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点来说,穆灼然就是宿主之一,只有宿主才能看见和听到他。这也是步步今早看不见他的原因。
那就不能让小怪兽带去吗。
穆灼然瞥了一眼正在找水喝的小怪兽,眼睁睁地看着它把水倒进了自己的鼻孔里…
在一片稚嫩的呛声中,穆灼然啪的捂住了眼睛,恨铁不成钢。
只能自己去了。
第二日如期到来。
早晨的风裹着凉气,穆家的偌大古宅子前,已经支起了棚子。
好些衣衫褴褛的人早早便等在这儿,倚着墙壁拄着拐杖休息。
天越是亮,人群便越来越密集,几乎将附近这一大片空地都挤满了。
来的人不外乎都是些老人小孩或者是病痛折磨和行动不便的人,他们常年食不果腹,身体的缺陷使得他们无法自主养活自己。
睦茸城是一座年逾千岁的极其古老和繁华的都城,也是方圆千乡百里的中心城市。
其庞大程度可见一斑,人多的地方无法避免出现人群的分类问题。
这些流浪人群尤其之多,官府无法安置如此庞大的人群,只能任其自然生存。
施粥对于这些人来说等同天降甘霖,趋之若鹜者只会多不会少。
穆灼然混在人群中,时不时便自言自语一番,因为小花仙就在旁边,有些疑问突然就从脑海里蹦出来,她便忍不住要知道答案。
好在旁边的人群闭着眼睛只在乎粥什么时候熬好。
人群中更不乏脑子有问题的人,就算是听到她的自言自语,也只会自动将她归做此类人。
小花仙的注意力似乎都被吸引到了砖墙后方的曲家,但穆灼然的每一个刁钻问题他能回答的都会回答,并且每个答案都简单易懂有条理,会将所有问题的细节都囊括进去。
穆灼然好几次看着那一条模糊的黑影都要心生感慨,他实在理性且聪明得有些令人气愤了。
由此,她不禁会气得夹杂几个匪夷所思的问题放进去。
比如“你觉得花仙子好听还是小花仙更好听”
…
往往这时候,他就会难得地将注意力拉回,看了她一眼,然后起一阵风沙灌她一头。
卯时过半后,人群最前方一阵喧嚣。
“曲公子”“曲公子!”“…”
络绎不绝的曲公子三个字波浪一般从人群前方响到了后方。
穆灼然踮起脚,往喧嚣中心望去。
那是一个面容俊朗得近乎天物的男人…穆灼然的第一眼只容得下他侧着的那小半张脸。
我去——或许,真是天神下凡也说不定…
穆灼然第一次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她从未见过如此漂亮得像踱了光的人类。
他甚至只着了一件素色的青裳袍,用一只玄色簪束了全部黑发。
从头到脚的装扮甚至比旁的一众乞丐还要素淡,却仍生生的惹眼。
原谅她词穷,绝顶的脸蛋她只能说一句卧槽。
况且此人的行为举止、表情神态皆从容不迫,仿若全身上下都贴着温润如玉四个字。
优异的气质浑然自得到他与周围人的差距拉开了银河般的距离。
此子,要是她丈夫…穆灼然的思绪悠悠的在幻想中浮动着。
正脸红时,一阵风忽然将她后脑勺的头发全部掀到了脸蛋上。
小花仙在旁边淡淡道:“表情收收”
“…”
曲陆真的出现,意味着施粥就要开始。
现场的人群从鼎沸变成秩序井然,只废了十几秒,只因曲陆真一句—大家辛苦了,排好队我们就可以开始分发了。
这或许便是,语言的力量的实体化体现…
好在穆灼然反应迅速,凭借身体小巧的优势,牢牢地扒在了原位置上,恰好,她的位置还算靠前。
不过前方的位置实在是很挤!几条队伍虽都是老弱病残,但一合起来,力量一个扣一个,宛如过江之鲫。
她身板本就瘦小,而现在几乎都是被夹着前进的,憋得她的脸通红。
就这样红到了曲陆真跟前。
男人的袖袍被精心地挽了起来,露出一截修长白皙却有力的小臂。
他那时正从很大很大的铁锅里重新舀起一勺稠稠的米粥,笑意轻浅温柔。
这个动作她从远看到近,看了几乎每一遍,但每一次都看不够。
她果然是捶到不能再捶死的颜狗。
她那时可是抱着最后一遍的想法认真的去看每一遍的,她哪会知道,后来他们成为了很好的朋友,高山流水知己之交,又不知经历了什么变成了相见恨见怨绵延的陌生人甚至是仇敌。
但那一切都是后来的。后来的,人们现在不会知道的事情。
他将粥稳稳地倒在她的碗里,浅红的唇瓣轻启,笑意从眼中继续“如果愿意,等我发完这一些,给你添一个新碗好吗”
原来,声音也是那样温润如玉。
穆灼然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碗,因为及腰的缺口它没能盛满。
她一时竟有些羞赧,这碗是为数不多的能在小怪兽手中存活下来的瓷器。
虽然看来,活得并不是很好。
但竟是因此,他注意到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当然可以,穆灼然狠狠点头如捣蒜。
小花仙漫不经心地飘在上空,歪着头打量这个男人。
总觉得这个男人该有点味道,但他又什么味道都没有。
如果他没问题,那么问题一定出在曲家宅子里。
小花仙又企图飘到更上空的位置,但他跟穆灼然之间好像有数条无形的线条,只要出了距离,必然会被拉回来。
这附近来来回回都已经转了两圈,进进出出的大部分都是前来喝粥的老百姓。好不容易等到曲家的人出来,却除了曲陆真,无一例外都是熬粥的厨厮。
而他们,竟全都没有该有的熟悉味道。
恐怖的是,那股血亲的味道,还牢牢盘踞在曲宅上方。
他目前却什么都不能做。
眼见着那女人魂都要被勾走了,他无奈心生一计。
飘回穆灼然身边,小花仙抱着臂啥也不说,跟着她蹲在墙边。
穆灼然挠挠屁股,看他一眼,凑近从喉咙里发出几个音,“怎么样了?”
“主人和下人都没有我想要的味道”
没有?
这两个类都没有的话,还能有谁。
穆灼然难得皱眉,“那怎么办?”
“在宅子里”
穆灼然一下子瞪大眼睛,“里面?”
这曲家宅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别说门了,翻墙就是叠三个她都进不去。
如果选择从大门闯进去,那她一定是来感受怎么被戳死的。
她斜斜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大门,门卫人高马大,戒备森严。
这还不是曲家宅子的正式前门,只是一个不痛不痒的西门。
小花仙不用看也知道她的讶异,轻轻丢下一句,“不过,你的机会来了”
话音一落,没等穆灼然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曲陆真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的跟前。
“大娘,这是你的新碗”
“…”眼前发黑。
因这“大娘”两字,再看向他时,穆灼然突然就觉得对方长得挺人模狗样的。
小花仙起了一道小风撞向她的手心。
穆灼然蓦地懂得了他说的机会是什么。
思及此,她看向曲陆真的目光,心虚地微垂了下去。
大娘勾引帅小伙这种戏码…
“谢谢啊”穆灼然不敢多想,接过崭新且装满米粥的白瓷碗后,欲言又止。
曲陆真却没有直接离去,看出她的难言,他便又轻问:“怎么了吗?”
额…
穆灼然狠狠心,端碗将粥一饮而尽。
周围人目瞪口呆,包括小花仙。没人明白,就一瞬之间,那么大一碗白粥怎么就都不见了。
但显然,曲陆真好像早已习以为常,他并没有显得太过讶异。
穆灼然强忍着食道因为一团食物的滑入而撑开的难受。
说话甚至都黏糊糊的,“我…嗝—”
她想说:她没饱,能再来一碗吗。
话到嘴边,自己都不信,便临时换了个说辞。
“我还有一个小孩子,可不可以…”
曲陆真丝毫未犹豫,接过她空了的瓷碗,“大娘你等等”
眼看着他走远,穆灼然顿时顺了顺胸膛。
肚子已经高高凸起,她难受得想吐。
骗吃骗喝果然有报应。
等曲陆真再次盛满一大碗粥找来时,穆灼然蹲在偏静处,脸色发绿。
“大娘你没事吧”
穆灼然无力摆手,“没事没事,大娘没事,大娘就是,哕—”
曲陆真赶忙上前搀住她,突的想起什么,他又从怀里摸出一颗小药丸。
“这个是百伤丸,大娘我看您的症状应当是胃部不适,这颗药丸非常有效,快服下”
穆灼然盯着药丸,而后瞥了一眼空中的黑影。
如果实际没那么严重,吃下这颗药会死吗。毕竟她刚刚稍稍地吐了一下,已经没那么难受了。
难过的是,她亲手浪费了粮食…
“小公子,我…”穆灼然接过药丸,又难为情道“没有水,大娘咽不下去”
曲陆真依言走开,又去取水。
穆灼然趁机将药丸藏在怀里,然后又捂着肚子哀嚎。
曲陆真回来没看到她手中的药丸,就听到她解释道,“刚刚腹痛加剧,大娘我忍不住便生吞了”
言罢,穆灼然还不忘捶着胸膛,连连咳嗽。
曲陆真依旧不耐烦,将水壶递给她,让她赶紧喝水顺一顺。
眼瞅着,戏就要演不下去了,穆灼然悄悄抬眼掐着时机,顺势一倒。
欧完美,一击即中!
穆灼然如愿以偿,精准地倒在了曲陆真的怀里。
只要不出意外…
可惜她的身边,连意外都是精心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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