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句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窗外已经不下雨了仍旧持着压人的阴沉,他靠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才不徐不疾的走进浴室洗漱。
这套房子是陈母给他成年礼物,除了基本设施以外没有多余一丝能展示出生活气息的物件。
能看出主人并不常来。
就连浴室只有仅有一个浴头,生活用品还是一次性的。
陈句掬水在脸上拍了拍,从镜子里看到自己一张积极具迷惑性的清隽的俊脸。
他从小自知自己有几分姿色,不然也不能刚考入研究生就被卓广白一见钟情然后两人在鸡毛狗碎的日子里走到现在。
越回忆往事,陈句越觉得自己瞎了眼才会看上这个狗逼,忍不住骂一句。
“操。”果真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回国第一天就遭到戏剧性的打击,陈句需要一个地儿让他好好消遣消遣。
他一边吃着从外卖软件上送到的外卖,一边在被他爸常指鼻骂‘狐朋狗友’的朋友中炸人。
等吃到一半馄饨时他沉了脸,从咬过的那只荠菜肉馅里捏出一根细长的头发丝,如果是近视眼可能是不太会被发现。
可惜……他视力5.0,看不到除非装眼瞎。
人一旦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他拍了个照并将那根细长的头发丝来了个特写传给商家,商家那边估计怕惹事道了个歉并退了款补偿了几张优惠券。
他无意找事,见对方态度尚可默认了售后方式。
后面馄饨他不想吃也吃不下直接全部一股脑倒进厨余垃圾里。
—
晚上他去了出国前经常去的那家酒吧,重新充了张svip会员,经理亲自来接待他,看他的眼神跟看着一尊财神爷似的。
他出国三年,酒吧里几乎被全员换人。连经理都是一张陌生的脸。
这家酒吧落地富人区,在酒吧里分为两种人。
一种阔绰纨绔的富人子弟。
一种穷困潦倒的打工小子。
酒吧的夜景诡谲的让人眼神迷离,急促的霓虹灯混着高潮让人神经熙攘的音乐铸就了独一份的疯狂与炽热。
中央的舞池里男女扭动的身躯灵巧的像一条条蛇,吐露着魅惑和吸引。
陈句出神的坐在吧台前盯着调酒师利落又明显表演炫技的动作,猝然听到有人向他走来拍了拍他肩。
“陈句,你小子突然回国也不跟我说一声,好让哥哥去给你接机去。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
面前的人一副商业精英模样,西装革履,身高腿长,带着一副银框眼镜,显得文质彬彬,气宇轩昂。男人直接坐到了陈句左侧另一只高脚凳上,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进。
陈句手指在瓷台上不经意的敲了敲,“喝点什么?”
“来杯Shandy就好。”男人着轻声道。
“你一向不是喝烈酒,怎么改喝女人才喜欢的东西?”陈句对他的酒品吐出了嗤之以鼻的不屑。
男人笑出了声,“你这张嘴三年还没变,一如既往。管他烈酒清酒,喜欢就是好酒。女人喜欢,它也没定义男人不能喝是吧。销量爆款,试试?”
“婉拒了,你自己留着享用吧。”
调酒师将陈句点好的酒递给他。
色泽淡黄,香气浓烈,炫彩的光一点点融化在透明的杯壁渗入酒液,令人一晌贪欢。
闻川柏跟他大学认识又是室友,交情匪浅。这还是他头一回被这人喊出来喝酒,看他一脸不快的闷样知道肯定有事,但见他闭口不谈的样子他也没理由上去直接问,直接找了个话题聊。
“什么时候回来的?”
“半夜。”
闻川柏无语一阵,服了气,“你就不能多说两句,我给你喂哑药了吗?”
“哦。九点五十下的飞机,十点十分过的安检,凌晨四点到的家,七点睡的觉现在……晚上八点四十你在跟我喝酒。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么?要不要我连几分几秒上的厕所给你汇报一下。”陈句幽幽的扫视着他,一副‘神经病’差点没写在脸上。
闻川柏气的喝了一口酒,无话可说了。
谁想知道陈句这个狗东西几分几秒上厕所,他没事还是陈句有事!!
就在闻川柏再次说话前,陈句衣服里的手机响了,持续了很长的铃声才被人捞出来,被看了一眼挂掉。
“不接?”
陈句细细品着酒,默默将手机关机,“诈骗电话,给你,你接?”
这天他是聊不下去了,谁爱聊谁聊。
“卓广白知道你回来了么?”闻川柏突然问。
他没注意陈句的脸色在听到这句后渐渐沉了下去,眸子染上不清明的危险。
“你提他干什么。”
“他不是你男朋友吗,你回来我想看看他会不会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浪漫给你。”好整以暇的幻想着。
陈句的名字后面总会跟着卓广白三个字是他们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两人热恋期间可谓黏糊的像个连体婴儿,他们的感情是聊天之中一贯谈资,令人艳羡。
惊天动地……
浪漫。
陈句心里繁复嚼着这六个字,越嚼越碎,要呕血了似的。
跟人翻云覆雨被正宫抓个正着,可不得惊天动地独一份。
“分了,以后别在老子面前提他,晦气。”
闻川柏愣了一下,愕然瞪大了眼珠子,口中的酒都忘记吞进去从唇边自然溢出,染湿了西装的衣领。
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陈句说了什么——
分手了?跟谁分手了?啥时候分手了?谁提的分手?分了多长时间?
好奇的问题有很多,到了嘴边又转成,“嗯,挺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陈句被逗笑了,高举着杯子跟他隔空碰了一个,“神他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论生气是有的,论悲伤也是有的,论有没有复合的念头陈句或许直接会甩一巴掌在那人脸上,并质问:看他像条狗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闻川柏总算知道了为什么突然喊他出来喝酒,并出来之后一直坐在吧台前愁眉苦脸。
原来是分手了。
被分手的男人多少有点状态不好也是正常的,他表示理解。
陈句本来不想说这件事,被闻川柏知道了后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他爱面子,不想再看见闻川柏,催他跳舞去少在他面前碍眼。
被催促了三四回,闻川柏才幸幸离开给他独留了空间,混进了舞池里。
酒吧的空气弥漫着酒精和荷尔蒙的气息,激昂的律动和扭动的腰肢,畅快淋漓。疯狂的因子越发肆虐,本就不明晰的灯光暗了下来,紫蓝交错的聚光灯全拢在一起,给舞池添了绝佳的氛围感。
蛊惑和痴迷。
陈句喝到最后脸颊红的吓人,双目染了红水汽,气声命令调酒师再给他一杯。
调酒师见状哪敢给他,连忙招呼服务员来把这尊大爷带到休息室,给他解解酒。
服务员收到指令很快过来一个人。
“今天怎么是你,小张呢?”调酒师看到眼前的服务员诧异道。
服务员穿着酒吧统一的制服,男生个子不太高一米七五左右,制服按照一米八的个子做的明显在他身上短了一截,脸很稚嫩青涩,头发遮住了眉目分辨不清神色。
下巴上有颗小小的痣反而很显眼。
看着像个未成年。
哪个酒吧敢收未成年,所有人包括调酒师只能认为是营养不良造成的。
“你帮我把他扶到休息室,你一个人可以吗?需要我再喊一个人来帮你?”调酒师打量了眼前的身板,关怀道。
服务生表现的风轻云淡,冷漠的声线仿佛裹了一层冰,“不用。”
陈句趴在吧台宛若一具死尸无动于衷,眯着眼嘴巴的翕张让他有了点气。瘦削的背影浸没在阴影里显出几分可怜和脆弱,他不停的打着熏人的酒嗝,打着都要断了气。
“先生,你喝多了。”
苍蝇似的声音闯进耳朵里让陈句不满的哼哼一声。抬手在空中随意挥舞了几下又没力气的又垂了下去。
“先生,你喝多了。”
这只苍蝇怎么这么烦,赶都赶不走。
“先生,你喝多了。”
陈句强迫自己睁开眼,看看哪只苍蝇不长眼在他面前嗡嗡嗡嗡。
淡雅如雾的眸子里掩饰不住的燥意,眼尾下垂显得可怜又委屈,眼型是温柔挂的杏眼,饱满圆润。眼型很温柔但眼神可并温柔并有种想刀人的杀意在其中。
吞了千根针的嗓子再次射出一根针尖,“滚!”
服务生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我扶您去休息室。”一成不变的嗓音稳定的情绪让某人感到针射进了棉花里。
陈句的酒量一般,被自己强迫性的清醒,才发现是这家酒吧的服务生,个不高,脸也挺嫩。
“我叫你滚没听见,你老板怎么培训你的,客人的命令就是天知道吗。不是要赚钱吗?给你!”
说着,陈句财大气粗的从钱包里掏出一把钞票他没数直接天女散花似的撒出去。
被人拿钱羞辱应该是感到气愤然后找老板告状或者感恩戴德听取顾客的话乖乖滚蛋。
谁知道这个服务员面色不改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动作及其轻快的蹲下身不紧不慢地将一张张红色纸张捡起来然后细数了一下卷成一卷的塞进了上衣口袋。
动作毫无客气之意,一副你给我了就是我的明目大胆。
如果不是他擦钱的小动作不然陈句还以为他是在捡什么垃圾然后去评三好学生奖状呢。
最后陈句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干瞪着眼虚幻的盯着天花板,从左数到右有多少的蓝色格子从上数到下有多少白色的花纹。
门被人从外面悄悄带上,离开了喧嚣的大厅只剩一片静谧。
突然安静下来的环境最容易让人爆发莫名其妙的想法。
吊顶的水晶灯砸下来会不会把地砸出个窟篓出来。
“啊……”
他抱着头栽倒在沙发上,微喘着呼吸,弓起一只腿踩在沙发上,一只自然落在沙发的地毯下脚踩着地。
明明他是叫那个服务生滚蛋。
怎么他跟服务生滚蛋?
人呢?
拿了老子的钱就跑?
他似乎忘记是他自己砸钱让人滚蛋。
所以……
他的一千块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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