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王一博与母亲说完话便打算回房休息,一进房门便发现了不对劲,房中多了一丝奇怪的气味,有些像坤泽的信香。
他房中一应摆设都是自己安排的,位置皆有定数,下人们打扫时也会小心翼翼,熏香也是王氏香行独家调制。
而且他房中侍候的下人都是中庸,怎么会有信香的味道呢,王一博没接触过什么坤泽,为了确定他找了一个下人进屋,如他所料,对方没有闻到任何味道。
信香只有乾元与坤泽可以闻到,心中的猜测得到了确认。
视线在房中搜寻,王一博很快发现了异样所在。正对着桌子的窗户并未关严实,京中春日多雨,下人们绝不会如此不小心。
快步走到书桌旁,只见最上面的纸上写了两行字:王公子的策论极佳,文采斐然,三日后,邀公子南山观一见。
字迹潇洒,墨迹未干。
王一博蹙眉,按时间来看第一场的卷子应该是刚刚判好。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看到自己策论的屈指可数。
如今朝中表面上是丞相与摄政王分庭抗礼,但实际上宗室中还有一脉,他们对如今的摄政王极为不满,丞相也是狼子野心,一直想着取而代之。
王一博上个月路过王父的书房,听到了王父与人对话,彼时他才知道表面上不问世事的贤王背地里居然有这样的野心。
南山观是京郊一处极有名气的道观,平时参拜的人不少。王一博思索片刻,心中有了主意。
三日后。
王家门口,王母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今日怎么想着要去道观了?平日里不是最不信这些?还有,又不是姑娘家,怎么还带了顶这么厚的帷帽?”
王一博抬手摸了摸脸上的面罩,“昨夜贪凉,早起喉间不舒服,恐是感染了风寒,山上风大,还是小心些的好。”
随即莞尔,“母亲一直不是一直说南山观灵验?还有几日就要放榜了,儿子也去参拜一番。毕竟还是自己去才更为心诚。”
王母闻言一笑,“从前嘱咐你添衣,总仗着自己是乾元,从不听话,今日倒是转性子了。”
随后又拍了拍王一博的手,道:“这道观与佛寺不同,道士修行讲究清静,你去的时候要注意些。”
王一博颔首,道:“儿子知晓了,母亲回去吧。”等看着王母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才转身上了马车。
“主上,王家那位小公子往南山观去了。”
肖战点了点头,“盯着些,及时回禀。”
见卓然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肖战淡淡道:“还有其他事?”
卓然见状也不再憋着,“属下只是不明白,为何要选个毛头小子。”
肖战终于将目光从面前的书桌移开,他最近在看关于百工的书,他听说王家二郎很喜欢这个。
“卓然,你逾矩了。”
肖战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低下了头。
“属下知错。”
抬手拿过一边的竹简,肖战“嗯”了一声。
房中没有了人,肖战放下手上的所有东西,手指微动,轻敲着桌子。
居然去了,好不容易看上的好苗子,难道就这么看错了?
出了京城,向南的官道上。
王一博撩起窗帘,看了看四周,道:“停车。”
驾车的小厮回头,“公子。”
王一博看向一旁的护卫,“你上来。马给我。”言简意赅。
王一博说完放下窗帘。
半晌,他推开车门,长腿一跃,下了马车。
护卫有些懵的下了马,小厮看着换了一套衣服的王一博问道:“公子不去南山观了。”
王一博摇了摇头,道:“我不去了,你们去。”
说完后他扭头看向身边的护卫,他今日选的护卫与自己身高身材都差不多,将头上的帷帽取下丢到他怀里,王一博道:“记得车上的衣服换上。”
小厮与护卫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照做了。
自家公子虽然走仕途,但自小跟着老爷习武,众人并不是很担心他的安危。
最重要的是,王一博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他决定的事情,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根本无法违背。
带有王家标识的马车在南山观门口停下。
如王母所说,南山观虽然人来人往,但除了求签解签的人以外便没有了其他声音,总体下来还是极为安静的。
护卫揭开帘子下车,回想着王一博临走前的嘱咐,尽力模仿着王一博平日里的样子。
王家注重礼仪,哪怕是侍卫也并不差。
走进道观,护卫按照王一博所言的在院中站了一会儿,好在观众道士自在惯了, 并未对他过于注意。
南山观,南山观,自然是依山而建。
一道灰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南山观一旁的山头上,远远地看着观中的情形。
护卫站了一会儿,见无人理睬自己,便走进了观中,按照王一博所言的求签。
道士问道:“求什么?”
护卫思索片刻,夹带私货道:“姻缘。”
倒是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一个签筒。摇了没两下,一根竹签掉落出来。
他捡起竹签递给道士,对方看了一会儿,眉头忽然皱起。
王一博看着院中的情况,一切如常,难道预料错了?
他思索着,原本想着若是对方已经见过自己了,护卫假扮自然能够认得出来,若是诚心相邀,自不会将人放着不理。
若是没认出来,定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难道只是一场试探?目的又是什么呢?到了现在,王一博都还没能确认背后之人是谁。
他叹了口气,这还没入朝呢,就已经要牵扯进党派之争了,他一向不喜这些,只是他肩上担负着整个家族的命运,乱世之中,总是别无选择的。
眼见护卫已经离开道观,王一博也起身准备离开。
还是先前分开的那个路口,王一博有些闷闷不乐的回到马车上。
还真是白白浪费时间了,早知道倒不如直接不去,待在家里研究鲁班锁都比这有趣。
“他果然没去。”肖战话语间流露出满意。
“是,属下估计他是在路上与护卫换了衣服,应当是想要反过来刺探我们的情况。”
言语间带上笑意,肖战道:“还不算太笨。”
卓然先前说错了话,已经领了罚。但他也知道,主上不会再绝对信任自己,于是干脆破罐破摔,“主上当真要选择他吗?周先生不也说了,他会尽力一试的。”
肖战凤眸扫过面前的属下,那是自己早就确定的目标,自然是经过重重考察的,王家能排上世家前三,这样的助力,他怎么能不争取呢。
将手边的木榫随意一丢,肖战道:“卓然,南疆最近有所异动,你去看看吧。”
王一博回到卧房,刚进门就又发现了不对劲,仍是上次那抹异香,轻车熟路的,王一博走到桌前,却意外的什么都没看到。
视线一转,窗台上,王母今晨刚送来的盆景里放着一张纸条。
修长的手指夹起纸条,王一博将其展开,仍是先前的字迹,上面写着简短的四个字:孺子可教。
鼻子抽动,王一博总觉得闻到了醋的味道,将纸张凑到鼻尖,味道愈发浓烈。
心念微动,王一博朗声道:“来人,准备些白矾水。”
王一博院子里便由小厨房,白矾水很快被送到了房中。
从笔架上取下一支干净的毛笔,沾上些白矾水,王一博小心翼翼的涂抹在纸条上,纸张变成粉红色,上面的字也完全显现了出来:如此聪慧,必得一甲。
废了半天劲得到这八个字,王一博脸上神色变换。心中被一片迷雾笼罩,
对方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将自己支走,费力地准备上这样一张纸条,难道只为了给自己送上祝福不成?能说出“必得”二字的人,无非就是那几位。
他第一反应就是丞相,但今日已然证明了不是对方,“孺子可教。”王一博嘴中呢喃着。
到底是谁呢,王一博思索着,感觉先前忽略的某根线就要连上了,却听见门外传来喧哗声,思路被打断,王一博起身,打算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刚踏出房门就见小厮脚步凌乱地跑进了自己的院子,见到自己后脸上满是焦急,“公子,不好了,表小姐不见了!”
王一博闻言皱起眉头,小厮口中所说的表小姐是王母妹妹的孩子,比自己小上几岁,“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报官了没?”
小厮冷静了些,道:“具体如何小的也不知,李夫人在正厅哭着呢,夫人也没了主意,遣小的来寻公子。”
王一博颔首,加快脚步朝正厅赶去,隔着老远就听见了他姨母李夫人的哭声,脚步再次加快。
“姨母。”王一博低声而短促地喊了一声,随即将目光投向母亲。
王母脸上也垂着泪,正拉着李夫人的手,轻拍安慰着她。
“博儿,你来了啊。”李夫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哽咽,招呼完这一句便说不出话来了。
两人出自书香世家,即使再悲痛伤心,也还维持着体面。
王母三言两语地将事情经过同王一博说了一遍。
原是王一博的表妹李静姝昨日与几个小姐妹出城踏青,众人玩的晚了,便在其中一位小姐家的别庄里住下了,但今日一早下人去看,却发现人不见了。
官家小姐不见了,府尹自是重视,李夫人想着王家经商,在民间也有不少门路,报完官后便登门来找王母帮忙。
李静姝是女儿家,又是个可以被标记的坤泽,长久不见下落,人身安全很难不让人担忧。
王一博与李静姝关系素来不错,闻言也是着急。
“姨母,静姝是在哪家小姐的别庄不见的?”
一个大活人不见了,却无人察觉,王一博怀疑是里应外合。
“是沈家的别庄。”李夫人知道自己这个外甥聪慧过人,听他发问心中隐隐带上期待。
沈家说的是户部侍郎沈家,李夫人的夫君在翰林院任职,虽是个闲职,但好歹也是个正四品的官,因此李静姝平日里玩儿在一起的姐妹也大多出身官家。
各家的少爷小姐与谁玩在一处,往往也就代表了其身后的家族是何立场。李家虽然不愿沾是非,但出门在外,谁又能真正做到一碗水端平呢。
长此以往,难免有所得罪,上来就将人掳走,目标明确,来势汹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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