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雪后，天边露出一丝暖阳。许因被望之拉着到庭院里玩耍，说是玩，其实只有望之一个人在玩，许因坐在他身旁没有雪的石凳上，天后坐在廊下看着他们二人。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许因小小声念着书，时不时看一眼望之在做什么。

“哥哥！看招！”

望之凝聚起一团巨大的雪球向许因砸去。没控制好力道和雪团的大小，许因也愣神了一会儿没反应过来就被雪团砸中覆盖住了全身。

他被望之用法力创造出来的雪球困住了。

——冷。好冷。呼吸不上来了……

——救……我。

他拼命想伸出手，可望之似乎是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劲：“哥哥？”

天后却立马从廊下的栏上越了过去飞奔至他们二人身边，她没有理会儿子的迷茫只是一个劲的挖着拿团雪球。过了一会儿望之终于反应过来，跟着母后一起挖着雪球。

“哥哥……”他边挖边低低的叫着。

许因双眼紧紧闭着。他试图运功但是没用，即使他再刻苦也比不上望之先天的优势。

其实他也是有不甘心的，但是他不能表露出来。

好累啊……我快死了吧……

他想着。他看书时曾读到过传闻在濒临死亡的时候，脑海里会快速浮现这一生所经历的各种画面。

这个过程叫走马灯。

“大人！小世子抓了平安扣！”

“孩子……是爹娘对不住你……”

“跟我走可好？”

“哥哥！”

接着，接着好像就昏迷了过去。

“阿因……阿因！”这声音似乎近在迟尺，他拼了命想睁开眼，终于他做到了。

一瞬间，他像只濒死的鱼儿重新回到池塘中一样。他注意到天后眼下有一片乌青，有些疑惑：“我睡了多久？”

天后抿了抿嘴，她身旁的小侍女答道：“殿下，您昏迷了两月……”

许因抿了抿嘴。没人知道为什么他会被一个小孩子用法力砸的直接昏迷了两月有余但他知道。

——他的法力和神识被某种东西锁住了。

“……你真的有这么强？”许引凉戳戳程妄知的肩膀。

其实他也知道。他更知道，这个秘密是绝不能被程妄知知道的。负责那个时候和这一年多的努力就白费了。刚到夷城的时候凤凰就跟他说过，他体内有很微弱的灵力涌动，大概是被某种东西困住了；后来，他在慢慢的拥有许因的记忆，他看到过，那是一把无形的枷锁，亦能推他步入深渊。应该是许因亲爹亲娘为了让他能活下来的招数吧。

——不能有孩子比神子还优秀。

他们也许早就察觉到了会发生什么事，早早的为自己的孩子谋得了一条生路。这把锁让被锁住的人法力永远无法突破的比为他带上他的人多。

他仅仅花了一百年就达到了爹娘的实力，倒真是相当可怕了。

程妄知用复杂的目光看了一眼许引凉，然后飞速移开视线，继续看着小许因在所有人都走后会做什么。

但他是要失望了，小许因只是试图运功，但也仅仅停在了手中散出的金光。

“……问你自己。”程妄知这才回答道。

许引凉暗暗松了口气。

“后面发生的事……”他握紧了身上的鱼纹玉佩，“能跳过这段记忆吗？”

程妄知挑眉：“你当看电视呢？我试试啊……应该是可以的。”

他用法力试着加速这个回忆。成功是成功了，只是许引凉觉得头又开始晕了。

“望之，小因。”画面恰好在凤凰摸上望之和许因的头时停下加速，“以后就由我照顾你们了。”

许引凉：“噗。”

程妄知：“……”

说实话其实程妄知很想再次加速。但是看着许引凉轻松的笑还是忍住了。

“你……我们三个以前这么好吗？”许引凉呢喃。

程妄知很僵硬的说道：“现在也很好。”

许引凉摇摇头：“我看得出来你们的关系很僵。嗯……大概跟你现在的神态一样。”

他昨晚虽然醉了，但就隔着一墙的距离，而且夷城还是他的地盘，他全部都听到了。

“直接到，嗯……我们三个人的关键节点吧。”许引凉道，“我们没那么多时间来浪费。”

“可是你的头……”程妄知抿了抿嘴，他不舍得看到许引凉痛苦的样子，他很心疼。

许引凉安抚的笑笑，伸手摸了摸程妄知的头，动作顿了顿，他突然发觉这小子又长高了不少啊：“我没关系的。”

程妄知点点头。

2

天空惊雷滚滚，有一人屹立在天地之间。

是凤凰啊。

“战神殿下，陛下说您收起这个心思乖乖回宫认罪就行了……何必……啊？！”

那小文官话好未曾说完就被刚走上前的许因一掌拍开：“住口。”

望之和许因乖乖的站在凤凰身侧，啊……有凤凰稍年轻些的影子了。

——当真是，少年终长成啊。

“神子殿下！大殿下！请跟我等回宫！莫要走上歧途啊！！”一位天帝身边的侍神战战兢兢的开口。

这一仗凤凰肯定会败给天帝。他作为天帝的侍神同样也是看着两个殿下长大的，他不忍心看到最后难堪的结果……

偏偏望之是个硬骨头，很不服气的运功，他的瞳色逐渐变成蓝色：“父皇若从未做过某些不该做的事情又为何会迟迟不敢露面？各位叔伯没必要再为他开脱了。”

他同样也恨着父皇。为什么要让他们与母后分开？明明他的母后是那么温柔的一位小女人，明明她没有做错过什么……他也知道母后盼着自己的降生盼了好久好久，他同样也享受着这份纯粹的、不含任何利益的爱。

天帝却能够轻而易举夺走这份爱。

凤凰缓缓展露出一张笑得很有侵略性的脸：“陛下已经错过了与我谈判的最佳时机了。”

说完轻飘飘扫视了在场的神族一眼，面色陡然一冷：“开战！”

随着凤凰下令，他身后众弟子向神族快速飞去。猛然听见望之开口：“记住我们此次的目的！莫要杀生！”

“是——！”

目的啊，活捉天帝把他带上审判台。

“话太多了，望之。”凤凰摸摸他的头。

望之嘿嘿笑了两下，随后跟着许因一齐飞向天宫。

“接下来就有点血腥了。”程妄知摸摸许引凉的头。

许引凉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天帝就这么站在宫门前，只是与往日不同，他的眼睛也变成了蓝色，手中还握着剑。

“陛下。”许因很平静的叫出声。

天帝冷笑出声：“你们还知道本殿是谁吗？”

语落，他一掌便将许因拍开，望之想去查看许因的伤势却被天帝用法力定在了原地。

程妄知皱了皱眉。幼时的那次雪球事件就让许因落下了病根，这一掌确实直接让许因边的更加体弱，每逢换季会染上病，平日里东西吃杂点都会腹痛……

“想谋权，想弑父的话，望之，你现在还是太不自量力。”天帝顿了顿，看向许因，又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神情来，“而且……别以为我不懂。收起你那点龌龊心思，他是你哥。”

望之一瞬间瞪大了双眼。他隐藏的那么好。许因没有发现，凤凰没有发现，怎么就被父皇发现了呢？

“时机到了。”天帝抬头望天。

他手一动，望之被他施了不知什么法术，一起跟着天帝往凤凰开战的地方去，而许因，在天帝走过身边时抓住了天帝的衣角：“陛下……”

天帝抿唇，几次抬手想将他杀了，终是不忍心，于是命人将许因带回他的宫殿去。

“战神若现在收手……本殿还能不置你于死地。”天帝来到凤凰面前，身边还站着望之。

“望之！”凤凰叫喊出声。

但无论他怎么呼喊都无济于事了。他突然发现望之两双眼睛眼神呆滞，像是被什么东西掏空了灵魂或者被操控住了。

“师父，我觉得，我父皇没错。是那些人罪有应得。”

望之开口说道，只是声音麻木。

凤凰呆呆的看向他，就在那一刻数十位神族将领将他束缚住。他早已没有任何力气去挣脱这捆仙绳了。

……

许因侧身躺在床上，手中摆弄着望之前几日给他雕的木兔子。他在想天帝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望之的龌龊心思。

啊……

许引凉发现自己能够与许因对话。

“许因，许因。”他唤道。

许因惊的立马坐起身：“你是何人？”

许引凉摸摸许因的头：“我是百年后的你。”

“啊？”许因大大的眼睛闪烁着一丝迷茫，“我还学会穿越时间的法术了？天帝陛下没有杀我？”

“陛下怎么可能会杀你，额不是，杀我，”许引凉说着，又想到自己是被天帝亲手推下诛仙台的又有些心虚。

程妄知捏了下许引凉的说：“不能改变历史。”

“……我还没说什么呢。”许引凉委屈的说着。

“看你的神情就知道你下一刻要跟他说什么了。”

许因盯着程妄知看了好一会儿：“这是……望之吗？”

程妄知点点头。

“长得真帅气啊。”许因抿唇笑了笑，“头发也剪了，啊还有耳坠！这个是西方那边的吧？不过你怎么长那么高呀我都够不到你的头了……”

“他会弯腰。”许引凉抬头看着程妄知的脸。

“望之咦？百年后我们是什么关系啊？怎么感觉好生奇怪……”许因实现扫到了程妄知环在许引凉腰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