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定在明天和陈俞对接店面的事情,当晚七点刚过,一辆崭新的豪车停在格格不入的乡间街头,车上下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带着墨镜,迈开长腿径直朝院子里走去。
许秋升刚吃过饭,洗过澡后坐在院子里吹风,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面前站着一堵墙,这墙抬起眼镜,露出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真是好久没见啊,想我没有?”
许秋升眨巴了两下眼睛,脑子宕机了几秒钟,而后说道:“又不是什么绝色美女,我想你什么。”
陈俞见他如此平淡,觉得无趣,“我以为你见到我会很开心,欸,我可是怀着早点见到你的心情飙车过来的,你的反应很冷漠。”
许秋升起身将座位让给他,替风尘仆仆的好友倒了杯白开水,及时补充体内流失的水分。没成想好友看不上寡淡的白水,大爷似地往靠背上一躺,开始指点江山,“我要喝茶,绿茶。”
许秋升说:“这么晚还喝茶,睡得着么。”
陈俞双腿交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态度十分明确。
许秋升叹了口气,起身去厨房为陈公子找绿茶,翻遍了所有的瓶瓶罐罐都没有茶叶,他只好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瓶青梅绿茶,拧开倒进杯子里递给去。
“绿茶,满意了吗?”
陈俞端起来喝了一口,嫌弃地皱紧眉头,“拿饮料糊弄我啊?”
许秋升辩解道:“都是绿茶,这个还带甜味,知足吧。”
许秋升搬了凳子坐在一旁,问他:“你这么晚来干什么,别说是来这里过夜的,家里可没有空地儿给你睡。”
陈俞喟叹道:“我是来跟你说铺子的事儿,又出钱又出力的,还这么对我啊?”
“这事儿不是明天才谈么,今天来干什么。”许秋升说。
陈俞伸了个懒腰,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青青快开学了,趁着这几天出去旅个游,明天就出发。”
许秋升笑着,“这点小事儿还要劳动陈公子亲自来,受宠若惊。”
陈俞拍了拍他的肩膀,“客气什么,怎么说你也是我当初看上过的男人。”
陈俞说这话时声音大的像带了扩音喇叭,许秋升后背一凉,仿佛看见小南屋的窗口阴森森地贴着一张人脸。
他瑟缩了一下脖子,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话不好乱说。”
许秋升被他的活力和激情熏得直打哆嗦,忙了一整天身体疲乏得很,他敲门将被窝里的裴亭叫了起来,塞进陈俞的车里。
他嘱咐道:“凌晨之前,把他安全送回来。”
陈俞隔着窗户给他比了个不雅的手势,踩着油门扬长而去,活像得手的人贩子般气焰嚣张。
感觉到脖子上黏糊糊的,许秋升进浴室重新冲了个澡,回到卧室,看见连景成大字摊开在床上。
许秋升上前拍了拍他的腿,示意他给自己腾地方,“怎么睡成这样?”
连景咽了口唾沫,喉咙里有些干哑,缓缓吐出一个字,“热。”
他坐在床边,笑道:“早说了让你去和裴亭一起睡,那里有空调。”
连景伸手示意要床边的水杯,许秋升给他递过去,看着他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
“还喝吗?”他问。
连景摆摆手,又躺了回去,“就是躺在铁板上,我也想跟你一起。”
许秋升失笑,“倒也不必躺在铁板上。”
连景看着他躺过来,自然地伸出双臂将人圈进怀里,电风扇嘎吱嘎吱转动着不太灵活的头部,带来一阵短暂的凉爽。
“这么热还要贴在一起,会长痱子。”许秋升说着挣脱了他的怀抱,直往床边缩。
连景看他整个人挂在床沿上,像一条笔直的蛇。他叹了口气,将人捞回来,“不抱了,过来睡吧,掉下去我可要心疼了。”
许秋升往里面挪了挪,闭上眼睛,感受着夜晚的蛙鸣。
连景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陈俞来干什么?”
许秋升说:“铺子的事情,交给裴亭去忙了。”
沉寂了一会儿,连景又问:“什么时候回去?”
许秋升叹了口气,“明天没什么事就走了,这里就留给李娟照应。”
话音落下没两分钟,房间里传来轻微的鼾声,许秋升抬头一看,那人早就睡着了。
铺子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陈俞虽然走了,却留下了两个人照应,直到店铺正常营业。
眼看裴宣开学在即,许秋升收拾了东西,下午就驱车赶回了家里。刚进家门,裴宣翻箱倒柜从一堆杂物中找出了自己的暑假作业,摊开放在茶几上,叹气道:“写吧,人多力量大,咱们三个熬夜写两天,一定可以写完!”
连景仰头将饮料喝完,像是没看见似的,径直从她身旁饶了过去。
“喂!”裴宣挡住他的去路,“你干嘛去?”
连景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回去躺着啊,你哥我累得很,现在要歇着。”
“行啊,”裴宣把一本册子递给他,“拿回去写吧,后面有答案,可以照着写。”
连景接过看了几眼,扔到了一旁,“什么玩意儿,看不懂。”
裴宣气得直呼哧,没等她发火,许秋升的一个眼神就让他乖乖坐在了椅子前,拿起铅笔乖宝宝一样认真写着。
许秋升切了水果放在桌角,看着连景顶认真地对照答案。他张开嘴,笑着看向自己。
许秋升叉了一块苹果喂给他,这人将苹果含进嘴里,故意在他手指上舔了舔。
“真甜。”
裴宣看在眼里,咳嗽了几声,“这里还有活人。”
连景说:“你不说我都忘了。”
裴宣真想拿起书抽他一顿,什么意思嘛!
三个人直忙到后半夜,写完的册子堆成了小山,连景甩着早已麻木的手腕,活像被抽干了阳气。
“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妹,打死我也不会写这么多字,”连景将写完的册子往她面前一推,“拿走吧,这下可以交差了。”
裴宣笑着在他脸上嗦了一口,拿起作业往屋里走,“你真好,不愧是我哥!”
连景嫌弃地擦掉脸上的口水,整个人往后仰,直到一双手将自己整个拖住,他看到许秋升倒着的脸颊。
“困了就睡,”许秋升说,“今天辛苦你了。”
连景任由许秋升将自己抱在怀里,整个人紧紧攀着他的脖子,“你怎么谢我?”
许秋升将他放在床上,拉过薄毯盖在身上,“裴宣是你妹妹,这是你应该做的。”
看着他睡着了,许秋升悄悄走到厨房,给裴亭打了个电话。
等待接听的铃声响了很久,裴亭那带着浓重困意的声音才传来,“喂,谁呀?”
许秋升以为自己打错了,看了下备注是他没错,“是我,你没备注我的名字吗?”
裴亭听出了许秋升的声音,带着哭腔的哀怨悠悠传来,“小叔啊,……呜呜呜小叔啊……呜呜呜……”
许秋升将手机拿远了些,听着他哭了近三四分钟才忍不住打断,“行了,哭丧呢,我还没死呢。”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这么哭确实不太吉利,他抽噎着停了下来,胡乱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
许秋升问:“怎么了,我刚走一天你就这样,是不是你爹来找事了?”
裴亭说:“不是,今天跟着陈叔的人弄铺子——太累了,小叔,真的太累了,我觉得自己不行,没这个本事……”
许秋升问:“没什么本事?你不工作,想让你娘跟着你一起要饭吗?”
裴亭立马不抱怨了,说:“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许秋升叹了口气,“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平时有那几个人帮你,你也得留心多学,以后还是要一个人弄。”
“我知道了小叔,你睡觉吧,天不早了。”裴亭说。
许秋升挂断了电话,两指掐着山根,感觉到排干净耳朵里的嘈杂后转身回了卧室。
这两天他跟连景去置办了些日用品,给裴宣带去学校的包裹大到能塞下一头牛,她有些无语这两个婆婆妈妈的男人,又费劲地把没用的东西倒腾出来。
连景看着她把自己辛辛苦苦买的东西抛弃,急道:“干嘛不带这个,万一用得上呢。”
裴亭看着那两副棉手套,很是无奈,“我过两个星期放一次假,我觉得这两个星期应该不会下雪,这个就不带了吧?”
“行吧,那就别带了。”连景把打包好的行李背在背上,“去车里坐着去。”
一个暑假过去,裴宣感觉自己的整个人生都发生了变化,现在跟同学说话时没有了唯唯诺诺的感觉,自信了很多。
临走时,许秋升给她塞了一千块钱,放在以前,她是万万不敢要的,可如今她收下了。
她知道小叔不是别人,一味的见外反而会伤了他的心。
“女孩子嘛,拿着带在身上,总归没有坏处。”许秋升不舍地看着她下车,又从车窗里探出头叫她,“裴宣!”
裴宣回头,看着两个男人的脑袋夹在车窗玻璃的缝隙里,看向自己的眼神分外悲伤。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去坐牢,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她立正行了个礼,眼神坚毅,“放心吧小叔,哥,我一定会好好改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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