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闻汀的头很疼，很晕。他的大脑一片混乱，浑身都不舒服，胃里翻江倒海，想吐吐不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他是已经死了吗？

　　疑惑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咒骂声：

　　“你在这里干什么？！快去干活！”

　　门闻汀被吼得一蒙，眼前的景物开始慢慢清晰起来。

　　面前站着一个中年女人，身材臃肿，面色凶狠，眼神中带着厌恶：“你看什么看？又想挨打是不是！？”

　　怎么回事？

　　门闻汀心口开始发堵，就连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在他多年前失控的那个夜晚。

　　女人是门闻汀的奶妈，她当初来带他的时候想着怎么也是个小少爷，不会太差。结果就听说了门闻汀命中带煞的事情。

　　她顿觉晦气不堪，但是又没什么办法，每天看着门闻汀，她就充满怨气。

　　对于奶妈的打骂，门闻汀也早已习惯。

　　“发什么呆？！”奶妈朝他的小腿踹了一脚，门闻汀身形瘦弱，当即摔倒在地，奶妈骂道，“我跟你说话你是听不到吗？你是聋了吗！”

　　凌乱的头发遮挡住了门闻汀的大半张脸，他的目光落到了自己那双粗糙的小手上，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恨意。

　　那股恨意迅速发芽生长，门闻汀第一次生出了杀意。

　　“你真以为，我不会反抗吗？”他冷眼抬头，阴影中，他的双眼微微发着红光，如同猛兽一般盯住猎物，声音中带着寒意，“你不是想摆脱我吗？我有一个办法，你死了，就摆脱我了。”

　　奶妈愣住了。她被面前一个孩童的目光镇住了，猛地后腿几步，大脑向她发出紧急指令，她迅速转身想要逃跑，但是已经来不及！

　　“噗嗤——”

　　长剑穿透她的心脏，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回头。

　　门闻汀的模样已经变成了少年的模样，很瘦，眼神阴恻恻的，比她还高。

　　“你……”鲜血从她口腔中争先恐后溢出，她说不出话，身体变得沉重起来，失去了意识。

　　门闻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倒下，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快感。

　　擦去飞溅在侧脸的血液，他像是在开玩笑眼神中带着疯狂，轻声地说：“梦境？还是幻境？再杀一遍就好了。”

　　他每杀一个人，就更兴奋一分。他从未有过如此奇怪却又愉悦的体验。

　　最后，他站在最高的屋檐上看着被鲜血渲染的门府，忽然清醒过来。

　　门闻汀惊恐地睁开眼。

　　梦境中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他的肢体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恐惧和梦境中的疯狂就要将他淹没。

　　那些画面犹如噩梦一般，真的假的交叠在一起，他想动，却又浑身无力。

　　侧颈的疼痛证明他现在还活着，眼前的一切都令他感到陌生。

　　这是什么地方？

　　门闻汀说不出话。

　　没有人，没有一个人。

　　这是又被关起来了吗？

　　他的心绪突然又平静了下来，身体也不抖了，舒了几口气，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没死成。

　　他在心中遗憾地想。

　　等下次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门闻汀眼皮开始变得沉重起来。就在他要睡着的时候，门被人推开了。

　　那人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站在了他床前。门闻汀睁开了眼，与那人对视。

　　是一双漆黑的眸子。

　　很黑很黑，却又令人着迷，就像……星辰。

　　“你……醒了？”那人愣了一下，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你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门闻汀被他的眼神弄得眼前一晃，差点以为又是在做梦。

　　他移开视线，声音嘶哑，有些失真：“为什么救我。”

　　沈懿寒被他的话砸了一棒子，浑身血液仿佛被冰冻起来，遍体生寒。他轻声道：“没有为什么。”

　　气氛变得沉默起来。门闻汀道：“我想喝水。”

　　沈懿寒迅速给他倒了一杯水，将人轻柔地扶了起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人弄碎了一样。

　　门闻汀想要接住杯子，但是他的手臂根本抬不起来，一用力就发抖。他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算了，不喝也没事。”

　　沈懿寒心口一阵刺痛，把声音放得很轻：“没事，我拿着，你喝。”

　　门闻汀被他的话震惊到了，僵了好一会儿。最后，他还是喝了。

　　喉间湿润之后，他感觉好多了。靠在床头，门闻汀闭了闭眼：“你是那个门派的？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为什么要救我，你们不应该杀了我吗。”

　　“……”沈懿寒侧过脸，袖子下的拳头紧握，很平静地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想要杀你？”

　　“……为什么？”门闻汀睁开了眼，那双好看的眼睛毫无生气，“因为……我不就该死吗？很奇怪吗？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吗？”

　　“……”

　　长久的沉默过后，沈懿寒突然道：“我不会杀你。”

　　“我永远都不会把剑刃指向你。”

　　门闻汀很奇怪他说的话，却也并不想追究。只是说：“别后悔就行。”

　　不会的。沈懿寒在心中说，我永远都不会。

　　—

　　“他怎么样？”

　　郝凌看着自家师兄终于鲜活起来，虽然是失魂落魄的，但还是很欣慰：“他说什么了吗？”

　　“……”沈懿寒看着郝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叹了口气。

　　“哎呀你快说呀，”他围着沈懿寒转了一圈，很捉急，“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沈懿寒又叹了口气，闭上了眼：“他问为什要救他。”

　　“他想死。”

　　郝凌直接僵在了原地，仿佛看到了沈懿寒心中掩面痛哭的小人。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没事，按照李啸他们说的，他是过去太黑暗了，你需要让他知道，不是所有的事物都是那样的。”

　　他拍了拍沈懿寒的肩膀：“你要让他找到新的希望。”

　　—

　　门闻汀发现那个人很奇怪。

　　每天都会过来，一呆就是半天，然后看着他不说话。然后突然问了一句：“你有……什么很想要的东西吗。你有什么比较喜欢的东西吗？”

　　心中那种怪异感更加浓烈了。于是，他面无表情地说：“你觉得我会有吗？”

　　那人被问愣了，门闻汀看出他的失落，移开了视线。

　　过了半天，那人准备起身离开，门闻汀叫住了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浑身一僵，没有转过来，声音却很清晰：“我姓沈，名懿寒。”

　　目送离去，门闻汀觉得对方好像……有点开心。

　　“真奇怪。”

沈某人满脑子都是老婆忘了介绍自己叫什么也真是没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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