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汝清迈着小碎步带着一帮侍女去请安,宛若众星捧月。
啊,不对,在府中,只有她大姐才是那个月亮。
其他人都是不重要的附属物。
这说起来有些可悲。
但大姐贵为嫡长女,那荣耀享了,责任可也都承担了。
君不见,什么宴会筹办啊,什么交际啊,还有什么表演才艺,谋取名声什么的,她大姐都得出面。
可都是她大姐在干,不仅得干,还得干好。
哪一天她大姐要是倒下了,那他们家就少了一个助力。
上辈子就是这样的,大姐跟小侯爷去了边关,少了大姐,家里客人来的都少了。
皇帝趁机对老侯爷发难,想让他交出兵权,这是不可避免的。
功高盖主,侯爷一家北狄夷三千里,未惊破外族的胆子,倒是震破了当今圣上的胆子。
可兵权交了,皇帝还是忌惮侯爷一家子,又扭扭捏捏地怕将士寒心,不好直接冲着侯爷发难。
就杀鸡儆猴,以莫须有的罪名说祁家贪污受贿,罚了一家子下狱,流放到岭南地区。
好在祁汝清当时还是三皇子的妾,身份还算尊贵,老皇帝不好动她,她也没去岭南。
但也被狠狠罚了禁足三个月,她几乎要饿死在三个月里,多亏了桃红从狗洞里给她带馒头。
这也是她一重生就将桃红提为大侍女的原因,滴水之恩定当涌泉。
当时三皇子也被皇帝好一通地骂。
祁汝清至今记得三皇子狰狞可怕的面目,嘶吼地怪自己是个罪臣之女。
啧啧,有些人自己不行就怪自己的妾。
说起来,三皇子也不是个好东西,说是贪污受贿,老皇帝咋不去查查他的三儿子呢。
祁汝清暗自警惕,这辈子她可要早做准备,不要和皇家染上太多关系。
她记得,三皇子藏宝的地点在青棉山来着。
青棉山靠京城较远,在姑苏来着。
好在她在姑苏有点人,还有几家店铺,什么时候倒要让小二他们走一趟瞧瞧。
祁汝清眼眸流转,露出两分喜色,她只有有利可图才会露出这般神色。
她记得,因为藏宝地点隐蔽,所以并没有多少人马守在那里,大家只以为聚在那里的是一窝匪徒。
或许上辈子是假的匪徒真的私兵,但这辈子祁汝清倒是想暗中运作一番,让这假的变成真的。
也不知道老皇帝知道自己最喜欢的儿子私藏兵马会是怎样一副气急败坏的景色。
顺便搞点钱财到自己手里,等出了什么意外也好应对,再不济将来带着钱财逃往边疆投奔大姐。
大姐虽然性格比较……不好说,但才能却是真的让人心服口服。
而且,大姐性格上面的小瑕疵一向是对准外人的,她与祁雁鸣算是一个母亲抚养长大的,勉勉强强算是个内人。
祁汝清摇着桃花扇,一步步地稳稳地走着,她似乎不担心请安迟了。
看见一群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坐在夫人们旁边做玩笑,也觉得上辈子心里堵塞的郁郁不平之气少了些。
她还年少,还是那个眉眼如画,遇人三分笑的小姑娘,一切都来得及,她还来得及享受生活,来得及去探索她的未来。
这辈子她要赚大钱,找个好姘头,成为一个好人。
云花开,风儿吹过来,她的细腰被外面一层薄纱罩着,更显几分窈窕。
祁汝清转了转手中扇子,细细地将上面的桃花纹样端看,拂了拂上面的流苏
最近这京城呐,特别流行这个破扇子。
说是女子用扇面遮掩半边脸,自带花般的羞怯可爱,又显柔婉之态。
一时间,桃花扇或者说画扇风靡京城。
时人不仅好在这种小扇子上画花鸟鱼虫,当然与这扇子最贴合的还是娇俏的桃花。
祁汝清自然不会信这个鬼话,肯定又是哪个闲着无聊地整出来的。
自从她上辈子死后穿到现代时间过了几个月才嘎掉,她就不免被现代人思维模式影响。
比如,要是以前的话,她会说
真不知是哪位贵女引领了京城新风尚,倒是有几分雅致意趣。
如今的祁汝清只瞄了大夫人房里热热闹闹讨论新扇面的人们。
心里想:卖扇子的,秒了,下一个。
不过听到王夫人说她那扇子花了五十两白银。
祁汝清心里不禁肉疼,谁花五十两白银买扇子啊。
这王家真是有钱,不愧被说和江南王家是一家子。
这扇子倒是有几分赚头,她也有些想掺和一脚,谁会嫌钱少啊。
钱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可以解决大部分问题。
这桃花扇会从今年流行到几年后。
那今晚可要让她好好想想如何投资点扇子生意,有钱不赚忘八端(王八蛋)。
她咳嗽两声,打断了母亲正欲发作的脾气。
她上辈子就是个笨蛋美人,这辈子你也别想她有多聪明,骄纵任性的脾气也是一点没改。
可在家里任性,在外面倒是端庄,到让祁夫人不好说什么。
况且,有上面姐姐顶着,祁汝清又一贯是被宠到大的,自然养成了不太好的脾气。
不过近来,确实好些了,沉稳了几分,祁夫人喝了口明湖茶,有点欣慰地看着祁汝清。
至少还能爬起来给她请安了不是嘛。
也懂得随大流拿把桃花扇,穿的也可爱动人,真像她自己年轻时候。
想当年,祁夫人也是个骄纵任性的小女孩,自然对性子像她少时的祁汝清多了几分偏爱。
而她大姐祁雁鸣本身就不是祁夫人所出,而是祁尚书前妻之女。
没错,祁夫人是继室,这也怪她年轻时候不听母亲教诲,光瞎玩。
这个看不上那个也看不上,最后成了老姑娘,嫁给了大自己九岁的祁尚书。
祁汝清看着自家母亲缓了的脸色,
祁汝清弯了弯眉眼:“母亲”,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记在心里。
她欠了身子行了个礼,听到祁夫人笑了笑,对着两边夫人说道“你们瞧瞧我家这姑娘,适合什么样的扇面”
这就是炫耀自家女儿了,大家心里都门清。
这祁家三女,长女是张氏所出,是个像她母亲一样出名的才女,是多少夫人心里未来体面的儿媳妇。
而这二女,则不一样,在许多夫人看来,更娇气,也更可爱。
宛若娇花一样的面貌那声音更像是什么黄鹂鸟让人一听骨头都酥了。
换句话说,夫人们都喜欢祁雁鸣那样的儿媳妇,却更喜欢祁汝清这样的闺女。
宛若桃李,更似春风的少女洋溢着青春活力,好像让人一看了就想到春天,想到衡阳子那句“春风恰似少年意,满街桃花落我怀”
看人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地,倒像猫儿一样,好似藏着星辰一般,总是要跟人对视,却不唐突反而很真挚。
嘴唇有些厚,一看也是个多情种,这般的千金小姐,不知以后要便宜哪家小子。
但好在,各位夫人心里想的多,嘴上却没闲着。
七嘴八舌地附和着“依我看,这既是说是桃花扇,便是桃花样式最佳。也配祁二小姐”
“哎呀,桃花扇就只能绣桃花吗?小雨啊你也是老糊涂了”大大方方的王夫人喊着当今户部侍郎夫人的闺名。
然后便看着周围或灵动,或清正的小姑娘们说了这样一句公道话
“这世间,有人似桃花,也应该允许有人像雪白透亮的梨花,有人像高洁傲岸的莲花,有人微小坚韧如昙花”
“桃花遇春风将繁盛之意散入人们眼里,梨花满树让人心头一颤。莲花孤芳自赏,出淤泥而不染。昙花虽小,却坚韧不拔,努力生长”
“这天下的花各有各的好,女子也是”王夫人抿了口茶,不愧是将军家的女子,就是大方,说出来的话也颇有哲理让人叹服。
“是也,肆意生长才是花朵需要的”祁夫人也颔首表示赞同,不论祁汝清以后会是什么花,她都爱着自己的女儿。
又是一番笑闹,正当众人争着要玩对诗时。
一个平和的声音传来:“娘,早上露水凉湿,可要注意点身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来人踏入房内。
祁汝清抬头望去,正是自家大姐,穿着藕绿色外衫,外面披了一件深绿色披肩。
祁雁鸣是很端正的长相,她不过十七岁,就已有了稳重的气质。
宛如一个成家了的当家主母,可偏偏年岁尚小,便有些严肃无趣的感觉。
好在祁家人都长得比较好,冲淡了这祁雁鸣身上的沉闷的感觉,多了几分庄重。
祁汝清赶忙向她行了个礼“姐姐近日可好”
这可是未来侯爷的正妻,可得敬着。
上辈子跟这位姐姐关系淡淡,这辈子自己可要识相点,跟姐姐打好关系。
其实祁汝清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上辈子跟祁雁鸣关系平淡。
一则不是一母所出,二则祁雁鸣过于优秀,宛若明月,多多少少心里总会有些羡慕和不平。
关系平淡都算不错的了,放在别家,大姐太优秀,妹妹心里可是要起记恨的。
唉,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
祁雁鸣轻轻对着向自己行礼的妹妹颔首,应了声身体不错。
这位妹妹最近倒是乖巧了些,昨日逛街还记得给自己带点心回来了。
祁雁鸣依次向夫人们行礼“王夫人,李夫人,张太太好”
她的头饰一看就是最新样式的,是一朵芍药模样,还停着一对金色蝴蝶。
琉璃蝴蝶在眼光下折射出晶亮的光芒,一闪一闪地,像是在围着祁雁鸣飞舞。
祁雁鸣是淡雅的面容,正如那芍药,不炫耀,却已是最大的炫耀。
众人心里一时有些羡慕,他们年轻时候要是有祁雁鸣一半懂事就好了。
可都是几十岁的人了,妒忌一个小姑娘实在不该
心里的羡慕一下化成了慈爱。
邢部侍郎家李夫人真是对祁雁鸣越看越喜欢
一下子就嚷开了“瞧瞧这模样,这可人儿,也不知道以后会做哪家主母呢”
李夫人拧着帕子仰头笑看祁夫人,这是一个赤裸裸的试探。
邢部侍郎有一个大儿子,与祁雁鸣同岁,恰好也未成亲,在李夫人看来,祁雁鸣就是她那板板正正的好儿媳。
周围一圈子有些茫然,这话说的有些明白,太直了这。
祁汝清也附和着笑了,暗自想,李夫人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确实,祁雁鸣年岁不算小了,虚十七正是适合嫁人的年纪。
而邢部侍郎家的大儿子莫岑溪年少有名,知进退,懂礼仪,看上去是个好少年郎,正适合成亲。
可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的祁汝清在心里直翻白眼。
就刑部侍郎家那个空有皮囊,一团草包,表面知礼,背地养了几个外室的大儿子配得上祁雁鸣?!
而且以祁雁鸣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大姐怎么看也不可能接受自己的丈夫有别的女人。
祁汝清也觉得自己接受不了男人可以是冷漠的,是不行的,是贪图权利的,却不能是脏的,滥情的。
想娶个清白的好女儿,自己也当清白才行。
这刑部侍郎家的夫人真是眼盲心也瞎,也不怕吃多了不成胖子,成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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