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做完检查。
江鹤甚至都来不及整理一团乱的家,就得急匆匆地拿上书包去学校。
他已经无故旷了一上午的课了。
不过,好在今天上午的课并不多。
下午倒是满课。
一节公共课,一节专业课。
公共课一般都在大教室里,为了抢位置,江鹤来的很早。
提前了大概20分钟,教室里零零散散坐了十几个人,还不到这个教室容量的百分之一。
江鹤放下书包,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感觉从昨天晚上开始,一切都好像在做梦一样。
“67万……不是67块钱。”
“不过,要在他身边呆一年啊。”
“白砚笙……”他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脑海里也忍不住浮现出他的脸。
那天在电影院我非要请他吃爆米花,估计他一定觉得我像个呆瓜。
江鹤捂着脸,越想越尴尬。
明明是阳春白雪般的名字,怎么本人性格如此恶劣。
是有着巨大反差的斯文败类。
他手里还有白砚笙给他的烫金名片。
就连文字和logo都是可以摸到的浮雕式的。
唉……他其实并不是想以这种方式跟他一直纠缠在一起。
江鹤想得有些出神,没注意身边有人坐下。
“我丢,白氏财团……你认识白砚笙啊?江江。”是李蔓和她男朋友金吉安。
“啊,不是,不是。”
“偶然在地上捡的……嗯,捡的。”
虽然是上高中就认识的一直保持联系的好朋友。
但他也没那么大的勇气告诉他们,他被这个人包养了……
呃……想想就尴尬。
“所以你上午为了捡名片旷课了?”
女孩子一般对这种八卦都是很敏感的。
江鹤扶额,“可以这么说吧。”
“好啦蔓蔓,江鹤不想说,你别逼着他啦。”
金吉安看向李蔓眼里都是宠溺。
其实,江鹤是很羡慕他们的。
有一个普通的人生,谈一段平常的恋爱,拥有平淡的幸福。
江鹤用指腹抚摸着名片上突起的名字。
也不知道他这会在干什么。
燕京郊外一处庞大的中式庭院
一位穿着传统对襟大褂但坐着轮椅的老人正在修剪一株盆景。
他年事已高,只是腿脚不便有时才坐上轮椅。
“这些花草,任它生长,不修边幅,是永远成不了完美作品的。”
“人也一样,是不是。”老人虽然年迈,但是身体硬朗。
眉宇间透出的气度怎么看都不是平常人。
他没有刻意指向谁,近乎自言自语。
但白砚笙知道,这些都是说给他听的。
“是,爷爷。”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的回应着。
“总裁晋升在下周举行吗?”
“是。”
如果江鹤能看到现在的画面,估计一下子就明白了,白砚笙那副要死不活的脸到底像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岁月的沉淀。
老人脸上的皱纹更深,就连骨子里的古板也变得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在那阵子你的决策没出岔子,做出了不少成绩,董事会那边最近传到我耳边的闲话少了。”
“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并没有很刻意去讲这些事情,只是在修剪盆栽的空余就像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一样随意说着。
“职位越高,责任越大,盯着你的眼睛也会越来越多。”
“想顺利继承财团,巴不得你死的人,会比你想象得更多。”
白砚笙狭长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波澜。
但,更确切的说,可能是因为从小就浸染在这样的氛围里,他早就对这些训话变得麻木。
“是。”
“公司最近面临较大的人事变动,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
“不要再因为你的‘道德问题’,给白氏带来负面影响。”
“给我夹好你的尾巴,老老实实的。”
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里充斥着严厉、警告和威胁,紧盯着面前一言不发的人,眉头紧蹙。
“道德问题吗?”
白砚笙轻闻着茶盏中淡淡的茶香。
老头这里,都是今年最好时期窨制的茶。
“就是不勾搭男人的意思吗,怎么能不知道。”
“……”老人的眉头皱的更紧。
“你要知道,我能一步步把你送上去,也能随时将你拉下神坛。”
在高位坐久的人,往往很难接受有人敢这样挑衅他的权威。
越是位高权重者越是这样。
即便他们表面上看起来和蔼,那也都是为了所谓的企业形象,而立下的虚假人设罢了。
为了欺骗毫不知情的普通人。
所以,他绝对不允许自己被一个毛头小子压下一头。
“一旦发生了有损企业的事,我随时都能把你从白氏丢出去。”
“即便是把你流放到非洲的子公司是浪费才能。”
说到这里,他冷哼一声。
“但是,也不代表白氏就非你不可。”
“别以为没了你,白氏就运转不下去。”
“你没了继承权我不知道会怎样。”他手中的园艺剪顿了顿。
语气变得更加严肃,也更加不容许权威被挑战。
“但是白氏没有你,也仅仅是没了你而已。”
“别把救世主游戏,自我代入的太深。”
“嗤哈……”
到这里,白砚笙突然笑了。
他将茶盏端端正正地放下,脸上是满不在乎的从容。
似笑非笑的唇角,极具讽刺意味。
“您在说,我爸那个私生子吗?好像叫白澈。”
“如果真是这样,您又为什么大费周章把我从俄罗斯那边调回来呢?”
“看来是做了不少不经大脑的事啊?”
白砚笙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面前那位身居高位的长者。
“听说……”
“又是和女明星乱搞,又是酒吧选妃的。”
“甚至好像差点因为白粉,进了局子啊。”
那双凤眼里满是不屑一顾,下三白的眸子里好似浸了毒。
他甚至一块面部肌肉都懒得调动,漫不经心却充满挑衅意味地看着那老头。
“还真是有点可悲。”
“作为继承人的孙子们,一个私生子没脑子,一个嫡出却是个死gay。”
“后代教育这么差劲,谁去做那个位子应该都大差不差。”
说着这么恶劣的话,但是他的语气却没有丝毫的阴阳。
甚至非常有教养,还带着一丝惋惜。
“没长进的东西!”
老头都不等他说完,就气愤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狠狠把手里的园艺剪朝着白砚笙的方向丢了出去。
锋利的剪刀擦着皮肉,在脸上划出了一条不长不短的口子。
“嘭”一声,砸烂了他身后的古董屏风。
白砚笙也只是冷冷看了一眼老头气到颤抖的手。
眼都没带眨一下。
“呵……”
“只是开一个玩笑而已,爷爷何必动这么大的气。”
他耸耸肩,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但是却莫名让老头火大。
“您已近耄耋之年,经常动气可是很容易病倒的。”
“放心,我已经对别的男人没兴趣了。”
“更别说谈恋爱。”
“您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久别重逢的亲人,都是这样剑拔弩张吗……
白砚笙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庭院深景在身后距离越来越远。
“老板,脸……”阮怀玉有些担忧的看着白砚笙连脸上那道伤。
“没那么夸张,一点小皮外伤而已,买药的功夫伤口早愈合了。”
太阳落山之后天有些凉,白砚笙在西装外套了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
“董事长发这么大脾气,该不会知道了江鹤的存在。”
白砚笙撩了撩有些狼狈的发丝。
“如果真是这样,你现在应该不是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而是替我收尸。”
阮怀玉嘴角一抽。
“不至于吧,老板。”
“什么不至于?”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两个人并排,现在多了一个人。
阮怀玉吓了一跳,连忙鞠躬。
“副主席!”
“干嘛这么拘束啊怀玉,好久不见。”
来人是一位年龄四十岁左右,但是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女人。
即便没化妆肤色也并不暗沉,反而白皙透亮,穿一身职业套装,透着干练的知性美。
“怎么说,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这么生疏怪让人难过的。”
“您还不了解怀玉么,别逗他了,姑姑。”
白砚笙淡淡地说。
知性美妇人是他的亲姑姑,白怡兰。
“这么多年了,你刚从俄罗斯回来 ,还没好好过几天安稳日子。”
“怎么又跟他吵起来了。”
“一下子都长这么大了,砚笙。”
白怡兰的眼神里满是疼惜。
“在俄罗斯,受苦了。”
反观白砚笙的眼神倒是冷静得多。
“让姑姑担心了。”
“我以为激怒他的话,老头会因为气急攻心,早点驾鹤西去。”
白砚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阮怀玉听着老板的解释满头黑线。
白怡兰叹了口气,遗憾道:“如果真是这样,你爸在的时候估计就办葬礼了。”
“更别提那个私生子。”
“老头子这些年很是注重养生呢。”
“又是食补又是每天定点按时跳八段锦,打太极的。”
“年轻的时候那么爱吃肉,那么喜欢喝酒,现在都戒了。”
“每天吃的比寺院里的和尚还素。”
“这样下去,再活个八九年看起来还是不成问题的。”
说到这里,白怡兰的神色暗了暗,喃喃道:“真是祸害遗千年呢。”
“所以,他对你说了什么?”她笑笑。
“说如果再出岔子,就把我送到非洲。”
“能让我继承公司,就能把我拉下神坛。”
他说的很平静,好似在说别人的事。
“哈哈……又是这样威胁人的老一套。”
“不过我还是羡慕你啊,我亲爱的侄子。”
白砚笙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那种死板又固执己见的老头。”
“如果我知道他就算是死,就算是让一个备受争议的私生子继承公司。”
“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挑大梁。”
太阳已经要被地平线吞没了,半边天都泡在橘色的洋流里。
映得她的神色很是遗憾。
“我还不如不出生的好。”
“姑姑又在说一些没有意义的话了。”
白砚笙看着她,又看向已经迟暮的夕阳。
“人活着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不是吗?”
“人生不过一场死亡前的游戏,想开一点。”
“万一呢,总会有奇迹也说不定?”
他无波古井般的眸子里写满了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隐隐中,还有一些癫狂。
不过,那些都是一闪而过的。
甚至白怡兰都来不及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那些情绪便消失在他眼睛里了。
两个人都整理了情绪。
“天色也不早了,到姑姑那里吃个晚饭怎么样?”
“不了,有点事我得先走了。”
没想到会被拒绝,白怡兰顿了顿。
“哈哈,我的侄子金屋藏娇了吗?”
金屋藏娇?白砚笙对这个词又审视了一番。
然后不假思索道,“最近确实养了点东西。”
“是吗?”
“是啊,听说有压力的时候,养点什么东西能有效缓解。”
阮怀玉嘴角已经抽搐道外太空了,只是碍于场合不能表现。
正在上专业课的江鹤狠狠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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