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酒精严重过敏，怎么还喝酒？！不想活了吗？”

　　医务室里，宋宁谦被护士姐姐骂了一顿，然后拿着开好的过敏药就回了寝室。

　　江祈安给宋宁谦接了一杯水让他把药吃了，却看见宋宁谦从抽屉里又找出了一板药。

　　江祈安一眼便认出那是甜梦胶囊，治疗睡眠障碍的。

　　“你为什么还得吃甜梦？”

　　“我失眠很严重，不吃药根本睡不着。”

　　江祈安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与一丝心疼，却什么也没说。

　　他突然与宋宁谦对上视线，四目相对，他倏然一怔。

　　宋宁谦笑了笑，问：“怎么了？”

　　江祈安收回目光，说道：“没事。”

　　那是一双带着化不开的阴郁与疲惫的眼睛，眼下还带着些许青黑。

　　一眼望过去，好像撞进了一片浓浓的黑灰色雾霾中，没有光亮，不见天日。

　　即使是在笑着，眼珠上还蒙着一层台灯的橘黄色暖光，也不能让人感到一丝温暖。

　　江祈安不由在心中想到：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眼神，而且这种眼神为什么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我在哪里见过吗？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江祈安把手机掏了出来，是苏译铭发来的微信信息。

　　【天空：我把那几个男生喝趴了，他们互相搀着回的宿舍。】

　　【天空：[小人骄傲叉腰jpg]】

　　【/：你也不怕他们明天起不来，上课迟到。】

　　过了一会儿江祈安的手机又震了一下，还是苏译铭发来的。

　　【天空：靠，我现在晕死了，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了，一照镜子脸红的跟西红柿似的。】

　　【/：自己冲杯蜂蜜水解酒。】

　　【天空：我没有啊，这么晚了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也肯定关门了，而且马上就要熄灯了。】

　　【/：那你等死吧，我要睡觉了，勿扰。】

　　＊

　　翌日清晨，太阳已经高悬，金黄色的阳光从窗外直射进来，为室内的人和物都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教室里墙上时钟的指针缓缓指向数字“7”，可那五个男生的座位却还是空的。

　　今天是英语早读，但大部分时候都是老师讲作业对题的时间。

　　昨天虽是开学第一天，但还是有作业的，一节晚自习根本做不完，得拿回寝室继续做。

　　英语老师叫白秋月，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教师，长得很漂亮，穿着也很时尚。

　　她人狠话很多，作业不写就狠罚+办公室约谈，A1班学生对老师都有点儿没大没小的，唯独对她尊敬有加。

　　明面上叫她白姐，私下里就直接叫她“母老虎”。

　　A班的老师基本不查作业，都是上课一起对。但白秋月今天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风，一大早就溜过来查作业。

　　此时，白秋月正捏着江祈安的卷子讲题。平时她都是用英语课代表段开阳的卷子的，但今天她的好课代表上课20多分钟了还没见人影。

　　白秋月的脸上浮动着怒气，教室里只能听见她的讲题声，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的心中正在上演“拳打脚踢”，在心中怒吼：好啊！你们几个！好得很！我的课都敢迟到？！段开阳是吧，我亲爱的好课代表带敢带头在我的课上迟到，我一定要好好奖励奖励你！

　　终于在7：10时，一声声“报告”打破了教室中不正常的宁静，白秋月微微抬眼，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却让教室门口的五人齐齐寒毛直竖。

　　“哟，来了？”

　　短短三个字，却让门口的五个少年都浑身一颤。

　　“还知道来啊，上课半个小时了，你们怎么不等中午再来？”

　　五人齐齐低头，缩得像一只只鹌鹑，一个字都不敢说。

　　“这不是我的好课代表吗？还不快把你的卷子拿过来，杵在那儿跟个木头似的干嘛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可怕的怪物呢，把你们吓成这样。”

　　段开阳顿了片刻，迎上白秋月犀利的目光，心虚地避开了视线，半天没动。

　　白秋月冲他温柔地笑了笑，说道：“小段，怎么了？”

　　白秋月虽然也会在他考好或她心情好时，亲切地叫他“开阳”，但“小段”这个称呼还是头一次叫。

　　段开阳快要疯了，意识都在生死线上徘徊。

　　他感受到了极致的危险，心道：要杀要剐随你便，但求求你别这么叫我啊，我害怕。

　　段开阳颤颤巍巍的将课本里夹着的卷子拿出来，手疯狂颤抖，缓缓地将卷子递给了她。

　　只听白秋月冷笑一声：“呵，好干净的卷子啊，比你脸都干净。”

　　段开阳顿感头皮发麻，生死线上的小人飞速地像死亡的一边靠近。

　　“还愣着干嘛，老规矩，滚到教室外面补完再说。”

　　段开阳顿时松了一口气，心道：呼——活过来了。

　　他忙不迭地领了卷子去到教室外面。

　　“你们呢？作业。”

　　审判轮到了剩余四人，他们齐齐一滞，低头小声说：“没……没写。”

　　教室里顿时安静地和墓地都没什么两样了。

　　白秋月努力维持的笑容裂开了，随即大吼道：“我布置的作业不多吧？五个人，都不写我的英语作业，不想学了是吧！”

　　苏琰、谢清予、顾乘风、钱锦安和门外的段开阳os：两张大试卷，100多道题，《真·不多》。

　　“还不快滚出去补！”

　　就这样，五个人连教室门都没进，就灰溜溜地滚到教室外面补作业去了。

　　一行五人站在教室外，齐齐趴在墙上补作业，仗着白秋月听不见，大胆开麦。

　　苏琰道：“补作业这种事so esay，区区100多道题，我分分钟给它补完。”

　　站在苏琰身边的顾乘风道：“兄弟，你看看你右边站的是谁。”

　　苏译铭扭头看了一眼，立马认怂，道：“老段我错了，班里英语做题最快的除了江哥就是你。”

　　段开阳欲哭无泪，绝望地看了苏琰一眼，道：“我要死了，母老虎得弄死我。”他向苏译铭竖了个中指，“苏琰我恨你，出去撸串喝什么酒，害得我直接喝断片儿了，完全忘了英语卷子还没写这事儿。昨晚也直接睡死了，今早上压根没听见打铃。”

　　剩余三人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是这么个事儿，顿时愤怒的看向苏琰。

　　谢清予走过来，仗着身高优势一把薅住苏琰的头发，咬牙切齿道：“好啊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错了我错了，疼疼疼，你松手。”

　　教室外的打闹声传进屋内，白秋月板着个死人脸探出头，冷声道：“真是了不起，罚站都能闹起来。”

　　五人顿时像老鼠见了猫，老老实实站好低头补作业。

　　下课铃一响，五人夹起卷子就朝教室里走。

　　“进来干什么。”白秋月指了指课程表，“急什么，下节也是我的课。”

　　五人随着白秋月的手看向课程表，表情顿时就绷不住了，哭丧着脸走出教室门。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第一节课上课之前，全年级几乎都知道了A1班的英语课代表带头不写英语作业加上课迟到。

　　其他班的学生像看猴一样凑到A1班门口，看的几个人羞地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许清路过时还不忘损他们一句：“英语作业都敢不做，你们也是真行。上课迟到已是大罪，作业还敢不写，真是死罪。想想等会儿去小黑屋谈话怎么狡辩吧，我祝你们一路走好。”

　　五人异口同声：“滚。”

　　短短50分钟像一生那样漫长，清脆的下课铃声像是宣判死罪的钟声。

　　白秋月“嗒嗒嗒”地踩着高跟鞋走出教室门，朝灰头土脸的五人瞥了一眼，冰冷地说道：“来我办公室。”

　　五人垂头丧气地跟着白秋月进了办公室，其他老师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但在他们看到段开阳时都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白秋月最得意的课代表也没写作业。

　　宋强问：“苏译铭不写作业是常事，你们几个是怎么回事？”

　　顿时，四人一副愤愤不平的表情，钱锦安回答道：“苏琰昨天说要“庆祝一下终于开学了”，就约我们去学校门口一家烧烤店撸串，昨晚太嗨了，今天就不小心起晚了。”

　　白秋月挑了挑眉，道：“就只有你们五个？”

　　“对。”

　　钱锦安自觉地没有说出那七人的名字。

　　白秋月盯着他，道：“说实话。”

　　“老师，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啊。”

　　白秋月冷冷开口，道：“放屁，学校门口新开的那家烧烤店是我朋友开的，昨天晚上你们五个、江祈安、宋宁谦和五个女生在那儿吃的烧烤。上了两打啤酒，你们五个喝地都快趴到桌子底下去了。快熄灯了才回的寝室，我手机里还有照片，需要我找出来给你们看看吗？”

　　此话一出，几人心里那是拔凉拔凉的，想道：完了，全完了。

　　办公室的其他几名老师听到这话齐齐一怔，江祈安是一向不屑于参加这种活动的，宋宁谦又乖巧听话，也不会干这种事，这俩人是唱得哪一出啊。

　　“段开阳，你给我滚去教室把那几个喊过来。”

　　段开阳木着一张脸敲了敲几人的课桌，

　　道：“白老师找你们。”

　　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他们都倏然一怔，旋即就猜到了是为什么。

　　很快，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表情都变得十分精彩。

　　他们心中学习认真、乖巧听话的四个好学生：温如玉、乔思月、乔念、沈珠玉跟在队伍末尾齐齐走进了办公室。

　　一行十二个人站在办公室里，除江祈安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表情以外，个个都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

　　“看这表情，是知道找你们来是为什么了？”

　　徐梦果断认错，说道：“是，我们错了，不该这样做。”

　　“那行，我就不再多说了，老实交代，谁喝了谁没喝。”

　　早上在教室外的补作业大军、宋宁谦和徐梦同时举起了手。

　　白秋月挑了挑眉，又看向其余几人，问：“你们呢？”

　　江祈安开口道：“我不能喝，就没喝。”

　　宋宁谦紧接着道：“我酒精过敏不能喝，他们一直起哄，我烦了，就喝了一杯。然后就过敏了，江祈安带我去了医务室，坐下没几分钟就走了。”

　　白秋月看着宋宁谦脖子上还没完全消下去的红疹子，点了点头。

　　几个女生脸皮薄，遇到这种事脸都羞红了，低着头小声道：“我们喝的饮料。”

　　“晚上出去吃个烧烤没什么，注意下时间就行。但未成年饮酒、上课迟到、不写作业都是实打实的错。你们五个，每人2000字检讨，徐梦，800字检讨。下不为例。”白秋月下了最终的惩罚结果，目光定格在段开阳的身上，“段开阳留下，其余人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