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说着，见一名女佣快步走来：“小姐们，少爷，请移步至饭厅，老爷他们已到饭厅，准备开饭了。”瞧着，曲淮月和林德清便停下了打闹，四人不急不缓地走近了饭厅。

一进饭厅，苏沐欢便被惊住了，若大的饭厅内摆着的是与以往她吃饭时不一样的长桌，桌子上摆着的全是银灿灿的刀与叉而不是原先在苏家的漆筷，看着好不稀奇。

她四处望了望，也没瞧见个让她等女子的用膳的小桌子。

林慕荷见她四处张望，以为她在找什么，便走上前去：“苏姑娘是怎么了，怎么不坐下来吃呢？”

“林姑娘，我坐哪用膳，没瞧见屋外头有我等女子用膳的地方啊？”苏沐欢犹豫着问道。

“屋外头？为何要在屋外头吃。你便坐这，来我旁边一起吃呢。”林慕荷在曲淮月身边落了座，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苏沐欢一时僵在原地，无地自容起来。她记得的，爹说像她这等女子是万万不配上主桌用膳的。从前在苏家的时候，她和娘以及其他姨娘都是在厅外的小桌上用膳，而且要等家里的男丁都吃完了才行。父亲和兄长吃饭的时候，她们只能在一边站着随侍。

她被林慕荷拉着，小心翼翼地坐在曲老爷边上的位置，她怕的头都不敢抬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上主桌用膳，也是第一次在曲家的饭厅里用餐，生怕会被曲老爷赶走。

她不停地观察着，因为曾今教她规矩的嬷嬷说过，在饭桌上如若主家没动筷或是主家没动过这菜，她是绝不能吃的，凡事需已主家为主。另一方面是，她并不了解这刀叉该如何使用。

苏沐欢拿起刀叉，冰冷的金属闪着光，她一时不知道如何下手。却看见曲淮月已经拿起叉子，切开了盘中的牛排，席间的各位纷纷开动起来。

曲老爷和林先生相谈甚欢，小辈们也相处融洽，气氛看起来十分和谐，好像只有她一个局外人。

苏沐欢记得从前父亲的教诲，食不言，寝不语，如若是用膳的时候说话稍稍大声一些，或是稍有差池，便会遭到父亲的责备，那天的饭也就一并免去了。苏家的饭桌永远是安静严肃的，所有人都安静地端着碗，生怕有任何差错。

“欸？沐欢，你怎么不吃呢？是不是这菜不合胃口？”曲淮月见苏沐欢迟迟不动手，便疑惑地问道。

“苏姑娘，吃着牛排，该是左手用叉，右手用刀的。你不妨试试，一定会合你胃口的不是。”林慕荷是个明眼人，一猜边知道了苏沐欢不是不喜欢牛排，而是不会用刀叉怕出了洋相，小声在一旁提醒，做出切牛排的动作。

林慕荷的举动让苏沐欢摆脱了窘迫，也是第一次在这府上有个理解她的人，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对林慕荷感激地笑了笑。

“苏姑娘这样，可有在哪个学堂学过吗？”林慕荷皱了皱眉，看着苏沐欢小心翼翼的模样，又联想到了她从前的身世，脸上不由露出两分不平。

“不曾，只不过小的时候看看诗经识得几个字罢了。”苏沐欢的声音渐渐笑了下去，笑容勉强起来，越发觉得自己同这些人格格不入。

“那你可曾想过来我们那儿的新式学堂看看，既然来了曲家，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多学一些，眼界开阔了，也是好事。”林慕荷鼓励地看着苏沐欢，她挺喜欢这个行事稳重规矩的姑娘，也格外想要拉她一把。

“慕荷姐，你不知道，前先天我已经问过沐欢了，她说要再想想。”曲淮月皱了皱眉头，露出无奈的样子。

“苏姑娘不必担心的，曲先生和你的父亲交情不浅，已经同意了出这钱。”林慕荷的语气温和，到底是大了几岁，一下子便看出了苏沐欢的忧虑。“苏姑娘如此天资，可不应该浪费了，现在家中无事，去学堂也算是开阔一下眼界。”

“而且，我想苏姑娘的娘也会希望您能在曲家过得好。”林慕荷握住了苏沐欢的手，苏沐欢又一次闻到了她身上的中药味，心绪宁静了下来，终于点了点头。

“那沐欢便多谢……慕荷姐姐了。”

曲淮月当即笑了起来：“太好了！那改日我们便可以一起去学堂了！”她的小声迎来了其他人的围观，曲正荣有些不满地咳了一声，曲淮月这才坐了回去。

这一顿饭，苏沐欢都没吃什么，她觉得飘飘然都有些不真实，心头染上了几分对未来的期待之情。曲正荣爽快地答应了此事：“沐欢稳重，刚好去学堂带带淮月，她整日游手好闲的。”

饭后，林先生率先站了起来：“无功不受禄，那我便去看看江夫人吧。”

苏沐欢立即跟上，眼中带了两分希冀的神情，也许林先生，能够治好娘的病呢。

江晚卿的屋子在曲府小院里，平时没什么人来往，倒也安静，适合养病，是曲正荣专门为她挑的。

负责照顾的佣人看见有人来了，立即走上前去：“江夫人服了药，现下已经睡着了。”她压低了声音，眼下一片乌青，难掩担忧和愁苦。

曲正荣问道：“现下情况怎么样？可有好转了？”

“这……江夫人一直昏昏沉沉的，状态总不见好。”佣人的表情有些担忧。

苏沐欢这些日子也总是往这里跑，自然知道娘的情况不容乐观，她看着林先生的表情，忐忑地咬着唇。

一推开门，便闻到一股子的中药味，令人心头涩涩地发苦，林先生皱了皱眉，迈步走了进去。其他人则是站在外面等着。

林先生回过头，看了林慕荷一样：“慕荷，进来吧，你也来帮着看看。”

林慕荷给了苏沐欢一个安心的眼神，走上前去，又扭头对苏沐欢说：“苏姑娘放心，我父亲的医术我可以保证，一定尽全力。”她犹豫了一下，又问道：“只是，不知道江夫人现在用的是什么药啊？我闻着这味道，怎么不太对……”

还不等苏沐欢询问，林慕荷已经走进了房里，苏沐欢只得退了回去，忐忑地在外面，不时观望这里边的情况。

苏沐欢的眼睛盯着关着的房门， 萦绕在鼻尖的苦药味挥之不去，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与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