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迟,顶着其父苏鹤浦的荣耀,长安城中极负盛名。晟国丞相嫡子,苏家世代功勋,苏晏迟祖父是赫赫有名的开国功臣,高祖封其为大将军。其父苏鹤浦乃当朝宰相,娶的是慧帝的妹妹,前朝的长乐大公主。慧帝公主自幼兄妹情深,天子嫁妹,陪嫁十五城,苏鹤浦升一品候。满门荣耀,尊贵至极。苏晏迟自幼聪慧过人,加之苏家悉心栽培,束发之年便考中探花。一时更是名动京城,生的一副好皮囊,才貌兼具,可谓天之骄子,春风得意,张扬肆意,一时之间无人能出其右。
偏生苏晏迟生于富贵之家,不行安分之事,中了探花又一时张狂去了边境,所有人以为这不过是富家少爷的一时冲动,不过半载几月便会回来。谁知苏晏迟竟一待便是五年,随骠骑大将军舜和立下赫赫战功。便是皇帝,也对这位张狂肆意的丞相嫡子不得不刮目相看,在苏晏迟十七岁生辰之时,一道圣旨降下,封苏晏迟做镇远大将军。弱冠之年封将军职,晟国前所未有。
苏相谦卑,听闻苏鹤浦在朝堂之上极进谏言。可皇上不知为何,在此事上一意孤行。难得的是摄政王沈亭晚竟对此事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可人人皆知沈亭晚是最懂得权衡利弊的,这事虽算不得有多大弊,可也没有多少利可图。皇帝自幼登基,有些事难免冲动,思虑不周,这也寻常。可摄政王如此,倒实属罕见。此事当时在朝臣之间也颇引起了一番讨论。
沈亭晚走在皇宫的路上,“苏将军?”
沈亭晚蓦地滞住。
前方站着一人,一袭墨紫,修长挺拔的身段,站在亭前,过堂风穿过,紫衣黑发随风飘扬张狂。手中转着一柄玉笛,说不尽的肆意狂傲,听到脚步声,那人漫不经心的转过头,映入沈亭晚眼中的便是精致到挑不出任何毛病的五官,每一寸都像是精心雕琢,让人眼前淡漠不经意的眼睛,横飞的剑眉,挺直的鼻梁,淡色的唇,每一处都不多不少,恰到好处。这样的好看,这样的张狂,分明是苏晏迟。
漫不经心撇过来的眼神突然定住了,“王爷?”
苏晏迟似是没料到来人是沈亭晚,不禁讶然。随即星眸微红染笑,将来人死死盯着,停了手中飞转的玉笛,向沈亭晚走去。
沈亭晚看着缓缓走近的苏晏迟,波澜不惊的开口,
“何时回京的?”
“前日便回了。”苏晏迟笑着开口,边疆待了五年,沈亭晚觉得苏晏迟与五年前相比大不相同。
“怎么,王爷不知道?”苏晏迟笑容未敛,微微皱眉。想了想,便了然的神情。
“是了,想必小皇帝未曾告诉你。”
“……苏将军”
“嗯?”苏晏迟偏头望着沈亭晚,话语带刺,“久别重逢,王爷不嘘寒问暖也就罢了。难道刚见面便要因为一句称呼问我的罪?”
“……”
“苏晏迟,你真是……一点没变。”沈亭晚凤眸逸出无奈,无可奈何的看着苏晏迟。
苏晏迟嗤笑一声,“这个可变不了,至于别的……”
“不好说。”苏晏迟眉眼含笑,唇角微扬,笑的意味难明。
沈亭晚皱着眉,不解的看着他。
“好了,舟车劳顿好几天赶到京城,皇上可还没有为我办接风宴呢。”
“这个礼部应该着手准备了,不过是这几天的事。”沈亭晚莫名其妙,不知苏晏迟为何突然纠结起这种平日里最无所谓的事了。
“王爷……”苏晏迟无奈的看着沈亭晚,“我的意思是我还没有好好吃一顿饭。”
“所以王爷不打算请我吃顿饭吗?”
“笙箫轩,如何?”沈亭晚略做沉思。
苏晏迟扬唇一笑,“不错,有琴有酒。”
说着握起沈亭晚垂在身侧的手便要走,隔着一层布料,纤细有力的手腕滞了一瞬,终是任由苏晏迟拉着。可不知是苏晏迟有意还是无意,冰凉修长的大手由手腕转移到沈亭晚垂着的手握在手中,沈亭晚讶然,却见苏晏迟神色如常。便打算悄悄抽出手来。可刚有所动作,苏晏迟便握的更紧了。
“怎么,王爷一个男子,手都不能让人牵了?”苏晏迟转头,笑的邪气十足。沈亭晚只觉得握着自己的那双手带着绝对的掌控欲,给人说不出的压迫感与……难以言明的亲昵。
“苏将军说笑了,只是本王不喜与人肢体接触,苏将军见谅。”那样不由言说的绝对掌控让他隐隐有些不舒服,说着便将手抽回,径直走了。
苏晏迟垂眸看着空了的手,他神色间几度隐忍,终于抬起眼,望着沈亭晚的背影,好像发现了极有趣的事情。笑了一声,走上前去。
沈亭晚和苏晏迟两人一进酒楼,便有好些目光围了上来,二人均是容貌气度不凡,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哎呦,沈公子,有些时日未来了。”酒楼掌柜带着谄媚的笑迎过来。“沈公子是楼上?”因着沈亭晚每每来此,都是一人楼上靠窗,出手又极大方。掌柜机灵,沈亭晚虽未曾透露身份,可看着沈亭晚周身气度,想也定然不是寻常人,不愿得罪,能讨好便讨好。
沈亭晚偏过头,望着身侧的苏晏迟,大庭广众。他不好透漏苏晏迟身份。只得眼神示意询问。掌柜看了两人一眼,便意会,“呦,这位公子是?”
苏晏迟不语,拉着沈亭晚往楼上走去。“松醪酒。”
“边境之事如何了。”沈亭晚饮着松醪酒,淡淡问道。
“燕国如今国力正盛,如今身体原因,传言燕国那老皇帝要退位。”苏晏迟仍是笑着,看着颇不在意,“几位皇子都正在年纪,反正看着没一个好对付的。”
“别的也就罢了,只是二皇子昭王不能小觑。”
苏晏迟抬头,“不愧是摄政王,深居简出这样的说辞果然只是外界传言。”
“话说你还为你的小侄子鞠躬尽瘁,忠心耿耿呢,皇帝又不是你来当,事事却要你这个皇叔亲力亲为。”自己却悄然转了话题。
这话有些放肆了,沈亭晚却不语,看着苏晏迟,两人对视着。一个凤眸清明,一个星眸含笑,望着眼前人。沈亭晚忽然端起杯中酒,只仰头一饮而尽。松醪酒性烈,沈亭晚脸色却丝毫不变。苏晏迟看着眼前人沾了酒的唇,眼底讳莫如深。
苏晏迟抬眼唇角勾着笑看着沈亭晚,沈亭晚凤眸微眯看向窗外,周身清冷贵气,不染俗尘。只坐着,平素生人勿近的气场便让人不敢上前。苏晏迟顺着也看向窗外,窗外长街嘈杂热闹,一片盛世和乐的景象。苏晏迟看着看着便愈发觉得眼前这人是不染烟火气的谪仙,美的惊心动魄,傲的风光霁月。
一时天地寂然,雪落无声,长安大街烟火肆意,行人穿梭。二人临窗松樛一壶酒,举杯间凝眸,酒烈人醉,眸色深邃,语落唇边终是无言。
苏府。
“你怎么回事,好好的突然跑回来干什么?”苏父站在堂前,轻斥着眼前吊儿郎当的苏晏迟。
“爹,皇帝旨意,儿子我难道敢抗旨吗?”苏晏迟皱眉。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如今燕国形势危急,皇帝不让你驻守边境,让你回来?”苏父知道苏晏迟自幼不愿不受凡俗束缚,因此做起事来只凭自己喜恶。好歹也凭自己本事走到了如今,却仍不知收敛。
“正是因为此事。我也不好向父亲透露太多。好了,父亲,您快去歇息吧。”
“你!”苏鹤浦恼怒儿子的言行无状,却又深知苏晏迟性子,不想说的话强迫不来,
“你如今是春风得意,我看日后你闯下祸事凭怎样的本事收场!”苏鹤浦说完这话无奈拂袖而去。
苏晏迟望着苏父离去的背影,眼睛聚焦在黑夜虚空一点。“出来吧。”
慕林颜从黑暗中走出来,看着苏晏迟,意味深长,“不只是皇上召见这么简单吧。”
慕林颜此人,自幼时便被苏父带进苏府,被苏鹤浦一路培养为苏府心腹。苏家大小事务,不可谓不尽心。苏晏迟顽劣,苏父便让慕林颜照看,说是照看,实则监管,处处受着桎梏,积年累月,苏晏迟受不了了。15岁那年偷吃苏府珍藏烈酒,趁着酒性,找了慕林颜单挑,不过十招,便落了下风。自此二人愈发水火不容。
“不然呢?”苏晏迟抬眼。
“如今摄政王沈亭晚近几年深居简出,像是要撒手朝政不管了的模样。”慕林颜看着苏晏迟,话语直白,戳的噎了苏晏迟一瞬。可话已至此,苏晏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苏晏迟嗤笑:“你想多了,沈亭晚那样的人,我可高攀不起。”
“呵,你最好是。”慕林颜想说些什么,终究只是讥讽的看了一眼苏晏迟,而后无声退下。
苏晏迟收了笑,平日里总含三分笑的眸子暗了下去,盯着手中的空盏笃自出神。眸中情绪越来越浓,蕴出狠意,白玉酒盏怦然碎裂。修长手指松开,任碎片哗啦掉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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