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卓英冲她得意一笑，安心的吃起碗中的饭菜来。可怜方海市被方卓英拆穿了回来晚的缘由，只能硬生生的扛了下来，“我....我回来这么晚自然是有正事。”

　　说着，她便将一直带在身上的那副《秋日落雨图》拿了出来，恭恭敬敬的递给了方鉴明。

　　“师父，海市知道您喜欢李慕的笔墨，这是特意找一位朋友寻来的。”

　　方卓英这下菜也不吃了，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究竟，“可以啊，方海市，你居然能找到李慕的画！”

　　方海市道：“那自然，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方卓英立马接下道：“所以，师父是你愿意花心思的人，对吧？”

　　方海市差点一汤呛进气管里，她在心里顺了好长的一口气，才挂了一张假得不能再假的笑脸，道：“那是自然了，你放心，我也不会厚此薄彼，如果你有事的话，我也会很上心。”

　　方鉴明接了过来，展开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才淡淡道：“是一副好画，海市有心了。”

　　方海市道：“只要师父喜欢就行。”

　　方鉴明微微颔首，却又突然盯着她看了半晌，才缓缓道：“外面下雪了？”

　　方海市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双肩的衣袍上，竟然还带了几片雪花进来。它们安安静静的栖息在她的肩头，已经快要被温暖的空气给融化掉了。

　　“是，下雪了。不过，这雪下得怕是早了些。”

　　方卓英这下来了精神，兴致高昂道：“你还有嫌雪下得早的时候呢？往年若是在这个时候还未下雪，你就会吵着师父带你上万安山。每一次师父都拗不过你，非得带你去个几天。结果回来一看，这天启城早就被雪给堆满了。”

　　方海市没来由的脸一红，作势吞下一口热汤。但她哪里能料到，这口热汤却烫得不行，她终究还是被呛了个上气不接下气。

　　方鉴明见状，急忙给她拍着后背，声音也轻柔了起来，“小心点，这些饭菜都是刚热过的，别吃太急。”

　　方卓英道：“就是，我们又不知道你几时回来，只能一遍一遍的热菜。最后没办法，菜热的已经不能吃了，只好命厨子又重新做了一份。”

　　方海市缓了好一阵，才渐渐的缓了过来，道：“对不起。”

　　方卓英有些纳闷，道：“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在说对不起？这要是搁在品平日里的话，你就算是回来晚了，也会想方设法的讨好师父。但你今日.....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方海市还想解释，但话到嘴边却又突然不想说了。她强撑着一张笑脸，道：“毕竟明日师父就要大婚了，我可不能给师父丢脸。”

　　扶在她后背的手突然停了，三个人突然同时保持缄默。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甚至无人再动筷子夹菜。方海市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她只好赶紧活跃着气氛，道：“这是喜事啊，哥，你看师父马上就有人照顾了，你和柘榴也可以试着更进一步。相信我，有些人既然眼下在你眼前，你就一定要珍惜。因为缘分这种东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不会眷顾你了。”

　　方卓英不想和她扯这件事，通红着一张脸，道：“你少掺合我的事，今日是我们作为家人和师父吃饭。”

　　方海市被他一提醒，这才端起桌上满满的酒杯，冲着方鉴明敬酒，道：“师父，以前是海市不懂事，但明日就是您大婚的日子，在此我祝您和鞠典衣能长相厮守，白头到老。”

　　说完，她仰头一饮而尽。

　　出乎意料的是，这酒不烈，简直和白水差不多。

　　她依旧不敢去正视方鉴明的脸，只能从余光模糊的瞥见他有些不悦。他似乎正好看向她，却一直一言不发。方海市可不想迎难而上，她只想避其锋芒，所有的事情只要过了明天，全都迎刃而解。

　　但此刻....她只想逃离。

　　方海市踉跄着站起身来，冲着方鉴明鞠了一躬，道：“师父，天晚了，海市告退....”

　　但她话都还未说全乎，整个人就一头往那满桌的菜肴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