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柳南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低着头走在街上,踢着路边的石子漫无目的的走着。
突然前方声音嘈杂,柳南风问声抬头,这是一个被高墙包围的胡同。
“娘!我不嫁!他是个瘸子,嫁与他我今后可如何是好?”一个看起来大概15/6岁的女孩穿着粗布麻衣抱着一妇人的腿。后面是两个身材高大的人抓着她的腿和腰往后拽,那妇人却是一脸嫌弃。
“你若嫁与他我们家可得一锭金银,咱们便不必再吃隔夜的馊饭烂菜,你若能为他们传宗接代那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那妇人蹲下一点点掰开她的手:“娘这可是给你找了个好夫家。”
那女孩眼神暗淡下来,没有再反抗,被两男人拖拽上了马车。
柳南风在拐角处呆呆看着,就那么简单,一个女子一辈子的自由就这么被自己的至亲葬送。
“快看呐!哪家公子犯了滔天大罪竟落得个这个下场。”
“真是生不如死啊。”
街上行人站成两排看着远方押送犯人的囚车缓缓驶来,三五成群的议论着什么,声音嘈杂。
柳南风本无心去看,直到一个孩子大声说了句“莫不是前朝二皇子?”柳南风愣了一下回头跑去,她挤到人群前面。
她的哥哥被做成人彘用箭矢钉在木板上,他的头发散乱,沾染着不少昆虫,与当年地牢中的柳南风及其相似。
柳南风将元素力幻化成一把红缨长枪拦在队伍前面,估计是因为看着太过弱小的原因解差只是让柳南风让开别挡了道。
“今日我就是要带他走。”柳南风使得一手好枪,在众多士兵里游刃有余但还是难免受了伤,好几把长剑刺入她的身体,她完全是凭着毅力在扛着。
“南风……”那男人无力的看着柳南风在前面以一敌十的打,若是能使用元素力还好,可光凭力气她真的抗不了太久。
解差坐在车架上像看闹剧一般旁观着。
“千丝线——群体控制。”廖武清坐在房顶上看着柳南风。
解差看着廖武清说:“公子这么做可要想请后果,若是上头怪罪下来小的还是要如实禀告。”他们众人被控制,路上的行人见有人要救柳恒安便四处散开了。
柳南风看清来人就赶紧爬上车松开柳恒安抱着柳恒安离开了。
“到时候我自会去解释。”说完廖武清便去追柳南风了。
柳南风脱下她的外衫包住柳恒安,再抱着柳恒安去到了一个很偏僻的林子里,她的声音很哽咽,不停的吸着鼻子。
柳恒安本是八尺男儿,高大威武,五官立体,威风凛凛,如今失了手脚就那么小一只,像刚出生几月的孩童般。
柳南风抱着他在一颗大榕树下停下。
“皇兄,对不起,我来晚了。”柳南风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却还是哽咽到难以呼吸。
“南风,杀了我吧,让我以这副模样活下去比坠入地狱还难受。”柳恒安甚至不敢看着柳南风的眼,撇着脸。
“我死后,你一定要活下去,延续我柳氏一族荣誉的血脉,皇兄不希望你去复兴安乐国,他的实力远比我们所想的更要强大,动手吧。”柳恒安低着头,尽量躲着柳南风的眼神。
柳南风拔出簪子,颤抖着汇聚元素力戳进柳恒安的胸口,鲜血喷射到柳南风脸上,伴随着眼泪爬满她的脸。
她一点点刨开榕树根上的泥土,手指被磨破,血粘连着泥土附着在她的手上。
她这样活着怎么又不痛苦呢?
前世父母的死讯,被活刨至死的妹妹,今世被自己手刃的哥哥,她的心跳在倒数中慢慢停止。
也许当初自己就不该选择活下去。
乱世求存不易,在这看似太平的世道下已是满目疮痍,恶心的蛀虫已钻到腐烂的泥土里,而人们在腐烂的泥土里寻求一丝生机。
柳南风,你明白自己为何而活么?
她想着,她兴许是不知道的。
她无力的瘫坐在那个小土堆旁,愣愣的看着手中占满鲜血的发簪。
她总是哭,因为这些事是她处在高位时从未体会到的,那时的她衣食无忧,乐观开朗,她很爱笑,有权有势成了她最大的底气,她不会害怕今夜睡哪,不会在乎这顿吃完下顿怎么办,她甚至不会在乎自己堆积如山的衣裙如何处理。她太幸福了,她像处在蜜罐里的棉花糖,内心柔软又甜蜜。
今世的她体会到了太多离别,她的心脏停滞般让她喘不上气,连血泪滴落在她的衣裙上都没感觉。
她的眼眶沾染着太多鲜血,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诡谲。
她的回忆里都是甜蜜的糖,好似她的兄长在昨日还带着她去花园里放风筝,可是回忆成了一把把利刃穿过她的脑海,留下一道道划痕,可她必须站起来,她要去苗疆,那时她站起来直面深渊唯一的机会。
柳南风娇嫩的手蹭到干枯的树皮,被树皮嵌入掌心,使她来不及反应滑落。
可这时廖武清拉住了她的手臂,两人对视,廖武清看到她满是血液的眼和沾染血渍的脸,他竟忍不住难过。
他拿起袖子就要擦掉她脸上的血迹,柳南风把脸撇过一边,没说话。
“你要去哪?我送你吧?你一介女子出门在外也好有个照应。”廖武清轻声说。
柳南风依旧沉默,见柳南风没有表态,廖武清沉默一下还是掰过她的脸擦掉了她脸上的血迹,抓着她的手臂带她到最近的驿站修整一番。
驿站在附近的竹林小道旁,有一对夫妻在这招呼着客人。
那妇人笑着迎面走来:“客官这边请,我先带姑娘去洗漱一番。”说着妇人走在前面带路,柳南风木讷的跟着妇人往内室走去。
廖武清则和这的老板结清钱。
这里不算大,外面是马厩大概能容纳二十匹马的样子,被竹片做成的围栏围成一个圈,大部分便是这个小饭店,可在一楼吃饭和在二楼住宿,用木头榫卯结构搭成的房子很透气,顶上罩着瓦片不会漏水。
“公子稍坐休息,我先去后厨准备吃食,您是要和那位小姐一间房么?”那个老板眉眼弯弯很是和蔼的模样。
“ 开两间上房 ,紧挨即可。”廖武清稍稍有点不好意思。
而柳南风泡在飘着玫瑰花瓣的木桶里慢慢擦拭着她的肌肤,或许是从未接触过这种粗布,让她的皮肤都染上了浅浅的红。索性她也不搓了,就那么抱着双腿泡在水里。
她一直认为她得到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便是那个天命之女,就应该为了拯救世人而活,可是就重来了那么几天就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比话本都要精彩。
她很想她的父皇和母后,记得从前父皇无论多忙都会带她去花园里抓蝴蝶,荡秋千,母后则总是不厌其烦的教她女工和茶艺。
虽然她知道众姐妹对自己好是因为父皇在妹妹远嫁后就早早的将储位给了自己,因此她总是在深夜悄悄的看如何治理国家的书,有时还悄悄去找一些谋士的儿女玩闹。或许是因为自己的侍女家庭,亲人的性命都与自己息息相关,因此活了那么久还从味遇到过能要了自己性命的事。
一想起她的妹妹她就很难过,虽然两人同为嫡女,可南风是圣女,而寒月只是个公主,她的妹妹寒月是比自己更有政治天赋的公主,她很爱她的妹妹,若是她的妹妹想要这储位她一定毫不犹豫让出。而她更爱舞枪弄棒,她应该驰骋沙场和她的爱人并肩作战。不知道她的妹妹有没有因为自己的重生换来活下去的机会。
“沅儿…呃不,柳南风,你好了么?饭菜好了,你穿戴一下下楼吧?”廖武清站在门口说。
柳南风听到她的名字不禁愣了一下,撤过一旁的浴巾擦干身上的水分,边穿戴新的衣裙边说:“你先下楼吧,我过会穿戴好就下去。”
“好,那你快些,饭菜好了有一会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下楼的哒哒声。
看待下楼的柳南风廖武清的耳朵发烫,此时的柳南风犹如剥了壳的鸡蛋,她的比例很好很好,身材丰满匀称,红唇勾人,长睫毛上还挂着丝丝水汽。她的脖颈处似乎露出了点什么红色的东西。
“姑娘生得真美,是哪位世家小姐呀?”妇人和老板坐在桌边还有一个孩子穿着肚兜正在玩弄一个竹蜻蜓。
“不入流的小姐罢了,妇人不必在乎。”柳南风走近他们看了看饭菜。
“都是些家常菜,可能比不上御厨做的佳肴但填饱肚子还是可以的。”妇人赔笑的让开更大的位置给柳南风坐。
“很和胃口,能与那些个店铺比上一番了。”柳南风坐下拿着竹筷夹了一些浸满了汤汁的肉片放进嘴里细嚼慢咽起来。
“公子别光吃菜,见你们如见亲人般,得来些烈酒助助兴!”那老板说着帮廖武清面前的空酒杯满上。
廖武清则赔笑着和老板喝了起来。
“娘……岩儿痛。”那男孩摇摇晃晃的拖着腿向妇人走来,走近一看脸上已满是泪痕,他整个人脏兮兮的,像刚从泥坑里出来。
小男孩看起来已经四岁五岁左右,脖子上是红红的勒痕,手上还留下鲜红的鲜血,他张开手递到妇人面前,妇人叹息着拿出袖带里的粗布占了点酒就包在男孩手上。
柳南风呆呆看着妇人给男孩包扎,再看着男孩笑嘻嘻的跑到一边继续研究那个竹蜻蜓。
“他这是?”柳南风看着男孩快乐的背影不禁问出了她的疑问,这男孩不禁是行为还是语言都有点痴傻,对比外面那些孩子也不至于呆傻到这个地步。
“哦,他呀,是我的儿子,七岁了,之前在暮愿道那开了个酒馆,有个富家少爷来买酒非说少了七钱,我们都是小本买卖,赔了这个就有更多人来讹我们,我和我丈夫一合计就和他杠上了。谁知道他是个狠人,砸了我们的店还把我儿子脑子打坏了,拿着那些年存下的银两报了官,可惜啊,这世道不清明,我们败了还被讹了不少钱,之后只能借了钱去求医,可那些医生看着我儿子那痴傻的样子都说救不了,之后也没了那指望,就只能守着这一亩三分地老老实实还债了。”妇人说着说着有些想落泪。
柳南风一时没考虑清楚竟又问了她儿子脖子上的红狠是怎么回事。
“虽然我们这地方小,但还是有不少客,记得曾有贩子来着歇脚,见我儿子痴傻我们俩人又忙着看客来不及照看,抱了我儿子就要跑,还好有好人给救了下来,之后我俩人为了维持生计之后把他绑在后房的竿子上,时不时去照看下。可他年纪小又爱动,这不越勒越紧就有了这个红痕,唉,都是苦命的人啊。”妇人说着眼泪哗哗往下掉。
柳南风一想到自己戳了别人的心肺管子才意识到自己的错,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
“得了昂,姑娘,没什么可介怀的,我要带我儿子去洗漱下准备睡了,您们也早点歇息。”说着妇人抹了抹眼泪就抱着她儿子离开了。而老板则和廖武清喝得醉醺醺的,现在已经趴在了桌子上,桌脚旁是叮叮作响的瓶子碰撞的声音。
廖武清搭着老板的手朝着妇人离开的方向走去,柳南风觉着无聊走出大门看着月亮高举头顶,小道旁好似还有隐隐的红光。
她想了想还是朝着林子里面走去,里面满是鸟虫的鸣叫,她还是稍稍有点害怕的,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块空地上,她屏气凝神凝聚她的元素力,她想看看她的极限在哪。
“冰封神域!”一束巨大的银白色光束在黑夜里发出亮光直冲云霄,但却化作了几片雪花落在地上。
她也只是在梦里看到过这个法决,看来自己还没有那个能力使用出来,她看看她的左手慢慢附上一个漂亮的花朵,那朵花正在慢慢凋谢消失,好似再预料着什么。
“今天谢谢你帮我,我还以为你捅了我一刀就要和我一刀两断呢。”柳南风将手上的印记用长袖盖起来,回过头看着从黑暗处渐渐被月光照亮的廖武清。
“举手之劳,夜很深了,明日你准备去做什么?”廖武清靠着树。
“我的爱人离这很远,但我想见他。”柳南风将碎发别到耳后。
“好,我陪你,其实我也很想见见他的模样,先见见什么样的人能让你如此痴迷。”廖武清毫不在乎的低头看着正在草片上爬行的蜗牛。
柳南风走到他身边停顿了下轻声说:“别忘了,我先是柳南风才是姜沅。”说着她又朝后几步:“走吧,回去休息下,有些累了。”
廖武清呆呆看着她的背影。
是啊,她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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