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宗务司这衣服和信物递送得十分及时。三日后的太后圣寿,谢允随李炬峣一同入宫。但按皇族宗室规矩,他只能带着曹春跟一众命妇女眷同坐一列。
因着这些年未曾有哪个皇室成员立过府君,宗务司也只能比照亲王正妃的纹饰做了套男式礼服给他,当他欲随女眷们入座时却被掌事的宫女当场拦了下来。
“公子怕是坐错了位置,这里坐的都是命妇女眷,外男要座那边。”
“这是川王府的谢府君,并非外男,姑娘就算不认得人也总认得这信物。”曹春将谢允信物递上,那宫女仔细查看了玉佩上的牡丹纹饰,递还后立刻致歉:“婢子无知,多有得罪,还望府君见谅。”
“姑娘尽职而已,不必自责。”
那宫女见谢允没有怪罪她的意思,暗自松了口气,立刻叮嘱一同侍候的宫女内侍别再犯同样的错误。
一时间许多女眷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集中在了他身上——
“这就是那凤鸣的第一美人吧,也难怪,长成他这样,川王眼里哪还能装得下旁人。”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是男是女又有什么要紧。”
“这位看着低调清贵,那枕头风吹的,我可是听说川王母家那位孟姬都是吃了这位的亏,现在还在后院关着呢!”
“一个大男人,也学后院儿那套争风吃醋?”
“不然他拿什么拢住殿下的心,虽说是凤鸣皇子,当初可是以倌奴之身赐给川王的,谁不知道凤鸣和龙渊是宿敌,他这么个身份能当上嫡府君,自然得有些手腕。”
内眷命妇也不都是各个端方贤淑,总有那么些个碎嘴子的。谢允带着曹春坐在角落,边吃茶边听着那些针对他的闲言碎语。
“府君,这群碎嘴子除了出身高贵一些,跟市井里那些三姑六婆也没什么分别。”
“瞧她们说的,好像阿峣是个色令智昏的家伙,随她们去,不过一群只会逞口舌之快的妇人罢了。”谢允听了这话倒不在意,又拿了个蜜饯填进嘴里。现在正是该韬光养晦的时候,就让这些人嚼舌头去,让人降低戒备也好。
“府君当真是宅心仁厚,这皇家的舌根,也是随便嚼得的,也不怕把自己脑袋嚼掉了。”一个容貌跟李炬峣有八分像,身着公主礼服的少女在谢允身旁的位置坐了下来。
“卑职参见昭柔公主。”
“安之问公主好。”
“曹统领客气了,不过安之哥哥也真是好脾气,她们那样编排你和兄长,你都不恼么。”
“任她们再怎么编排,阿峣依然是阿峣,公主殿下既知祸从口出的道理,那自然祸从谁的口出,谁就要承担这祸,一个人总得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不是么。”
他这话说的声音不大,但周围几个碎嘴子的确实识相闭了嘴,见识了这位牙尖嘴利的谢府君当真是不好惹。
之后的太后寿宴,谢允一直坐在昭柔公主旁边的位置,到底是嫡亲的小姑子,聊起天来就算亲近些也没有旁人说三道四。
“安之哥哥喜不喜欢孩子?”李荧汐言语间望向右前方,一个两三岁大,模样极其乖巧的稚女正捧着糕点吃得香甜,但旁边竟没有奴婢丫鬟看着。
“那是谁家的孩子,真是可爱。”
“是太子殿下府上的惠文公主戎玥,那孩子也是可怜,生母只是侍妾不说,还早逝,太子妃有自己的孩子,又不大重视她。”
李戎玥认得李荧汐,拿着块糕点跌跌撞撞跑过来:“汐姑姑,好吃。”
小姑娘生得水灵,乖巧模样很是讨人喜欢,一口一个“美人哥哥”,讨得谢允十分喜欢。
“相夫教子倒也不错,省得又有闲言碎语说安之不守规矩,或是又传出什么旁的来给阿峣找麻烦。”谢允给小姑娘夹菜,见她鬓发有些散乱,又重新给她打理好。
那孩子似乎真的被府内的下人们遗忘了,直到寿宴散了,李炬峣来找谢允,也没见有人来领回这孩子。
“安之,怎么没人来领戎玥?”小家伙挂在谢允身上睡得香甜,口水都流到他肩膀上。
“一个庶女而已,空顶公主的名头,没了生母照拂,哪有人在意。我也是庶出,小时候经常跑丢了也没人管,我这认路的本事就是这样练出来的。”谢允的口气很是云淡风轻,李炬峣却从中体味到了他无数辛酸过往。
李炬峣自己也是庶出,母亲只是个庶妃,可因着他卓绝的军功,没人敢真正轻慢他们母子。
“安之,往后你跟着我,我不会再让你过这样的苦日子。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是喜欢这孩子,明儿下了朝我去跟太子说,让他把孩子过继给咱们。”李炬峣见谢允神情里透出一丝凄楚,忙出言安慰,可他是个杀伐决断惯了的武人,只晓得实心实意对人好。
“阿峣,这个孩子,你不能去跟太子讨,你得跟陛下讨。”谢允扯过车上一条毯子给孩子盖上,见她似乎有些要醒的样子,又轻轻拍了拍,把孩子哄睡了。
“跟父皇要?这是为何?”李炬峣一头雾水,过继子嗣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两家商量好直接去宗务司上报,批复,登记在册,再自行举行个仪式,断没有拿这种事情再去御前麻烦一趟的道理。
“他太子爷可不是别的宗亲,便是他府里那些内眷和沾亲带故的旁支,嘴皮子功夫也是很厉害的。
昨儿个太后圣寿,她们却在席间搬弄我的是非,我一个大男人被几个长舌妇说几句原本也没什么,可这些闲话要是传到皇后娘娘和太后那边,你说她们会怎么想。
阿峣,后宫不得干政这话纯粹就是个幌子,骗骗外人而已。前朝和后宫都是连着的,说川王殿下府君失德,到时候她们趁机塞些自己的眼睛到府里,你说背后要是一直有眼睛盯着,我们还能筹谋什么。”
“安之,到底是你细心些,我平日里多盯着那些与太子沆瀣一气的朝臣,以为把你扶正就可高枕无忧,现在想来我还是漏算了太后和皇后。”
“陛下仍在盛年,朝政仍需各方平衡,他怎会容许太子一家独大,只手遮天。明日下了早朝,你只需……”谢允压低声音,附在李炬峣耳边与他仔细说道。
翌日早朝过后,李炬峣没回府,直接改道去了御书房。
“陛下,川王殿下求见。”
“叫他进来。”李镇成放下手里的奏报,不多时李炬峣从外入内,跪在御案前。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炬峣啊,怎么有什么事不便在早朝上提吗?”
“父皇圣明,儿臣此次是为家事。皇祖母圣寿那日,安之和荧汐见戎玥那孩子可爱,又没人照顾,就帮忙看顾着,可谁知这寿宴都散了,也没人来领。想来是太子殿下子女太多,府中人难免看顾不周。”
“这个混账东西!堂堂一国太子竟连自己的后院都管不好,自己的亲生骨肉还能看顾不周?朕问你,之后可有人去川王府领回戎玥?”
“回父皇,儿臣上朝前还未曾有人来领。儿臣斗胆求父皇做主,把戎玥过继给儿臣。戎玥生母位份低微,又已经过世,儿臣膝下无子女,戎玥过来儿臣必将她视如己出。”
“朕给你一道手谕,你直接带着去宗务司。孔德顺,你待会儿直接陪着川王去太子府宣旨,把戎玥的东西都拿到川王府去。”
“奴才领旨。”
“儿臣谢父皇。”
有了手谕宗务司办事自然效率极高,李炬焱这回被憋了个哑巴亏,当着御前随侍和宗务司传旨公公又不敢随意发作,只能在心里恼恨,面上还要强行挽尊,浑身上下就剩嘴硬了。
“川王兄喜欢戎玥说就是了,何必又烦劳父皇他老人家。”
“太子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炬峣不过是看戎玥生母已逝,又非嫡出,被忽略冷落,心疼她罢了。往后炬峣和安之必会将戎玥视如己出,就不劳殿下费心了,告辞。”
回府的一路上他心情原本是五味陈杂,可到了府门口看见那等在门口的一大一小,心里瞬间就平和了不少。
宗务司宣完旨,谢允抱着乖巧懂事的戎玥轻声问:“玥儿知道那诏书的意思吗?”
“玥儿以后是父王的孩子了,要管美人哥哥叫爹爹。”
“以后玥儿就是父王和爹爹的掌上明珠,没有人再敢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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