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斯沉生物钟很准,即便酒意没有完全消散还是照样卡着点醒来,除了有稍许头疼之外,没有任何不适。换衣服时看到枕头上盖着两条毛巾,有些疑惑不解。
拿起毛巾掂量一会儿,正以为是李风做的,扭头看见素灰的丝绸被套上在灯的照耀下泛着光泽。
泛光的地方正巧,有两只不太完整的黑脚印。
晏斯沉盯着脚印,恍然大悟,发出轻笑,如鸣珮环,清音悦耳。他伸出手把灰拍掉,不带一句怨言转身离开。
走进主卧,隔着被子拥住温屿,温屿睡得正香,主动向他怀里缩。
他从被子里捞出温屿的脚,指甲白净通透,修剪地恰到好处,脚上的皮肤更加水润嫩滑,和指甲一样,透着淡淡的粉,像初盛开的垂丝海棠。
晏斯沉用指尖轻而柔和地挠着温屿灰扑扑的脚上的痒痒肉,时而像羽毛的尖头似的划过脚心,温屿双手拉扯着被子,抬高脖子,嘴里直哼哼。
手心的脚一蹬一蹬的,灰尘一大半蹭到自己的洁白的衬衫上,晏斯沉不气反笑,逗弄得更起劲儿。
在温屿发出第一次抗议的浓重鼻音后,晏斯沉怕他醒来,不满足地放开他。
时间还很充分,晏斯沉去浴室放了一盆热水,沾湿毛巾,给床上被自己欺负后,在梦中赌气,用被子把自己裹成球的温屿擦脚。
温屿脚踝很细,一只手就能握住,外侧凸出的骨头圆且润滑,饱满润泽,晏斯沉轻悄悄按上去,忍住不再逗弄他。
晏斯沉没追过人,一直以来都是别人倒追他,特别是上了高中之后,桌肚里的情书多到塞不下,比一学期发的所有试卷加起来还要多,走到哪都被别人捧在手心里,心里根本没有追人的概念。
高中两年也没有动过恋爱的心思,也对,作为顶级alpha,家世优越,从小锦衣玉食,见过的顶级omega自然不在少数。
动心是在什么时候呢?晏斯沉揉着那块诱人的外踝,思绪飘到十二年前。
初见温屿是在高一军训结束的晚会上,晏斯沉作为学生会会长,学校要求他带着学生会成员帮高一的新生收拾礼堂,务必收拾整洁,收拾成原样。
那时温屿也在,只不过高一没发校服,穿得是自己的衣服。仲夏夜晚,他穿着一身白色卫衣,后面印着一大串法语字母“l‘auberegardelecieletlecrépusculeregardelesnuages”,腿上的灰色束腿运动裤遮不住细瘦的脚踝,白色板鞋干干净净,待在可以趁之为是一片狼藉的闷热后台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给晏斯沉留下的第一个印象是,清贵,但不傲,就是脑子不太好。
那么热的天穿那么热的衣服。
接下来的时间里晏斯沉没少关注他,发现他喜欢一个人独立行走,表面上与人嘻嘻哈哈,一副融洽模样,背地里恨不得绕着他们走。
表里不一的反面差勾起了晏斯沉的强大兴趣,想要再进一步了解他时,没想到那么快就掉了进去。
被人抵在天台表白的事情不是没有过,只是被人捂着嘴表白,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温屿把他压在墙上,穿得还是那件衣服,空闲的手指了指自己背后的字母。
觉得晏斯沉可能不记得,转过身去让他看个明白。十月份的天气已经不再那么炎热,几分钟后转身的瞬间,晏斯沉看到了他脖子上戴的古巴链项链,嘻哈风配上那么乖顺的脸,别有一番风味。
温屿没说话,眨着眼在等晏斯沉说话,等了几分钟后,晏斯沉笑出声:“一般来说,不应该是我这个alpha来表白吗?”
黎明看天空,黄昏看云。
晓看天色暮看云。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温屿知道他肯定看得懂,才敢用这个方法:“你求婚时再表白也不迟。”
一句话说罢,温屿俏皮地对他wink一下:“我脚踝很细的。”
这句话是赤裸裸地勾引。
晏斯沉被勾得心尖痒,逃避似的看向天空。
随着时间的推移,温屿的脸上并没有多大变化,还是那副模样,只是成熟了一点而已。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唯一不变的还是那两颗滚烫跳动的心,和融入灵魂的爱意,让每天重复的事情里多了一丝寄托。
时光化为刀,日益增加不曾消减的爱意驱使着这把刀在双方的骨骼上刻出对方的名字,染上对方亘古不变的气息。
换了姓名,变了模样,那我便借着身上的气息去寻你。
晏斯沉把他的脚放回被窝里,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也就起身走了。
晏斯沉上班几个小时后温屿才从被窝里冒出头,懒洋洋地伸个腰,照常换衣服穿袜子,没有发现一点异常。
温屿下楼第一件事就是看自己宝贝儿子,数着少了一只,想问问怎么回事,突然想起晏斯沉说过,它要上早教班。
提起晏斯沉,温屿浑身不舒坦,没有反感,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昨晚那个举动也是怪怪的。
直接上去咬一顿就行了,非要帮他擦头发。
温屿吃完午饭,躺在后花园的躺椅上晒太阳,没刷小说,捧着一本相册研究,欣赏自己的美貌。
要不是晏斯沉说拍照的人结婚了,他估计现在就不在这座别墅里待了。
还要受晏斯沉的冷落,他明明记得向晏斯沉说得够清楚了,同意晏斯沉追他,看着时间,别人要回儿子的第一天就能复合,怎么到这儿就不行了?
晏斯沉死拽着他,不然去别的地方住,还把主卧让给他,肯定对他也有意思,就是不知道有多少。
他稍微意思意思,自己受点委屈,这事不就成了吗?温屿想不透,这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不对,温屿脑子一转,还是得晾着他,昨天他还咬自己,虽然不疼,但是温屿打死也不会承认,居然还有点舒服,像有电流经过引起的酥麻感,发散到四肢百骸。
温屿越想越气,找不到地方发火,只能忍气吞声继续看着相册。
看着相册无意中偶尔出境的手,怎么看怎么眼熟,温屿把所以认识的人在脑子里想了一遍,左手无名指上好像都没有那颗小痣。
摸着淮衍未来继承人柔软的毛发,温屿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他的宝贝儿子都没有名,该起名了。
鸡崽子们的窝是真的不错,外面有一圈小竹栏杆围着,栏杆上绑着带着花的藤蔓。
温屿蹲在地方,趴在矮小的栏杆上,把未来继承人放了进去,又问李风要了五颜六色的线,按彩虹的颜色分好。
逮着哪个鸡崽子就把线绑在鸡崽子的脚上,绑得松松垮垮的,要掉不掉。
他指着脚上绑着红色的线的鸡崽子说:“你叫oldbig。”
为了显示对未来继承人的尊重与满满期待,温屿特地给它留了一个老二的位置。
老大要照顾小的,继承人要上早教班,学得东西也多,肯定没时间管,再者,辈分小也容易受欺负,温屿用心良苦,精心挑选了个“一鸡之下,五鸡之上”的位置。
指着继承人的脑门,迟疑不决,这鸡崽子抚养权不在自己这儿,能随便取名字吗?取得名字要是不好,晏斯沉看它不顺眼怎么办。
温屿站起来,在栏杆前徘徊,李风看到后添了一把火:“夫人其实可以去找总裁。”
温屿一想这是个好主意,但是脸上不能显露出来,故作高深莫测的说:“别叫我夫人,你们总裁可没说我是你们夫人。”
说完,温屿问了一句:“晏斯沉在哪家公司来着?”
李风笑了笑,去请了司机。
温屿看着眼前的高楼,没在外面多做停留,抱着这家公司的继承人就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刚踏入总裁办公室所属的那一层楼,就迎面撞上贺词。
他对贺词的好感如同做过山车,忽高忽低,跌宕起伏,所有人都能看透,只有他自己蒙在自己的鼓里而已,善变的背后都是因为有个晏斯沉。
晏斯沉没和他在一起,自然就和白月光在一起,白月光是谁,可想而知。
温屿对贺词的态度很不好,但还是没有全部表现出来,毕竟他现在是有钱人,有钱人就要有有钱人的样子,不能随便计较。
贺词恭恭敬敬说了声“夫人”。
温屿原本没多气,听到这两个字一下被点燃,像个被戳中腹部的刺猬,全身立起尖刺,时刻准备扑上去。
温屿横了他一眼,气哼哼地说:“你少在这阴阳怪气。”
贺词很受伤,自从夫人失忆后,每每与总裁闹脾气,第一个受伤的必是他,他开始还不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直到某次贺词在帮总裁传达任务时,李风说漏了嘴。
贺词十分明白,自己在夫人眼里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但又不能得罪夫人,只好一把辛酸泪全都倒流回去。
温屿坐在办公椅上,翘着腿,他不想搭理贺词,可有些事确实只有贺词知道:“晏斯沉他人呢?”
贺词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夫人,总裁在开会。”
“他一天天怎么多会议?”
贺词如实回答,不掺一点虚假:“公司人员多,子公司那边拿不定的主意也会让总公司来解决。”
在温屿的眼里,贺词就是在装可怜,言语不过脑,张口就来:“你少装可怜,假的要死。”
“怎么不说话了?看到我要飞腾黄达了,觉得自己不配惹我了?你当初推我下楼时怎么就没这觉悟呢?”
“现在这啥公司的继承人在我手上,是我生的,你要是想几十年后还有福享,赶紧识相点离开。”
贺词还是低着头,不说一句话,安静地在一边等着挨骂,心中却在咆哮“总裁你快回来!”
办公室隔音很好,晏斯沉走进来才听到他们在聊什么。
温屿看着晏斯沉的表情,像是在忍耐什么,说:“怎么了?心疼了?你个渣alpha。”
晏斯沉嘴角微微抽搐,使了个眼神赶快让贺词离开,贺词如释重担,出了办公室心情大好。
晏斯沉坐在沙发,看着比他高出半截的温屿说:“宝贝,什么事啊?”
“八字还没一撇,别叫我宝贝,名不正言不顺的。”温屿说,“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晏斯沉被温屿忽冷忽热的态度搞得一懵,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昨天硬要和他断关系,今天又拿腔拿调的,暗示着想要关系:“宝贝没事的时候当然也可以来,这里随时欢迎。”
温屿的毛被一句话哄顺了,唯有毛尖还有一丢丢炸毛:“都说了八字还没一撇,别叫宝贝,我们没那么亲密!”
他说着说着,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好久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腿向前用力,椅子滑到晏斯沉的面前,把鸡崽子往他的怀里一放,说:“我找你,是让你帮忙给你儿子起个名。”
晏斯沉瞥了鸡崽子一眼,悠闲地说道:“宝贝自己起不就好了吗?”
“都说了八字还没一撇,别叫宝贝!我要是给你儿子起名,那就只能叫oldtwo。”温屿急着说,也不知道他到底急得是哪件事。
都说了三次“八字没一撇”,其中含义那么明显,晏斯沉早就听出了,只是不明白,他的态度为什么变化如此快,快到猝不及防,昨天就跟闹着玩一样,小说里的剧情好像没那么快吧?
晏斯沉注意点并没有在名字上,听到那么新潮的名字只是轻微笑笑,敷衍地说道:“这个名字挺好的。”
温屿这可不乐意了,掰出两个手指头:“第一,你看清楚,这是你家未来继承人,起名不能随便。”
温屿放下食指,留下一个中指:“第二,你再看清楚,这真是你家继承人,名字就是门面,起不好对你们家也没有好处。”
晏斯沉看着那个中指,越看越像是在鄙视自己,伸手扳下:“没事,名字怎么起都好,公司不倒就行。这是你生的,你有权利起。”
温屿拿过桌子上的水杯,喝就口水盖住自己的悸动:“抚养权在你那,我们八字还没一撇。”
起名关抚养权什么事?晏斯沉失笑,这小祖宗怎么突然之间这么着急复合?
晏斯沉想到一种可能,可能是信息素作祟,omega的发情期不稳定,但是都集中在每月的一段时间里,早几天晚几天都很正常。
临近发情期,会更加渴求alpha的信息素,会自主无意识被体内的信息素所支配,做出某些与本身不符的事情。
晏斯沉心里盘算着,剩下的计划可能都要提前了,失忆之后所有计划都是顺着温屿的思路发展来的,现在必须也要顺着,不然真的惹毛他,后面更无法收场。
温屿可以算是个脾气很好的人,晏斯沉依稀记得,高三下学期那年,温屿正读高一,刚谈恋爱没过半年,就要开始异地恋,气得刚享受恋爱滋味没多久的小祖宗产生了厌学情绪。
几次劝都无果,最后一次劝的时候,语气重了一点,把小祖宗气哭了,气哭以后,厌学情绪更重,想方设法生病,请了一个星期病假。
在父母再三要求下回了学校,一天到晚躲着他,当时离高三毕业就剩四个月,哄了将近三个月才哄好,晏斯沉清楚记得,哄好的那天是五月十七,是小祖宗看在他的十八岁生日的面子上,才勉勉强强接受自己的道歉。
晏斯沉并不想透露自己接下来的计划,计划赶不上小祖宗的变化,一切还是以小祖宗的变化为准:“你起就好,我听着就行,不用管抚养权。”
说后问了一句:“怕打针吗?”
温屿吓得一个激灵,水撒在两人身上,抖着声音说:“你要干嘛?我又没说不愿意起名,你没必要给我打毒药。”
晏斯沉也知道温屿怕打针,纯属想问一下他愿不愿意打抑制剂,没想到把他吓着了。
晏斯沉抽出几张纸,替他擦着衣服,用温柔的语气哄着他:“我不是想给宝贝打毒药,只是单纯想问一下宝贝害不害怕打针,不用害怕。”
哄完温屿,晏斯沉拿出纸给自己擦身上的水。水不止撒在了衣服上,还溅在了手上。
温屿在内心挣扎,选择相信晏斯沉的那番话,露出一副趾高气扬的傲娇模样瞅着晏斯沉,看到眼前的一幕,脑海中想的一大堆话都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晏斯沉要擦手,利落地摘掉婚戒,由于长期佩戴婚戒的习惯,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道很明显的印记,印记上面,有一颗小黑痣。
温屿神色恍惚,讷讷道:“八字还没有一撇,不要喊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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