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朝暮》杀青已是十一月末。

王一博的角色先一步杀青，张知乐却还没有，他还有最后的戏份要拍，会跟着剧组转移至另一个拍摄场地。

随着导演喊卡，王一博的最后一镜完成，整个片场掌声雷动，所有人都在鼓着掌，庆祝王一博杀青。

剧务飞快地跑来，将手里的一捧花递给了他。

“杀青快乐！”张知乐也走过来，笑嘻嘻祝贺他。

他脸上画着妆，黢黑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挺逼真。嘴角也有一处破口，此时咧着嘴笑，王一博看着都觉得疼。

“说真的，不留下来跟剧组了？”

张知乐试图劝说挽留，“你不在，我都没人能说上话，早起这么多天还挺难熬的，我已经预料到之后这几天有多无聊了！”

“四个月都熬过来了，还怕这几天？”王一博笑着，解释道，“我就不跟组了，明天还有通告要赶，先回去了。”

而且留下来还得让剧组安排饮食住宿，费心费钱的，还是算了。

“差点忘了你是大明星！”张知乐并没有被安慰到，顿时哭丧着脸，“我昨天还问了我经纪人杀青之后能不能休息几天，他给我看了我的行程表，拍完这部电影之后，后边行程空空荡荡，说我想休息多久就多久。”

王一博安慰：“没事儿，趁着这时候好好休息吧，以后就忙起来了，想休息都没空。”

察觉到手机有消息震动提醒，他拿出来看了眼，是助理通知他该走了。

“哈哈，借你吉言！”张知乐笑了一下，知道对方赶时间，便不再多说，“行吧，大忙人，那过段时间北京再叙？”

“没问题，请你吃饭。”

“拜。”

其实明天的行程并不着急，至少完全可以整顿过后明早再出发。

但是王一博订了今天下午的机票，杀青之后马不停蹄赶到酒店收拾行李，准备完毕直接出发去机场。

他想早一点见到肖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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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末，尽管早已过了立冬，迎来小雪，天气却算不上冷，前些天气温依旧高达二十多度，这两天才刚降了点温。

只是街边的景象已变得萧条，风一吹，树叶簌簌被吹落，风卷着落叶，堆积在道路两边，树梢光秃秃的枝桠直指着天空。

小区里也是， 比起王一博进组前的夏夜，如今的夜晚少了蝉鸣，少了闷热，徒留一轮月亮悬挂在天边。

静谧又萧瑟。

夜晚的风已然比较刺骨，但王一博仗着自己身体好，抗冻，一件风衣外套搞定。

他站在围栏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对面河畔石壁上的霓虹灯不断闪烁，围绕河畔长长的一道光亮，缓慢转变颜色，混着朦胧的月光，温柔地映在王一博的眼眸中。

静默的路灯将影子拖得斜长。

除了偶尔被应酬耽搁，肖战的下班时间基本固定。在王一博看向腕部手表的时间时，余光中同时出现熟悉的身影。

他望过去，看到了这四个月来在他心底一点一点逐渐堆满思念的人。

他柔声问道：“下班了？”

肖战的脚步在看到那人时顿了一下，心里五味杂陈。

他的生活其实很死板、枯燥。

每天固定的时间上班、处理公务，开各种会议，见各种各样的人，参加各式的应酬，和一群高深莫测的老狐狸斗智周旋，最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和思绪下班，回家。

小区底下这条路他走过很多很多遍，每一次都是悄然、静谧，他在夜晚的路灯下独自走过，有时候靠着围栏望着湖面，疲惫紧绷的神经随之松弛下来。

每天就这么循环度过。

突然有一天当他再次走在这条路上，有一个人在这里等他回家。

王一博的眼睛很亮。

兴许是河边的霓虹灯太过亮眼，照进了他的眼中。肖战心想。

但他又想，对方的眼睛好像一直是这样亮晶晶的，每次望向他的时候，仿佛把心中的喜悦毫无保留地向他展现出来，像小狗一样，永远真挚、赤诚。

“嗯，下班了。”肖战回应道。

他走到王一博身边，整个人面向湖面，前臂放在围栏上，将重心倚在上面。

几个月都没好好地同肖战见上一面，王一博有许多话都想说给对方听。

但此刻，王一博却迟迟未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肖战，好像是看出了什么不对的地方，眉峰微微拧起来。

“你是不是不舒服？”他问道。

肖战微怔，他下意识否认：“没有。”

“你有。”王一博固执道，“背都挺不直了。”

他眉眼尽是关切，“哪里不舒服了？”

这么明显吗？

肖战直了直脊背。

快下班时他就觉得胃部隐痛，虽并不严重，但也实打实地缠了他近一小时，吃了药也没见好转，慢慢的也疼惯了，竟也没意识到身体不自觉地有了些缓解措施。

他不喜欢小题大做，这些年来没人管过他，一向都是吃了药、晚上睡一觉就好了，不算什么。

肖战摇摇头：“胃有点难受，没事。”

“胃难受？”王一博正色起来，肖战觉得这是小事，他却不觉得，追问道，“什么时候开始难受的？吃药了吗？”

“吃了，还没这么快起效。”

王一博抿着唇，没有完全放心下来。

他问道：“胃怎么会难受？”

肖战不愿说，含糊其辞地回答：“老毛病了。”

王一博闭口不言直视对方。

他知道肖战没有说实话。但肖战不肯说，他却分毫没有办法。

几个月相处下来，他不知道自己在对方心里占了个什么样的地位，但王一博猜测，应该是还没到可以交心的程度，如今也不能堂而皇之地从肖战口中要出个答案来。

王一博做出让步。

“回去休息吧，外面太冷，风吹着更难受。”王一博道，“早点睡，要是还不舒服的话给我......给刘秘书打电话，让他带你去医院。”

肖战看得出王一博眼中的失落，他避了避视线，忽视心中莫名升起的那一点不忍，又再次看向对方，点点头：“行。”

并不是有意隐瞒……只是他隐忍惯了，向别人吐露内心想法这件事情对他来说还是太困难，他不习惯。

*

肖战转身后，王一博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拐角处。

他想了想，拿出手机，翻到和刘秘书的聊天界面。

——肖总怎么胃不舒服了？

刘秘书回复的很快。

——你怎么知道？？？

短暂震惊后，又回答道。

——忙出来的

——午饭不好好吃，吃饭的时候还在想工作，消化不好

——今天晚饭也没胃口吃，快下班那会儿胃就有点痛了

王一博一条条看完，眼中的担心快要溢出来。

——知道了

——晚上手机注意着点，他要是胃痛加重了可能会给你打电话

——收到！

四周寂静无声。

王一博垂眸看着微信上唯一的置顶。

半晌，他叹了口气，颓然往后退了一步，身体靠着身后的长椅椅背，显示出了腰部的一个弧度。

胃痛应该怎么办呢……

王一博垂着尾巴，思来想去仍是不放心，在网上查了一些缓解胃痛的方法。

返回微信后，他再三犹豫，手机屏幕在几个界面来回切换，迟疑了好一会儿，悬在屏幕上方的指尖终是轻轻点开那条置顶。

——烧点热水喝，不要喝冷的

——家里有没有热水袋？暖宝宝也可以，放胃那里热敷一下

——没有的话和我说，我去买

发了三条消息，王一博耐心地看着屏幕一等再等。

怎么不回消息？

王一博有点着急了。

——还是很难受吗？

——要不要去医院？

五分钟过去，仍是毫无回音。

王一博按捺不住性子，拨了电话过去。

忙音接连响了半分钟，电话才被接起。

“怎么了？”

王一博顿时松了口气：“你不回我消息，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电话那头有些杂音，像是电热水壶运作的声音，嗡嗡的，清晰地透过手机听筒传至王一博耳畔，然后随着轻微的啪嗒一声，杂音渐渐平息。

肖战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刚才在烧水，没看见。”他单手握着电热水壶的手柄，往杯中倒了半杯水，看着杯中散出的热气。

只看到了前两条消息，看到后才想到去厨房烧的水，只不过手机被随意搁在卧室，忘了回复。

“没事，水烧了就行，多喝点热水，别着凉了。”

“嗯，知道。”

王一博知道自己不能太多话，但心里的担心实在止不住，一说起来就刹不住车，“你家里有热敷的东西吗？”

“热水袋、暖宝宝，没有的话我帮你去买！”

闻言，肖战走到客厅，翻了翻矮柜的抽屉：“我记得有个热水袋，等会儿试试。”

王一博点点头，应着：“那好......”

“那你早点休息，能睡着就没事了，睡着就不难受了。”

“嗯。”肖战耐心应下。

王一博没舍得挂电话。

他磨磨蹭蹭的支吾了两句，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担心道：“你要是等会儿休息了还没有好转的话就给刘秘书打电话，给我打电话也行，我肯定听得见的，我带你去医院......”

“王一博。”肖战无奈打断。

声音轻柔，没有斥责的意思。

可电话对面急急匆匆的声音却戛然而止，连呼吸声都没有了，像是怕他生气，屏着呼吸不敢说话。

肖战勾了一下唇，安抚对方的情绪。

“你别急，放心，我没事。”

明明是他不舒服，怎么感觉王一博比他还着急？

“哦、哦......”

王一博摸摸后脖颈，缓缓松下了一口气。

他生怕肖战嫌自己管的太多，怕电话对面会响起对方的冷言冷语，刚才肖战打断他的时候，别提他有多忐忑了。

好在，肖战的轻声细语如涓涓的暖流般从耳畔传至心间，压下了些他心头的担忧。

王一博低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那，我挂了？”

“嗯。”

“早点休息……晚安。”

//

第二天，王一博赶去长沙，作为飞行嘉宾录制一档综艺节目。

十一点半他刚下飞机，拿出手机瞧了眼时间，打开微信，手指轻点置顶的肖战，发了条消息过去。

——午饭时间到！

王一博看着自己的这条消息。

他不敢发的太多，怕肖战嫌他烦直接把他关黑名单里，但只这么一条，他又担心对方不把自己的话放心上。

一小时后，王一博给刘秘书发了消息。

——他有吃午饭吗？

不多时，对方回复了。

——没有

——上午有会议耽搁时间了，现在还在处理剩下的文件呢，饭送来了一动没动

已经快一点了……

王一博担心对方身体的同时，心底里又隐隐升起来一种挫败感。

果然，自己的话在对方心中仍是没有份量。

说不定已经开启了免打扰模式，他发再多的消息，对方收到的也只是一个红点。

录节目时他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自己的part过去后，王一博就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眼神有些放空，既担心肖战的身体，又失落于自己似乎没有尽头的漫漫追妻路。

像只被抛弃的可怜小狗。

王博：老婆不听话吃饭怎么办！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