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并不是张哲瀚小气，而是他好不容易跟室友建立起来的友谊，实在容不下第四个人来搞破坏。

　　而且他们是四人间宿舍，要是让别人住进来，那势必会有一个“原住民”被迫搬走。

　　张哲瀚坚决反对这样的事情发生。

　　好在龚俊并没有强迫他们的意思，只是提道：“你们班还有两个宿舍没满员，所以我建议……”

　　“我没意见。”张哲瀚小声嘟囔：“只要不跟他打照面就好。”

　　龚俊喝了一口豆浆，没有说话。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因为冯容即将入住的宿舍，就在张哲瀚的隔壁。

　　收餐具的时候，葛杰狗腿地凑过来，对张哲瀚说：“张儿，我帮你把餐具放回收池。”

　　“好。”张哲瀚沉浸在自己的脸痛里，点头。

　　看着葛杰熟练的动作和远去的背影，龚俊瞥张哲瀚一眼，表情淡漠许多。

　　“你使唤他们倒是很顺手。”

　　张哲瀚嗤道：“这叫人格魅力，你这个连饭都要自己排队打的独行侠是不会懂的。”

　　龚俊不以为然，“这难道不是一种变相的霸凌吗？”

　　“喂！”张哲瀚语气不善道：“你会不会说人话？你的脑子里唔——”

　　在他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一旁的卓野及时伸手把人的嘴巴捂上，卜亮架着他的胳膊跟龚俊边陪笑边点头哈腰。

　　“呃那个……学长我们先走了哈，上课该迟到了！哈哈……”

　　张哲瀚的肿脸被卓野的手揉得很疼，他闷在口罩里的声音直哼哼，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动物。

　　很快，他就被好兄弟们连拖带绑地离开了食堂。

　　而龚俊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是冷得像初恋死了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早饭过后，是两节大课。

　　熬过了像天书一样难懂的英语课，卜亮他们的眼神都有些呆滞了。

　　张哲瀚扯了扯嘴角，但因为脸颊太痛了，只好放弃做表情这种高难度动作。

　　“下午没课，去网咖玩会儿吗？”

　　卜亮的眼睛刚亮起来，但很快又犹豫了下：“还是算了吧，晚上还要去上晚自习，一来一回的很耽误时间。”

　　“而且，我们从上次的专业课开始就有作业了不是吗？”葛杰干嚎一声，生无可恋。

　　“是哦。”张哲瀚舔了下嘴角，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腮帮子连的后槽牙那边的牙龈也开始微微作痛了。

　　他们上的美术设计专业，专业课的老师在掐着点下课前，捏着兰花指给他们留下了画图的作业，要在下节课上课之前交。

　　明天就有专业课，还是上午的大课。

　　想了想已经很久没有碰过的游戏，张哲瀚有点手痒，还是在下午没课的时候去了网咖。

　　他照例从柜台上的小盘子里拿了两颗免费的薄荷糖，上机的时候嘴里也咬着糖块，薄荷的冰凉感暂时缓解了嘴里的胀痛感。

　　登上游戏，张哲瀚先看了一眼好友列表，在看见垂耳兔不在线的时候，不免失望地叹了口气。

　　他玩的这款MMO游戏最近更新了副本，在官网上了解副本的剧情后又找了点通关攻略，张哲瀚想着等垂耳兔下次上线以后两个人一起去开荒。

　　可能是心有默契，期待已久的好友上线，而且对方第一时间给他发来了私聊消息。

　　【垂耳兔：下午没课？】

　　张哲瀚打字输入：是的，忙里偷闲。

　　【垂耳兔：大学生活应该很精彩吧？】

　　他哼了声，两眼无奈：精彩，短短几天把该得罪的人都得罪了。

　　不知道垂耳兔会怎么评价他的莽撞和冲动，但好在他们已经认识多年，对彼此的本性早就心里有数。

　　等了大约两分钟的时候，对方才在张哲瀚忐忑的心情里回了他四个字：不愧是你。

　　“哈！”张哲瀚刚想笑，但因为脸痛牵扯牙痛，搞得他龇牙咧嘴的。

　　因为太过于想让对方感同身受，张哲瀚给垂耳兔发了个“QAQ”的表情过去，博取同情。

　　垂耳兔显然受到了不小的震撼，好半天才继续回他消息。

　　【学会卖萌了？】

　　【不QAQ就是脸痛，可能还有点牙痛。因为太痛了，所以不知道是哪里痛。】

　　这听起来也太惨了。

　　垂耳兔让他张大嘴巴拍了张照片发过去，简单地看过后得出结论：后槽牙的牙龈红肿异常，可能是牙周炎。

　　照片里是张哲瀚一口整齐的牙齿，小舌发红，牙龈肿得肉乎乎的，看起来还蛮严重的。

　　直视自己的血盆大口还是让张哲瀚感到不好意思。

　　不过他坚持不露脸，还是想等着以后见面的时候，能让垂耳兔对他一眼钟情。

　　【垂耳兔：去拍个牙片吧，牙龈红肿的位置比较靠后，我觉得是长了智齿。】

　　张哲瀚拖延着想跟垂耳兔多玩一会儿，含糊地应道：“好的好的，明天就去。”

　　【垂耳兔：现在去吧，牙齿问题不要拖延，越拖越棘手。生活费不够的话，我转给你。】

　　其实他们两个人都是学生，手头并不富裕。

　　但张哲瀚就是喜欢垂耳兔这股理智知性又成熟的性格，姐姐给人的安全感也太强烈了叭！

　　他虚握着鼠标偷偷地笑，表情逐渐花痴。

　　垂耳兔显然比他更了解A城，推荐了两家牙科医院，让他选最近的去。

　　‘下次有机会见个面吗？’

　　张哲瀚下机之前鼓足了勇气把这条消息发过去，但是系统却提示对方已经下线了。

　　他失落地叹气，关机的动作都带着几分颓然。

　　不过几分钟后，他的手机弹出了新的消息，垂耳兔的头像在抖动。

　　对方说：下次一定。

　　这个令人失笑的消息并没有什么保障性，甚至还有点鸽掉的意思，但却让张哲瀚精神一振，受到鼓舞。

　　他计算过时间，觉得自己去牙科医院挂个号完全来得及，于是从网吧出来之后，就坐公交去了医院。

　　出乎意料的是，拍出来的牙片让人胆颤心惊。

　　“阻生智齿？”张哲瀚光是听着这个名词就觉得牙和脸更痛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冯容的那一巴掌把自己打出了阻生智齿。

　　年轻医生举着牙片，啧啧道：“还蛮严重的，因为这种阻生牙齿不及时拔掉的话，是会影响到其他的正常牙齿。”

　　牙片上，一颗横牙躺在牙床里，根部像两只触脚的尖儿正好抵着前面的一颗嚼牙根部，像个无赖的钉子户。

　　张哲瀚隔着牙片都能想象得到它要是会说话，肯定会大喊：要、你、死！

　　他整个人一颤，战战兢兢地问：“要、要拔掉吗？”

　　“当然，如果你想以后在光秃秃的牙床上种牙的话，可以选择不拔。”年轻医生幽默地耸肩，“不过会断断续续的一直痛哦！”

　　张哲瀚吓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看他还是个学生的份上，牙医好意安慰：“拔了以后会很好刷牙，口腔会变得干净，和女朋友接吻也没有任何负担哦～”

　　张哲瀚努力装酷：“拔，马上拔。”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说完这话后，他看见年轻牙医的眼睛里闪过了金钱的符号。

　　一瞬间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因为这颗牙比较难拔，张哲瀚被打了麻醉之后躺了很久，嘴巴张到下巴都快酸掉了，才感觉那颗倔强的智齿被剥离出他的身体。

　　离开的时候牙医叮嘱他：“回去以后两小时内禁水，四小时内禁食。这几天只能吃流食，嘴巴里的棉球记得多咬一会儿，不然血止不住……”

　　一大堆的注意事项要记，张哲瀚索性拿手机录了音，拿着医生给开的止疼消炎药回学校了。

　　拔牙花费了不少时间，自习时间已经过了大半。

　　好在老大卓野他们传来消息，说今天纪律部的人没有来抽查点名，让张哲瀚松了口气。

　　谁能想到，他刚踏进学校大门口，就被几个挂着学生会吊牌的人拦了下来。

　　张哲瀚定睛一看他们的所属部门——好家伙，纪律部。

　　难怪没去点名抽查呢！感情是在这儿堵人呢？

　　“哎，同学，大一的吧？停一下，逃课了是不是？”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同学对张哲瀚比了个停的手势，莫名让张哲瀚脑补起了交警查违规行驶的画面。

　　而他，就是那个“肇事者”。

　　张哲瀚努力比划，摘掉口罩后指着自己肿的更明显的左脸，又用双臂比了个十字形，表示自己是去了医院。

　　但有个大三的男傻子把他双手比的十字看成了别的东西。

　　“奥特曼？光波？你该不会是翘课去拯救世界了吧？你以为我们会相信这么荒谬的理由吗？”

　　张哲瀚：“……”

　　因为嘴巴里咬着棉球没办法说话，所以他只能继续费劲的比划。

　　而这几个纪律部的人显然不理解他的做法。

　　“他该不会是个哑巴吧？我们学校开始招收聋哑人了？”

　　“姓名班号报一下，要是请假了请出示假条——看你也没有假条，直接告诉我你的学号吧。”

　　张哲瀚被他们气到了。

　　这时他突然想起好像可以用手机打字来跟对方沟通，于是忙从口袋里摸手机出来。

　　有不该出现的人来到这儿了。

　　“部长？”

　　“学长，这里有个逃课的大一新生。”

　　龚俊推了下金丝边眼镜，刚看清张哲瀚的脸，就见这小子见了他激动得直接扑过来，两手用力地抓住了他的衣领。

　　都是你！害我脸被打！还打出了一颗智齿！你快跟他们解释我没逃课！

　　张哲瀚用强烈的眼神谴责他，腮帮子紧绷，看得出来紧紧咬着牙。

　　其他人还以为他要攻击龚俊，纷纷上来把他架开。

　　这举动让张哲瀚更急了。

　　他一张口，噗的喷出一口黏乎乎的血，飞溅在龚俊的白衬衣上，一颗血色棉球也跟着掉在了地上。

　　现场一阵沉默。

　　几秒后，那个高马尾女生发出尖叫——

　　“啊！他快要死了！快、快叫救护车！”

五一快乐哦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