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时间已经过了,你迟到十分钟。”
学校操场上,一队队花绿色的长龙踢踏着略显慌乱的正步,冲天的口号声震耳欲聋。
张哲瀚是跑着过来的,这会儿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教官,你就通融一下吧!我昨晚……”
“罚跑操场五圈。”
眼前这个穿着迷彩服的高个子教官显然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哪怕他只是刚考上A大的大一新生,哪怕全校他只知道食堂的位置在哪儿,对方也没有一点通融的意思。
张哲瀚不敢置信地:“啊?”
“不尊重教官,质疑迟到处罚,加五圈。”
对方五官硬朗,小麦肤色,脸上有被晒过的痕迹,应该是经常在大太阳底下活动的关系,但外表看起来却意外的年轻。
张哲瀚没多想,试图为自己据理力争:“教官,能不能念在我这是初犯,放我一马啊?”
他拿出了从网咖柜台上顺来的口香糖,讨好地笑。
“这么早就来操场,教官肯定也很辛苦!您吃个口香糖提提神?”
闻言,教官脸上的神色更加冷漠了。
他眼睛一垂,瞥见了口香糖的牌子,神差鬼使地接到自己手里。
就在张哲瀚以为自己终于能松一口气时,却见教官突然把口香糖包装放在鼻尖下闻了闻,抬眼,犀利反问:“上面有烟味,你抽烟?”
张哲瀚想也不想地反驳:“我当然不抽!我一大学生,哪有闲钱买烟呢?”
“那就是说,口香糖上的烟味是从别的地方沾上的。”对方盯着他,冷静地推测:“大一新生,独自赶着时间来参加军训,不是得罪了舍友就是昨晚没在寝室过夜。”
“就、就不许我自己有事么?”
“距离学校最近的一家网咖经常用这种便宜的薄荷糖来招待客人,也常常会有一些不良社会群体在那儿抽烟而不受管束,所以你是在网咖通宵以后才赶回学校的。”
张哲瀚吓得大撤步,看他像在看怪物。
“靠!你福尔摩斯啊?”
只见这人摇了摇头,从花绿色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本小册子。
他把本子上的按扣一开,抽出夹在里面的笔,语气严肃地问:“你是哪个系哪个专业的?班级学号姓名报一下。”
“哈?”
“我会让学生会纪律部对你昨晚的夜不归宿作出扣分处罚。”
张哲瀚不服气道:“你不是负责军训的教官吗?怎么还跟学生会扯上关系了?”
操场上,经过他们身边的跑步队伍都要朝这边看两眼。
年轻教官伸手一指,利落道:“现在,罚跑十圈。”
当张哲瀚还想要讨价还价的时候,对方朝他扬了扬手里的小本子,“再拖延就‘奖励’翻倍。”
靠靠靠!他是来真的!
张哲瀚一声哀嚎,记仇又哀怨地看了教官一眼,迈着拖沓的步伐极不情愿地跟在长队后面跑起来。
“帽子戴好!”年轻教官中气十足的一声喝,让不忿的张哲瀚转正了歪斜的军训帽子。
所有的大一新生都是桀骜不驯的,他们热情、明朗、积极奔放,在青春的长跑线上迎风张扬。
不安分的心很容易走上歧途,所以对他们约束和管教更多一点也无可厚非。
一只手忽然搭在了年轻“教官”的肩膀上,他稍稍侧头,见到了同级被拉来一起监督新生军训的同学。
“干嘛板着一张脸?又欺负可爱的小学弟了吗?”
同学见他手里似乎捏着什么东西,于是伸手抢了过来。
“薄荷糖?”他笑嘻嘻地拆开了包装,在对方还没来得及阻止的情况下,扔进了自己嘴里。
“给我吃吧,正好我困得要死……让刚升大三的学生干部来担任军训助教,这种馊主意到底是谁想出来的?我们的命也是命啊!”
一旁瞥来的视线盯着他手上的薄荷糖包装纸,同学干笑道:“老龚,你不会因为几毛钱的口香糖跟我生气吧?”
“不会。”龚俊抬起帽檐,让被闷出汗的额头得以散热,顺手拿回了小小的包装纸,夹在了随身携带的小本子里。
“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他说。
同学面色一喜,还没开口就听龚俊又说:“不过,今天好像轮到你帮整个宿舍带饭了,加油。”
他的脸又垮了下去。
“跟一群军训完饿得嗷嗷叫的狼崽子们抢着打饭,我根本不是他们对手啊!”
十圈跑完,让张哲瀚这个宅男去了半条命。
好不容易归队,舍友卓野看着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同情不已。
趁着大家还在休整,卓野压低了声音问:“被纪律部的人抓到了?你也太倒霉了。”
张哲瀚用手背抹了把汗,摘下了帽子给自己扇风。
“哪儿啊!被教官逮住了,张口就威胁我要扣分,精明得像在我身上装过摄像头似的……不过,你别说嘿、这年头军训的教官还挺年轻。”
卓野一巴掌拍他后背上,“你说什么胡话呢?咱们班的教官是所有来训的教官里,年纪最大的那个,我估摸着都已经结婚了。”
“啊?”张哲瀚脑海中浮现出那人的脸,眯起眼睛表示怀疑。
随着一阵跑步声近,嘈杂的队伍慢慢安静下来。
卓野看见了同样穿着军训服的男大学生,嘴角抽搐:“你不会是被助教抓住了吧?”
“助教?”
张哲瀚抬眼看去,正好对上龚俊那张冷漠到六亲不认的脸。
“他是学生会纪律部的部长龚俊,大三的学长,分配给我们班的军训助教——你要是被他逮住了,可没好果子吃!”
“纪律部?”张哲瀚汗流浃背了。
难怪张口闭口又是查寝又是扣分,他这是刚来学校就踢到铁板了啊!
龚俊的目光在人群中像精密仪器一样扫描着,在张哲瀚极度不情愿的表情里,伸手指向他。
“你,出列。”
“啊?”
“做个站军姿的示范。”
大哥你不要搞我啊!
莫名其妙的,张哲瀚像是被针对了一样,比别人多站了好一会儿,后背都冒汗了。
最关键的是,他站出列的位置被大太阳暴晒,脸和全身都巨烫。
别人却都站在建筑投射的阴凉里,跟他只有一线之隔。
天堂和地狱的差别也不过如此了吧!
“站直了,屁股夹紧。”
在龚俊从他身后走过去时,张哲瀚感觉自己的屁股被谁拍了一巴掌。
他当即忍无可忍地怒怼:“差不多行了啊!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仗着自己是纪律部的——教教教、教官!”
他一扭头,看到一个壮年男人黝黑的脸,嘴巴都不利索了。
余光里,龚俊面无表情。
班上的同学低低地哄笑出声,而张哲瀚现在只想找个地缝立刻钻进去!
都是大老爷们儿了,怎么还拍人家屁股啊?
教官的确是个一眼就能看出年龄的成熟男人,以至于张哲瀚觉得把纪律部长错认成教官的自己蠢到家了。
教官有着粗犷的大嗓门儿,他一开口,大家的耳朵都像是贴在音响喇叭上。
“教什么教?你是结巴吗?站好了,要是今天连基础的训练都做不好,我看你们也甭想着去吃饭了!”
大家一听,腰板挺得更直了。
暴烈灼晒的太阳下,张哲瀚度秒如年。
他感觉一个世纪都快过去了,结果教官才宣布十分钟刚到,原地休息。
张哲瀚快速跨进了阴凉的背荫里,蹲在地上吐出舌头散热。
“像个小狗似的。”教官嘿嘿笑两声,跟龚俊打了声招呼就去跟其他教官们闲谝。
同个宿舍的舍友围过来,看张哲瀚倒在草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忍不住打趣他。
“老张,这么惨啊?军训第一天得罪纪律部长,还冲教官大喊大叫,你胆儿挺肥啊!”
张哲瀚一动不动,语气萎靡:“我现在退学还来得及吗?”
“别怂啊,我看你刚才挺勇的。要实在不行,你就跟那学长告白,说你喜欢他。”
张哲瀚瞟他:“咱们刚成室友,你猜我的拳头揍人疼不疼?”
卓野他们几个嘿嘿干笑,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唆使他告白的瘦高个叫卜亮,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你别不信,咱们的这位龚助教,不光在学生会有名。据说他从大一入学起就被评为校草NO.1,甚至还有男生在追他呢!”
“怎么说得跟男公关头牌一样啊?”张哲瀚听着就心里不爽。“这年头的学生会干部,有脸就行了吗?那我也可以啊——”
他说得大言不惭。
很快,他发现三个室友都冲他挤眉弄眼的,一时间很不理解。
“你们在做眼保健操吗?”
卓野嘴角抽搐,眼神恨铁不成钢。
张哲瀚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背后一凉。
“我想,他们应该是眼里迷了沙子,该去洗洗眼睛了。”
身后传来了熟悉且冷漠的声音。
高高在上,仿佛宣判罪恶与惩罚的审判者。
这声音让张哲瀚全身僵化,连带着脖子扭动的动作似乎都发出嘎吱嘎吱的机械声。
他一转头,就看见龚俊手里拿着他的扣分小本本,面色冷峻地盯着自己。
“姓名学号报一下。”龚俊不留情面地说道。
他的手和晒黑的脸保持着一致色号,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持着笔敲打在纸质上时,带着独有的冷清禁欲感,惹人遐想。
然而张哲瀚只知道心疼自己的学分。
“这个分,你是非扣不可吗?”
龚俊面无表情:“身为纪律部的学生干部,需要对不守校规的学生小施惩戒——否则,被人当成‘有脸就行’的花瓶就不太好了。”
他的气场八尺内无人敢靠近一步。
张哲瀚:“……”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开新文啦!收藏评论搞一哈~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