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神医有什么发现?”
王一博走到正蹲在缪门主尸身旁的肖战身后问他,对方一边摘掉自己手上的鲛皮手套一边回答:“缪门主是因头部的重击致命的,死亡大约在三个时辰左右,身上目前没有查出其他外伤,若少庄主有疑惑,等会儿我可以再详细检查一下身上各处。不过,我想少庄主都自然也查看出了这些,我应当只比少庄主多看出一点来——缪门主中毒了。”
“中毒了?你确定?”
下意识地王一博就反问了一句,肖战其实很清楚这人在这些事上的严谨,并未在意:“是,我确定。但缪门主并非死于毒发,他体内所中的毒是并非急性的,按照中毒深度不出意外应当会在今日傍晚或明天拂晓毒发生亡,但缪门主在毒发前就已因头部的致命伤而死亡。”
“这么说想要缪门主性命的不止用花瓶砸人的那一个。”
轻摸了摸下巴,王一博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确实,若想杀人的话既已费劲儿下了毒且被缪门主服用了,又何必再亲自跑一趟。”
肖战点点头,也赞同这点,王一博又问:“那这种毒会使人手脚发软失去抵抗力吗?”
“不会,这种毒只会令人毙命,没有你说的效果。且我也查验过了,至少以我的能力是看不出缪门主有中任何迷药之类的东西,死前他的武功应该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肖战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便多解释了两句,顿了顿后很自然地又说道:“叫天探帮你查消息吧,缪门主有哪些仇家很快便可一清二楚,你应当能在今天之内就能解决此案。”
没接这话,王一博只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肖战才惊觉自己多话了,心中不禁暗骂自己一句,对于他们天玄山庄的这些章程总共就知道这么点儿,还藏不住话非得说两句,人家堂堂少庄主,查过的恩怨疑团无数,还要自己教该怎么做吗?自己这一开口,弄得好像自己多清楚这些似的。
虽在心里骂自己,但肖战硬是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转脸将目光放到了儿子身上。
为了保证屋内不被破坏,很快王一博将屋内众人请了出来,缪夫人带着女儿暂行离开,两人都是悲伤过度的样子,暂且还没人敢把这事儿告诉缪老夫人,只怕那老人家承受不住。其他围观的来宾也都被遣散各自回屋了。
“暂且别让任何人离开府中,无论是前来贺寿的宾客还是刀门的弟子。”
听了王一博这句叮嘱缪黎连连点头:“这个自然。”
“没料到师父的寿宴次日就得办丧仪,人人都要留下来吊唁,谁会在这时候走,不摆明了说自己是凶手?本就在这的人定不会走的,只是若杀害师父的凶手是外来者,已趁着夜色逃之夭夭了,恐怕很难查了。”
宗九道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但这点担忧下一瞬就被王一博推翻了:“不可能。肖神医也说了,缪门主身上几乎没有其他伤痕,且没有中迷药的迹象,那就说明在武功未失的情况下缪门主没与凶手进行打斗,这也证明了对凶手他几乎没有任何戒备。也只有在面对很熟悉的人时才会毫无戒备,否则半夜来了个并不熟悉的人,任谁都会怀几分提防的。即便来人武功登峰造极,缪门主至少也能与其对上几招,不会被一个花瓶一击毙命。如此,凶手必定是缪门主相熟之人,而与缪门主相熟的眼下也全在府上了。”
这一番话说的缜密又清晰,对此存疑的宗九道一下便明白了。
肖战也不禁多看了那人几眼,心中不免感慨万千,自己正是被此人的这一面所吸引啊——他平日里话不多,可一提到这些正事便不会吝啬一个字,每一句都令人信服,那副模样神采飞扬。即便过去五年了,这人依旧如此。
就算凶手是谁没有头绪,可丧仪还是得办的,又叮嘱了几句后缪门主的儿子和大弟子便暂且离去,要安排丧仪相关的事了,临走叫人吩咐了下去,要所有人全力配合调查,争取尽快将凶手揪出。肖战也带着儿子又去书房再详细检查一下缪门主的尸身去了。
院里一下只剩了自己,王一博有些无奈,想一想这事儿也不知是怎么就发展到了眼前这一步了,自己不过是来赴一场寿宴,先是重遇肖战,后是再遇命案,也真是复杂。
无奈一笑,王一博从腰间的暗袋里拿出了一枚小巧的联络箭扔上了天空,无声无息地炸开了一团白色的烟,带着一股浅浅的香味。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墙头上就落下来两个年轻男人朝王一博行礼,均着霜色衣裳,只有细微的花纹略有不同,衣摆不及地袖口收紧,是干练的习武人打扮,不约而同口称“少主”。
“承凡,去查缪门主所有的恩怨及金钱往来,越详尽越好。”
被点到名的是站在左手边的男子,相貌清隽冷淡,个头与肖战相仿。看着头发应当是刚弱冠的年纪,听了吩咐后倒是一脸认真的点点头应下,脾性好似没相貌那般疏离,虽确实话也不多就是了。
接着,王一博又转而看向左边的男子:“茗凰,府里打听细节的事就交给你了,尽量深挖,昨晚上有关于缪门主的所有情况一概不可放过。”
“是,少主放心。”
这少年看着个头比前一个稍矮两寸,长相白净爽利,圆脸圆眼圆嘴,十分讨喜的样子,唇角一直带笑,大抵是个活泛的性子。看起来还没成年,应当也就十七八。
天玄山庄的玄探在办事的时候通常会和天探合作,普通玄探会直接就近联系庄中盘踞在各地的天探,而王一博身为少庄主自然与一般玄探不同,自他第一次出庄开始就有两个天探专门跟着他,只听他的吩咐查他要查的消息。赶路时一般同行,到了地方后会分开,但不会离王一博太远,可通过联络箭联系,有些与影卫相像。这两个天探专属于王一博,故而这次他只是出门赴宴两人也一并跟了来。刚好这突发状况,就用上了他们。
两人带有天玄山庄的腰牌,在宅中行事众人都会配合。
正在这时,又细细将缪门主的尸身检查过的肖战牵着儿子从屋里出来,被茗凰一眼瞧见,一副又惊又喜的样子,称呼脱口而出:“少主夫人!?”
肖战一愣,没来得及想旁的,被这个称呼勾出了许多回忆,眼前年轻人的笑与记忆里一张少年的脸重合,怔了刹那后他也跟着脱口而出:“茗凰?”
承凡也认出了那人,跟着喊了一声“少主夫人”,还不忘抬手恭敬地行个礼。
“茗凰,你长大了许多,都这么高了。”
想想印象里还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尚未觉醒呢,但是再看眼前的人,医者的经验让他一眼就看出这人是个坤泽,这令肖战不禁一阵感慨,倒想不起要避讳这些曾经了。不由得再看看旁边的人:“承凡也变了不少,比从前俊朗多了。”
仔细一看,肖战也看出来了,这应当是个乾元无疑。
“爹爹,这两位哥哥是爹爹的朋友吗?”
肖所拽了拽被自己握着的手指,见他们说话的样子很是熟稔,觉得应当是朋友之类的。
低头看了一眼儿子后肖战才反应过来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可不适合用来叙旧,又看了一眼王一博后,他好不容易憋出了那个难以启齿的称呼:“他们是一博哥哥的属下,从前见过。”
孩子很懂事,听了之后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你们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那个称呼都是过去的事了。”
这才想起之前这两人是如何叫自己的,有些尴尬地一笑,肖战刻意强调了一下。两个属下不约而同地望向王一博,得了个有些无奈的神情,对此不置可否,反而催促:“好了,别耽误工夫了,快去办事吧。”
被这么一催两人自然不敢再逗留,向少主和前少主夫人都行了个礼这才一个越上墙头消失了,一个走出了院子不见了。
想想从前自己在庄子里,只要王一博不出远门在庄里就是他们俩陪着自己,那时与这两个半大的少年是十分亲近的,肖战心中不禁升起一阵感喟。不过毕竟是曾经的事了,往事不可追。
“关于歹人的身份你有头绪了吗?”
想要强行将自己从那份回忆中拔出,肖战没话找话只能问了这一句。
“有个大概范围了。”
感觉到对方问这话的用意,王一博只能轻轻一笑,顺着肖战的话往下说:“我先前也说了,能干出这种事儿的只能是缪门主熟悉的人,然而一般熟悉的人还不行,必须是非常熟悉的人。比如自家的家人、视如己出的弟子、生死之交的友人。”
八·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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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