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头一场大雪在农历新年的前一天，纷纷扬扬的雪花鹅绒般漫天飞舞，街上行人匆匆，原本萧瑟的街头在大雪中逐渐有了人烟，卖糖瓜的卖年货的铺了整整一条街，许秋升低头戴上兜帽，手里提着两框沙糖桔急忙往楼道里赶。

原本说好了跨年夜在老家聚餐，一场大雪打乱了原有的计划，群里吵闹了半天，决定就近将跨年现场搬到许秋升的公寓里，他为此不得已冒着风雪出来置办年货，因为有个嘴馋的小朋友吵闹着要吃沙糖桔。

仅仅从小区门口到公寓的这段距离，头上就积了不少雪花，他站在台阶的垫子上抖了抖，贴身的衣服口袋里传来手机的震动声。

他拿出来看了两眼，是连景发来的信息。

【到家了吗？我还要晚点才下班，该死的陈俞要去外面和下属聚餐。】

许秋升握了握僵硬的手指，回复道。

【已经到了，刚置办完年货，正在往家里赶。】

过了几分钟，许秋升没等到连景的回复，熄了屏准备放进口袋，手心嗡地震了震。

【想我没？】

许秋升盯着连景那张单人背影的头像看了很久，向手心呵了口热气，诚实地说。

【想了，很想。】

连景坐在车里，手心里的那条信息仿佛突然间有了温度，烫得他耳根灼烧起来，他熄灭了屏幕将手机随手丢在一旁，抹了把脸，打开车窗让外面的寒气替自己降下身体的燥热。

回来城市后连景没有急着找下一份工作，他将自己的资料履历认真润色一遍，正要投时被陈俞截了胡，对方出高价让他去给自己做专职秘书。

连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在他的认知中秘书这个词有着很深的另一层意思，对方锲而不舍地登门拜访，甚至放低身段来求他，开出了一个秘书不该有的天价工资，连景被他缠得没办法，点头答应了。

至于陈俞为什么要让一个中专都没毕业的人当秘书，这事儿还得从去年被软禁在家的那段时间说起，他的身边被父母安插的眼线渗透得犹如筛子，就连新招聘的秘书也被大哥反水，他无法，左不过秘书的工作就是些日常琐事，连景是令他安心的人选。

许秋升费力地搬着两箱沙糖桔进屋，没开灯的房间里昏暗一片，桌上是裴宣出门前给他写的字条。

【我和朋友出去玩，九点前回家。】

许秋升将外套脱下，将堆在门口的年货搬到裴宣以前住的房间。

家里人口增多，不时还会有几个朋友前来借住，地方实在摆不开，于是他将对门的空房租了下来，裴宣如今大了也有隐私，独自一人在那边住，这里只剩下了他和连景。

揉好的面团放在厨房里待发，他想趁现在把饺子馅做出来，刚洗过手，门口传来笃笃的敲门声，李娟拎着好些菜肉风尘仆仆地进了门。

许秋升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沉得勒手，“我买了点儿菜和肉，够吃了，怎么又买这么些。”

屋内的暖气顷刻间融化了头顶的积雪，李娟摘下围巾，脱下羽绒服，露出里面红扑扑的脸庞。

“过年这段时间菜市场都不开门，多屯一点，省得这几天没饭吃。”

许秋升该怎么跟她解释有外卖这个东西，而且各大超市过年不打烊，只不过多走几段路，以往年货买多了吃不完，或丢或扔，也就浪费了。

他提着手里沉甸甸的年货，却也像提着对他的牵挂。他用空闲的右臂抱了抱李娟，嘴角不自觉上扬。

李娟打趣道：“这孩子，还抱一下，怪肉麻的。”

许秋升说：“厨房里的面发的差不多了，我不太会调肉馅，幸好你来了。”

李娟撸起袖子向厨房走去，他放完东西过去想搭把手，被李娟赶了出来。

“现在还没弄好馅儿，等会儿包了再来，先出去歇会儿吧。”

许秋升出去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裴亭的店弄得怎么样了？”

李娟笑着说：“挺好的，自从你给他张罗了这个店铺，成天起早贪黑，人也勤快了不少，倒真让他整出来个样子了。”

许秋升说：“靠这个店不比打工赚的少，他肯用心就行。”

李娟说：“秋升，这都得谢谢你，我没啥文化，也帮不了什么忙，要不是有你真不敢想他现在能变成什么样。”

许秋升喝了口水，说：“他是个好孩子，只是缺个人推他一把，现在日子过起来了，往后也顺心。”

李娟感慨道：“是啊，我现在就盼着他找个对象，下半辈子能有个伴儿。”

许秋升笑道：“这事儿急不来，他还小呢。”

李娟的声音悠悠地传来，落在他耳朵里带了几分调笑意味，“你可是不小了，怎么也没动静？不管现在结不结婚，先谈一个，哪怕以后再慢慢商量呢。”

许秋升差点被水呛着，咳了两声，干笑道：“我也不急……”他急忙转移了话题，“裴亭今天来吗？”

李娟说：“今天店里忙，走不开，等会儿回去我给他带碗饺子就行了。”

许秋升说：“我买了点儿沙糖桔和别的水果，一会儿走的时候拿点儿。”

没多会儿，李娟包了满满一冰箱的饺子，趁着雪小了些打车回去了。许秋升一个人坐沙发上等外出的两个崽子回家，电视机里是相声演员喜庆的嗓音，他孤零零的，像个空巢老人。

直等到困意上涌，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连景裹挟着浓重的寒气走了进来，在他脸上亲了亲。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会感冒的。”

许秋升睁开眼睛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二十分了，他想起裴宣给她留的字条，到现在都没看见她的身影。

连景看见他掏出手机打开对话框，脱了外套便凑了过去，“裴宣今天不回来了，她在同学家里过夜，我把人送到后就回来了。”

许秋升看着一桌子饭菜，抬头又看他，“那这么说今天就我们两个人？”

连景挑眉，“这样不好吗？”

许秋升看着他浓烈的眉眼，一时间有些辨不清他的意图，直到那带着凉意的粗糙手掌从衣服下摆钻进来，在腰上放肆地抚摸着。他没有准备，整个人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连忙攥住那只胡作非为的手，“大过年的，别耍流氓。”

连景勾了勾唇角，愈发得寸进尺，“我摸自己的男朋友怎么了，又没摸别人，怎么就耍流氓了。”

许秋升手掌抵住他不断靠近的胸膛，正色道：“这叫违背妇女意志。”

连景笑着看了下阻止自己的手臂，仰头在许秋升的嘴角流连，皮肤若有似无地贴合着。

许秋升能感觉到耳畔灼热的气息，那人坏笑着和自己纠缠，在他正上瘾的时候突然向后撤去，笑着看向他，“你不喜欢，我就不碰了。”

许秋升没有准备，下意识睁开眼睛去追他的唇瓣，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心里涌起巨大的羞耻感。

他抽手给了连景一巴掌，“你在玩我？”

连景摸了摸发痛的脸颊，舔了下嘴角，“小叔真狠心，抽得我好疼。”

许秋升刚要站起身，面前的人突然饿狼扑食将他扑倒在沙发上，舔了下自己亮晶晶的牙齿，在他脖颈上发狠地咬出一个带血的牙印。

他意识到许秋升又要打他，咬完就跑，像只得手的狡猾的狐狸。

许秋升对着镜子照了照，被咬的地方出了一层细密的血珠，他用创可贴简单贴了一下，看着肇事者抱着外套走了出来。

许秋升问：“干嘛去？”

连景将羽绒服扔给他，“外面湖心岛有烟花，挺热闹的，穿上衣服出去看看，晚了就没人了。”

许秋升将外套往旁边一扔，摆明了怒气未消。

连景穿上衣服凑过去，追着他的脸问，“生气了？”

许秋升不说话，他便开始帮他穿衣服，拉上拉链的时候，忍不住叹气。

“求你了小叔，跟我去吧，”连景眨巴着眼睛，露出让人可怜的表情，“心里有气别憋着，打我两下，我皮糙肉厚的，经得住。”

许秋升不屑地哼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好这口？”

连景跪在他腿旁边，整个人带着讨好，“谁都有点特殊的癖好，我也是人，好这口儿也不过分吧？”

许秋升低头看着他，还真就抬手又给了这人一巴掌，他看见连景脸上浮现出享受的表情，整个人都抖了抖。

“爽。”连景说，“还打吗？”

许秋升心想，这下是遇到真变态了，他活了这么久，这种特殊的爱好只在小电影里看到过，没想到现实中自己的男朋友居然也有。

他有些无法接受，但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连景回味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好看的眉眼轻柔地弯了弯，“也是，再打下去，我就要高潮了。”

许秋升让他从地上起来，用口罩堵住了那张胡言乱语的嘴，“外面冷，穿多点再出去。”

连景靠在门旁等他锁好门，长臂肆无忌惮地搭在他肩膀上，压得他整个人被迫弯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