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的味道并不好闻,即使是VIP病房,消毒水的味道也不会淡到哪里去。
凌晨,段灼终于醒了。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起雨,雨滴啪嗒啪嗒打在玻璃上格外催眠。
齐桦就被催眠了。
安静的病房里只有齐桦绵长的呼吸声,段灼侧头看向趴在病床边已经睡熟的男生,心里划过异样的感觉。
他的手还被齐桦攥着,段灼觉得有点不舒服,想把手抽出来。没想到刚动了一下,齐桦便惊醒了。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段灼坐起来摇摇头,突然发现母亲并不在病房里。
“我妈……咳咳……”
他刚一开口,喉咙就一阵刺痛,齐桦赶忙递给他一杯水,示意他润润嗓子。
“阿姨在隔壁休息,现在很晚了,明天再去看阿姨好吗?”
段灼小口小口喝着水,默许了。齐桦觉得生病的段灼别有一番风情。
段灼身量虽高,但很瘦,宽大的病号服套在他身上更显得他弱不禁风,一想到段灼的遭遇,齐桦心里的怜爱之情达到了顶峰。
他莫名慈爱地摸摸段灼瘦削的脸颊,温柔地笑着:“饿不饿,我给你熬了排骨汤,你尝一尝?”
虽然齐桦问心无愧,但这个动作、这抹笑容、这句话落在段灼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垂眸挡住眼底翻涌的情绪,一边自我厌弃一边轻声回答,“好”。
亲自伺候段灼喝完排骨汤后,齐桦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决定了,一定要在毕业前把段灼养得胖乎乎的!
这么想着,问题又回到了怎么跟段灼说让他和他妈妈搬来和自己住,齐桦坐在段灼床边,一会儿抬头看看他,一会儿又苦恼地皱起眉。
段灼觉得好笑,看他总是盯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段灼反倒先开了口:“怎么了?”
齐桦眨眨眼睛,鼓起勇气说道:“那个……我、我家里太大太空了,所以、所以……”
“所以?”
“所以你要不要跟阿姨一起住到我家?”
齐桦说完之后是长久的沉默,段灼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黝黑的眼眸看得齐桦心慌,他赶紧垂下头,生怕从里面看到厌恶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的提议有点太过分了,毕竟他们才认识两天,毕竟人家还有妈妈,怎么着也轮不到自己说这种话,但是——
但是他就是想让段灼过得好一点。
良久,段灼沙哑着开口:“你想包养我?”
齐桦蓦地抬头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他看到段灼脸上挂着一抹笑,一抹嘲弄的笑。
齐桦心里苦涩,但还是说:“就是室友,室友而已。”
段灼哼笑一声,没说什么。
齐桦不想让他误会,深吸一口气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段灼。我不是侮辱你,也不是可怜你,我只是想帮帮你,我不想让这些烂事耽误你的人生。”
“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总是自我惩罚。”
“你就当我是个滥好人,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给我个机会好吗?”
他说完这些,诚恳地看着段灼。
时钟走过四点,滴滴答答敲响,时间在此刻变得格外漫长,指针走过的声音仿佛敲在齐桦心上,他像个等待宣判的罪人,只求审判官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许久之后,段灼说:“除去每周的补课,我会付你房租。”
齐桦松了一口气,赶忙补充道:“房租我来定,其他的费用都包括在补课费里,行吗?”
最终段灼还是答应了这份不平等条约,虽然是对齐桦不平等,但齐桦本人很高兴。
气氛刚轻松了一点,段灼又若无其事地抛出个炸弹。
“我杀人了。”
他一边说,一边紧盯着齐桦的表情,手无意识地攥紧了床单。
他知道齐桦是好人,但一旦自己杀过人,齐桦还会像刚刚那样义无反顾甚至有点不讲理地要求帮助自己吗?
没有永远的朋友,段灼一直都知道。
但齐桦只是点点头,安抚他:“你是说你、额、父亲?他没事,在医院躺着呢,死不了。”
听到这个消息,段灼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打心底里希望那个男人去死,但是……但是要是自己真的杀了他,那自己又该怎么办呢?一命换一命的买卖在段灼这里并不划算。
“好了,别想了,再睡一会儿吧,天快亮了。”
段灼看着窗外隐隐透出的光亮,心想,嗯,天快亮了。
——
段灼本想第二天就出院的,但齐桦以巩固为由硬是让他在医院躺了一周。
在这期间,齐桦变着法地给段灼喂好吃的,有时候段灼不想吃了,齐桦还会像哄小孩一样哄着他吃。
即便是这样,段灼也没多长一斤肉,出院的时候还是一副清瘦的身板。
段灵知道自己要住在儿子同学家的时候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她想拒绝,但齐桦又是撒娇又是说好话,给她做了好几天思想工作,她才带着愧疚的心住了下来。
他们住的地方是齐桦家里给他买的一梯一户的大平层,就在靖水中学附近,骑车五分钟就到。
他家就他一个人住,虽然装修得不错,但房子里空荡得像是酒店。段灵还以为齐桦和家里有矛盾才一个人搬出来住,心里更是觉得这孩子懂事又可怜。
段灵主动包揽了两个孩子的三餐和卫生,齐桦笑眯眯地告诉他们母子俩把这里当成新家就好。
段灼重新回到学校后明显感觉班里的气氛变了,连以往不怎么关注他的老师都时不时地会关心他的成绩。
他立刻想到之前齐桦在操场那一出,忍不住感慨,原来权力的作用这么大吗?
段灼打量着身边还在纠结数学题的同桌,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齐桦的成绩不算太好,再加上休了两年学,现在对高中知识更是一窍不通,段灼每晚给他补习的时候都忍不住想,真有人能这么笨吗?
现在看他一道基础题算了一页纸还没算出来,段灼长叹一口气,扭头又看窗外了。
他们教室外面正对着一片草坪,此刻逃课的陶赫正躺在草坪上晒太阳,鼻子上还包着纱布。
段灼看见他后敛了笑意,自从那日之后,陶赫再也没来找过他麻烦,甚至遇见他都躲着走,生怕再给自己惹麻烦。
但段灼不满意,陶赫欺负了他快一年,不是挨一顿打就能好的事,他一定,一定要让陶赫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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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