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范星忱刚睡下，另一边的江浪倒是不淡定了。

他盯着排在自己后面的谢逢忆的分数，脸上得意的表情都没来得及收敛。

过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扒拉旁边的同桌问：“不是，你英语怎么考零分啊。”

他记得谢逢忆前几次的考试英语都是将近满分，现在这个零分是怎么回事？

谢逢忆掀起眼皮看了眼自己的分数，没什么表情变化，又淡淡瞥他，就是没说话。

江浪见他这个样子，又想到自己刚才的嘚瑟，脸一时挂不住，又扒拉了下他，问：“你英语不是很好吗，这次怎么考的？”

谢逢忆收回视线，冷冷道：“睡着了。”

这次的英语太简单，他中午没午休，看了两眼试卷就直犯困，干脆先趴下睡觉，他也没想到会直接睡到考试结束。

“……”

见江浪一脸吃了屎的表情，谢逢忆又补充：“交了白卷。”

“……”江浪震惊了半天，最后佩服地给他比了个拇指，“厉害厉害。”

考试都能睡过去，还直接交白卷，换作他这个学渣也不敢这么做。

谢逢忆对成绩一直没个概念，从不放在心上，考成什么样就什么样，根本影响不了他分毫。

却在听到江浪的这声“厉害”后心里生出一丝微妙的得意来，又抬头看了眼江浪的成绩，才发现这成绩都要垫底了。

当然，如果没有他这个零分的话，江浪就是班上垫底的那个。

斟酌了会，谢逢忆冷冷淡淡道：“你这成绩太差，考试不要开小差。”

江浪：“……”

江浪张了张口，不知道想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表情逐渐变得狰狞和抓狂。

谢逢忆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冷冷地瞥他。

他总感觉江浪要做些什么。

果然，下一秒双手扑过来就要抓他，谢逢忆早有准备，抬脚就踹过去，把人连带着椅子踹了个人仰马翻。“嘭咚！”

全班看了过来，正在一个劲表扬班上进步同学的班主任被惊得立即停了话头，看着摔得四仰八叉的江浪，抬手推了推眼镜。

“我他妈……”江浪被后桌的两个男同学扶起来，又担心他一冲动就要和谢逢忆干架，也没敢把他放回去，牢牢抱着。

“怎么回事？”

班主任走下来在他和谢逢忆身上来回逡巡，原本想问谢逢忆为什么要踢同学，但被谢逢忆冷漠的视线弄得莫名犯怵，只能看向江浪，关切地问：“怎么摔了？伤到哪里没有？”

江浪推开两个男生， 扶着差点被摔断的腰，又摸摸屁股，气哼哼地吼：“摔疼屁股了。”

“……”

原本是紧绷的局面，一听他这话大家都笑了起来，班主任还象征性地给他拍拍屁股，让他下课了去医务室看看。

江浪哼哼唧唧地坐回位置上，刚坐下又弹起来，气得要瞪罪魁祸首，却见谢逢忆转过头去，唇角好像克制地弯了弯。“……”江浪的气瞬间没了。

忍着疼痛坐了会，想到谢逢忆让他抓狂的话，心里又不舒服了。

他考试什么时候开过小差了，哪一次不是认认真真做完每道题的，谢逢忆自己开小差考了个零分，他以为别人不开小差就能和他一样考高分了吗。

哼哼。

谢逢忆不知道他心里所箱，只望着窗外海棠花树在一阵风刮过后落了几瓣，阳光照进教室，落在人脸上，照得脸发烫，发红。

晚上下晚自习回了宿舍，几人又开始抢洗手间洗澡，以往最积极的王衡今天没了动静，回到宿舍就躺回床上拉上窗帘谁也不见，等到范星忱从洗手间洗漱出来，听到了王衡的声音从上床传来。

“宝宝，你不要这样，我……我们说过要一直在一起的。”

范星忱看向其他几人，眼神询问原因，戚博隽叹了口气，拿上东西躲洗手间去了。

“你真的要分手吗……我……你不喜欢我什么，我改好不好……”早早躺上床入睡了的尹星言被这一声声啜泣声吵醒，睁开眼坐起身茫然了两秒，开口慌张地唤男朋友。

“星忱，星忱……”

范星忱正听着江浪说王衡女朋友要和王衡分手的前因后果，听到他叫自己，连忙过去，“在呢。”

尹星言意识还没有太清醒，以为在家里，伸手就要范星忱抱。

没管其他人，范星忱坐在床边抱着他安抚地摸摸背和脑袋，嗓音温柔：“是不是被王衡吵醒了？”

尹星言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闷闷地“嗯”了声。

他没说自己做了噩梦，梦到医院里有病人挺不过去去世了，他的家属蹲在走廊上抱头一声声啜泣着。

靠近一看，那个人居然是范星忱。

如果是范星忱，那么去世的那个病人，就是他自己……

尹星言一瞬间就红了眼眶，身体小幅度地颤了颤。

范星忱心口发疼，“没事了，没事了，我叫他小声一点，你先戴耳塞睡吧。”还没和范星忱吐槽完王衡和他女朋友的分手故事，江浪就看到了这一幕，惊得眼睛差点瞪出来。

这……这是朋友之间正常的相处模式吗？

不对，星忱这分明是把星言当小男朋友来对待了！

江浪领悟能力从来没有这么强过，怎么想都觉得很有道理，赞同地点点头。

看来星忱和星言的关系真的很好，比和他要好多了。

耳塞是上个学期买的，原本担心他被宿舍人吵醒才买的，但尹星言戴不习惯，什么都听不清，模模糊糊的感觉让他感到恐惧，买来到现在只用过一两次。

范星忱伸手从抽屉里翻出一对耳塞，给尹星言塞进耳朵里，把人哄睡下后才去看王衡的情况。

挂断电话后王衡哭得更凶，还带着捶床板捶得咚咚响。

范星忱担心又把尹星言吵醒，过去拍了拍床，“小声点，吵到星言睡觉了。”

“呜呜……呜……”王衡哽咽着说，“我难受，她凭什么和我分手，我什么都给她，她想要什么我都给她买，我……我对她这么好，她为什么要和我分手，她凭什么？”

范星忱想了会，想不出来，他的对象太好太懂事，这个问题他从尹星言那里找不出答案。

不过从自己这里找答案的话……

“那就是你自己不够好呗。”

王衡把头从床帘中探了出来，双眼通红，声音带着哭腔，压着嗓音：“我哪里对她不好，她想要什么我都给她了还对她不好？”

范星忱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一说话他就怕吵着尹星言，想到上次江浪为了找女朋友特意买了一本读懂女性的书，转头就问江浪要了书扔给王衡。

“自己悄悄看，再吵揍你。”

王衡抱着书委委屈屈地缩回床里头，没一会就传来了书本翻页的声音。

声音一直持续到了凌晨三点，后面又带上了细细碎碎的哭声。

尹星言猛地惊醒，发现前胸后背都起了一层冷汗，坐起身后感觉耳朵被什么堵住，抬手摸到耳塞，将耳塞扣了下来。

低低的哭声传进了耳中。

尹星言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黑暗，恍惚中好似又看到了坐在走廊上的人。

有人推着裹着白布的病人从病房中出来，家属扶在推架上哭喊，从那人面前经过，转弯就没了人影。

周围医生护士、其他病人家属来来往往，只有那个人沉默地坐着。

明明这么多人，却好像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孤独地在那坐着，在等一个永远不会再出现的人。

尹星言觉得喉咙哽塞，胸口发酸，一时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忍不住抱着双腿埋头痛哭起来。

王衡哭得正上头，没有注意到房间里多出来的另一道声音，倒是范星忱听到了，醒来后没有任何缓冲的时间，立刻爬下床去把人抱进怀里小声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