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床上,记忆就像卷古老细腻的胶卷,一幕一幕地放映出来。
那年夏天,以红煈叶为名的齐七街也追上了初夏的尾巴,晚上时灯红酒绿,一排排的酒吧开始了夜生活,随着各种吵杂的舞曲,只有十六岁的梁凌澌穿着破洞牛仔裤游荡在街上。
他走到一家小摊那儿,打算买份烤冷麵,一看到价钱他开始有点贵,他就开始有点犹豫。
这是传来摩托车的油门声,一个挺高的男生抬脚下车,用着响亮有磁性的声音说:“老板来份烤冷面。”
“好嘞” 老版正忙着刷酱,灶台传来了一阵油烟味儿。
那男生走到前面给了钱,然后拿走了一袋烤冷面,他转头看着梁凌澌。
梁凌澌也看着他。
“吃吗?”男生递出烤冷麵,梁凌澌却怔了怔。
“不用” 梁凌澌掏出钱包说,有着警惕的眼神打量着男生,总觉得他是那种溷溷。
男生却说:“我认得你,我们学校隔壁的二中,那个排球队的对吧。”
“嗯”梁凌澌点点头,脸却朝向烤冷面摊子。
“走了”男生跨腿骑上摩托车,一熘烟儿地走了。
最终梁凌澌还是没买烤冷面,他反而走向了便利店,出来时手里多了条鱼肉肠。
暗沉的街巷下,黑天的乌云重重压下,这条巷子是他喜欢去的地方,虽然总有一股馊味,可因为…
“白白,过来。”
“喵鸣~”
一隻小白猫 “搭搭搭” 地走过来,往梁凌澌裤子磨蹭几下,一看到鱼肉肠便乐得在地上滚来滚去,像团雪白的小雪球。
巷子的尾端有四级彩色的楼梯,虽然已经掉漆挺严重的,但他平常就是坐在这里,让小白猫团在他大腿上打呼噜的。
旁边的路灯都已经有些坏坏的了,可还是映出了一丝光亮。
光团照在猫咪肉肉的小肚子上,这一幕莫名的有些幸福,梁凌澌是这麽想的。
过了好些时间,他轻轻放下小猫,下楼梯走出巷子,重回那排热閙的酒吧。
走到一间叫做“瑰丽”的酒吧,他穿过人声鼎佛,上了二楼。
那小阁楼就是他的目前的住所,有张小床,小茶几,整理好东西后他又下楼倒垃圾,去吧里送餐,调个酒,弄好各种瓶瓶罐罐。
生活就是这样一復一日
他的父母在两年前就已经离世,而在哪儿之前他们也常常在哪儿吵来吵去,鸡毛蒜皮的小时都要吵,在屋里要骂,车里要骂,街上也要骂,耍太极似的,吵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有时候梁凌澌都在想他们到底甚麽时候才能离婚。
“梁凌澌!过来”
“怎麽?”
“帮我调个酒,我先出去一下”
“又要抽了?”梁凌澌拿起空酒杯。
“就几根”那人挥了挥手,走出了酒吧。
都已经十二点多了,人还是那麽多、跳舞的喝酒的、拥吻的…样样不少。
还有酒吧里的驻唱。
听老版说今晚会有个新人来这儿唱歌,等到鸡尾酒调好他才发现那人已经在唱了,是一把有磁性,却又有少年感的声音,就像是绵软湿润的土地,既有生机,又稳重,有一股引力,温柔得令人想要不断沉下去。
视觉从鲜豔的一杯蓝色烈酒转移到人流,再抬头到中间台上的那个人,那不正是刚才烤冷面摊的那个男生吗。
看同事抽完烟回来了,他也退下了,走到楼梯哪儿,可却只上了几级便趴在栏杆上打量着那男生,想起了那男孩説过几得自己是排球队的,他就觉得有点儿意思。
吧里灯光昏喑的很惬意,感觉看谁都有些模煳,包括那个驻唱的少年,橘色调与桃红色的光团在他身上晃动着,远看那五官被映得特别柔和,初了下颌角之外几乎没其没什麽棱角,特别是那双桃花眼,笑起来弯弯的像月牙,眼尾又有点上扬,像画了眼线似的,是挺好看的。
男生鞠躬致谢后笔直修长的腿没个三两下就已经下了台,他走到老板娘哪儿不知道说了甚麽,随后他东张西望的,目光锁定了朝着梁凌澌的方向走来。
梁凌澌撑着栏杆的手松开了,他眼睁睁看着那男生拐个弯走上楼梯,然后又停下。
两人对视了好几秒。
梁凌澌率先开口问道:“你乾嘛?”
男生上下打量着他让他有些不自在。
“我借住几晚,老板娘给的。”他朝楼上那儿探了探。
“哦。” 梁凌澌不理他往上走,残破的木楼梯传出了吱呀吱呀的声响,还有股霉味儿,但男生还是跟着他走上去,他问梁凌澌叫甚麽名字,梁凌澌便如实回答他:“梁凌澌。”
“哪个凌哪个澌啊?”
“少管閒事。”梁凌澌走到阁楼后搬出张皮沙发来,男生深知应该是自己今晚睡的地方了。
“我叫丁篪。”
“噢。”梁凌澌抹了头汗,抬头看着丁篪:“睡吧。”
丁篪看着旁边的浴室,又转头看着梁凌澌,他点了点头,少年便走进浴室里了。
磨沙玻璃门映出了少年的影子,他脱下衣服和裤子,露出了好看的背和腿,让梁凌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低下了头。
但是他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青春期的燥动就是从这一刻起的。
第二天一早起床梁凌澌发现丁篪已经在沙发上吃起了包子,还留了一个给他。
梁凌澌从桌上拿起包子一咬,红豆馅的,还挺甜。
他从小就爱吃甜的,他小学的时候每次妈妈不在都爱往厨房里遛达,捡各种用玻璃罐封好的果酱、蜂蜜、巧克力酱,然后用勺子挖个几口来吃,每次被发现后他妈妈都会骂他再吃就得长蛀牙了,到时候牙齿都会掉光光,可他也不笨,只是点点头附和一下,心里就想着我下次还犯。
吃完后他也没管丁篪,又下楼出去找白白了。
他又去便利店买了根香肠,然后往巷子里走,白白马上从那墙洞里钻了出来“喵~”了一声。
他撕开火腿肠,然后用手掰开一段,喂给白白。
白白眯着眼睛,长长的尾巴动了动,吃得挺好。
梁凌澌觉得自己能盯着它一下午。
此时的天呈一种安静的白热,向闷在了蒸笼里。
“你找死是吧!”
“还还不还,你爸就是个畜生!”
怎麽那麽吵?梁凌澌站起身来往外面看,发现丁篪正和一个花臂大哥打得激烈,花臂大哥直接一拳打在了丁篪脸上,丁篪又一脚踢中他肚子,那大哥马上捂着肚子大叫。
“他妈别再来烦我。”丁篪冷冷地说,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我操你妈!” 那大哥又一拳挥过去却被丁篪给抓住,然后抓紧一扭,整条手臂被掰折了,甚至可以听到骨头断掉的声音,大哥痛得直接:“哇靠……!!”他用力掰开丁篪的手。
“滚。” 丁篪皱着眉头。
大哥直接狠狠死瞪了他一眼,啥也没说就一拐一拐地走了。
梁凌澌走过去看着丁篪:“乾甚麽啊你们。”
“打架啊。”丁篪总觉得一定是因为那人打了他脸一拳,所以脸才会那麽痛,感觉嘴角边肿起来了,一讲话就扯着了发炎了。
“走吧,我那儿有医疗箱。”
“好哇。”
____
又回到“瑰丽”二楼,丁篪很自然的就坐在了沙发上,似乎已经习惯了这里。
梁凌澌从柜子里拿出医疗箱,打开后里面的东西整整齐齐,可以看出他是个挺整齐的人。
然后他又看了看丁篪脸上的伤,又下去一楼借了些冰块上来。
“谢了。”丁篪自己冰敷着,任由梁凌澌帮他消毒伤口,“你怎麽就对我这麽好呢…” 梁凌澌并没有回他,反而问起了刚才的事,可他却有意绕开了这个话题,意识到踩别人底线了梁凌澌也没再问了。
“你会骑麾托车吗?”
“没骑过。” 梁凌澌那双灿若海面波光的双眸,泛着清冷的幽光。
“嗯,走,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丁篪起身放下冰袋。
转眼间两人就已经下楼离开酒吧,丁篪在后备箱拿了两顶安全帽,然后一脚跨过摩托车 “拿着。”他一边戴帽子一边伸手把安全帽给梁凌澌。
梁凌澌看了看…
“……”
粉色的。
____
日落了,樱红的晚霞如同终年寒冷的碧蓝冰川里游进来的粉色鲸鱼,发出了巨大的回音,形成绚丽的感觉。
此刻两位少年正在路上兜风狂奔着,既不堪,又快乐。
“抓紧了!”
梁凌澌把手轻轻搭在了丁篪的腰上,丁篪的汗水里居然有种梨子的清香,梁凌澌抬头看着他不停往外吹的头髮,心里有股难以形容的感觉。
天开始凉了。
在一片没有尽头的天空之下,一阵阵的冷风如白雾般滚滚袭来,他们不受控制地吸入自由的空气,永无止境地路过每一条路,每一根髮丝也都随风畅狂翱翔。
那片粉红色的天、街景、街灯像电影一样在他们眼中不停滚动、摇晃、闪烁不定。
耳边的声音都被模煳成了白噪音,心跳在胸腔里急速狂奔,燥动难耐,如无数茂密枝叶在急速地、盛大地无限疯长、乱舞,汹涌地、愤恨地宣泄着一切地不公。
“爽吗?梁凌澌?” 丁篪往空气高声大喊。
梁凌澌愣了愣,然后也回应他:“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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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