不舒服。

“这老太太怎么还两副面孔啊？”

沈诗祁没说话，温时期劝她别太多事，孟温乔就识趣地闭了嘴。

“乖孩子，你也知道最近什么局势，婆婆想你有时间多忙一下，等你走了，婆婆也放心。”

“没事的婆婆，我们现在过去。”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老太太这是在两人中间当和事佬。何宴姝在亲妈这碰了壁，自认倒霉，冷哼一声，揪着何岁的耳朵就走了。

“哎呀妈！干什么啊！”

余知节也直接领着几人去了研究所。何家在离公司不远的位置，给余知节买了房做研究所，里面都是国内外最精密的仪器，档案室的设施和安保系统更是重量级。纪辞旧穿着白大褂，站在门口等待余知节，而他手里的蓝色文件夹，正是从季若那抢回来的资料。

昨天季若离开何家后，余知节就让人跟过去，不出所料找到了资料，纪辞旧帮余知节给季若带话。

“季总，余总祝您身体健康。”

“……”

会议室里，孟温乔依旧在滔滔不绝。

“余知节，这三年你背着我玩大的？”

余知节没回她，翻看着纪辞旧送来的数据资料。孟温乔撇撇嘴，语气有几分委屈。

“余知节，你变了。”

“孟温乔，我这不是哄小孩的地方，你要委屈你找沈诗祁去。”

余知节被她搞得不耐烦，恶意满满。会议室落地窗的窗帘只拉开一半，而余知节正好是唯一坐在阴影里的人，就连沈诗祁也在享受明媚阳光。一瓶毒药狠心夺走她一半的生命，现在她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顾及别人是否快乐，是否悲伤。她只在乎她自己是否是最大的利益获得者，她可以把刀插在任何人身上，有时为了自己的安全可以将刀转上几圈。她的命，她的利益比任何人都要重要。在合同上迅速签了字，余知节就扎进了实验室里。

其他三人没什么意思，就跟着纪辞旧在研究所里闲逛，纪辞旧像之前那样，熟练地和客人们介绍研究所，沈诗祁有些困倦，又想起还有个视频会议，就找纪辞旧借了会议室和两台电脑，拉着温时期去开会，她想着早点结束早点走。沈诗祁在会议室醒过来，身上还披着温时期的外套。余知节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动，脸上明晃晃写着三个大字：不高兴。沈诗祁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下午六点，你这么一脸凝重干什么？”

余知节没有回，她现在窝了一肚子火。

“今天数据核对上有点出入。”

余知节开了不少人，她不需要拿着高薪摸鱼的人，她的项目是养她的，不是养别人的。仇玖敲门，缓缓推门走进，观察了一下余知节的脸色后，还是缓缓开口。

“余总，季家在凭栏呓语有个酒局，想请你去。”

余知节不信这是酒局，她倒是更愿意相信这是死局。季若不会那么好心邀请自己的，连州这群权贵最是看不上余知节，但又不得不低着头，卑微求合作。

“问过何宴礼吗？”

“没有。”

沈诗祁突然来了兴趣，她想跟着余知节一起去，她知道余知节自己去也受不了什么委屈，但是她跟着去也没什么人会上赶着找她麻烦。沈诗祁拿下温时期的外套。

“给我准备套礼服，我陪你去。”

余知节敲键盘的手一顿，去看沈诗祁，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啊。余知节合上电脑，开口吩咐。

“给沈诗祁找一身合适的礼服，崽给他们送回去。”

余知节的研究所从来不留客。沈诗祁看余知节利落脱下白大褂给纪辞旧，也没有说要换衣服的意思，不禁发问。

“就这身？”

“嗯，就这身。”

余知节是一个不爱穿正装的人，更何况没有酒局会邀请单独她，基本上都是在何宴礼陪同的情况下才会看见她的身影。在没有邀请何宴礼的情况下邀请余知节，季家什么心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纪辞旧还是有点担心，虽然自家老板什么态度已经摆在明面上了，但是这些人做事恶心，他真的怕余知节在凭栏呓语栽了跟头。但，只有别人在余知节这栽跟头碰壁的份。

“旧，研究所手头上有几个已经研发成功但是没有谈合作的项目，你一会儿有时间整理一下发到我邮箱，找个时间出手吧。”

“余总，您真的要去？”

“嗯，不用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