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温瓒年纪小，也觉得这句话说的实在过于苛刻，正想争辩两句，被肖战按了下去。

刚从二楼书房出来的肖润，听到老太太的话，脚下一顿，握着栏杆的手紧了紧，轻咳一声打破了尴尬。

杜若飞见状，立刻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喊了声肖伯伯，温婉也趁机快步走进了厨房。

肖润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之后便看向远远坐在角落的肖战，用一如既往低沉的声音问道：“助理找的怎么样了？”

　　“快了！”肖战低垂着眉眼，神色不明的回了一句。

肖润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肖战对面的主位上，中间隔着宽大的地毯，他用那双上了年纪早已不在精明犀利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许久未见的儿子。

或许真的离得有点远了，肖润觉得他有些看不清眼前人的脸。

影影绰绰，三岁的肖战仿佛还在跟前，总是怯生生的坐在二楼的角落。

肖润有些微喘，接过温婉递过来刚刚熬好的梨羹，喝了一口压了压，这才缓声道：“都是贴身用的人，宁缺毋滥，不可莽撞！”

　　杜若飞虽然和温婉坐在一处，但一直注意着肖战这边的动静，听到这里赶紧起身打圆场。

“肖伯伯放心，都是百里挑一的人，也是肖战亲自面试的。”

　　老太太捻着手中的串珠，冷冷的开口：“总归还是姓肖的，不要闹出什么糟心的事，让旁人笑话！到时候可别怪没人护着你！”

　　肖战本想忍忍的，可到底没有沉住气：“怎么会？从小到大您也没为我费心过！”

　　杜若飞眼见老太太面露愠色，赶紧转移话题。

“奶奶，我第一次登门拜访，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特意挑了件小礼物，希望能得您眼缘！”

　　一边说着，一边去拆被下人放到那张八仙桌上的箱子。

肖战原本绷着的一口气突然松了，庆幸的小心思压下了刚刚的那点后悔。

杜若飞不拆礼物还好，这一拆，尴尬的她能抠出个三室一厅来。

箱子上赫然印着林深见鹿的logo，一看就是公司送客户的礼物，常年备在车里的。

杜若飞慌了！

　　肖战是真的把这当成商务应酬了？送一个明晃晃的、印着公司大大logo的水晶摆件？

　　饶是见过大世面的市长千金，此刻也快要被逼的发疯了！

　　这一家子到底是什么人，说话夹枪带棒也就罢了，怎么做的事也都这么针锋相对！

　　尤其这事还是一向在圈子里口碑极好的肖战做下的！

　　然而反观一直坐在角落里的始作俑者，此刻像是在看热闹一般，丝毫没有要给杜若飞解围的意思，专心的摆弄着手机。

温瓒原本就因为肖战又被奶奶训斥而对杜若飞心生不满，此刻眼尖的看到她不太自然的神情，眼睛一转，赶紧机灵的从肖战身边跑了过来。

等看清那个明晃晃的水晶鹿，噗呲笑出声来：“杜总可真是费心了！这么大一只鹿！呀！这怎么还有我哥公司的logo啊？你确定，这是你精心为我奶奶挑的？”

　　从未有过的窘迫，恨不能让这些人原地消失！

　　“不是不是，奶奶，不好意思，这是个误会！”杜若飞不知所措的看着肖战，急红了眼，“肖战！你倒是说句话呀！”

　　突然被cue到，肖战这才漫不经心的收起手机，抬脚走到八仙桌跟前，抱起那个水晶摆件朝肖老夫人走过去。

回头时不经意的一瞥，嘴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瘆的杜若飞脊背发凉。

“老夫人，您不喜欢这只鹿吗？这可是林深见鹿送给VIP客户的礼物呢！”肖战说完恭恭敬敬的捧着那只鹿，蹲下身去放到离老太太最近的案几边上，一边摆弄着位置，一边客套的说：“今晚多有唐突，我特意让杜总带过来的。”

　　前厅里安静极了，老夫人的脾气都清楚，想来又是要有一场狂风骤雨了！

　　果然，还不等肖战起身，身后肖老夫人那根熟悉的拐杖，突然从高处落下。

肖战本能的向后一躲，那根拐杖直直砸中了那对鹿角，以及还没来得及撤走的手。

霎时，那件绝对称得上艺术品的水晶鹿，顷刻之间崩的四分五裂，吓得在场的所有人一激灵，下意识的抬手护住脸。

唯独肖战。

他只是缓缓站起身，微微闭了一下眼睛。似乎在他意料之中，又似乎他正在等着这一刻。

强忍着大拇指上传来的钝痛，肖战微不可察的甩了甩手，轻轻挑眉，嘴角依然是那一抹微笑，轻声开口：“看来，您确实不喜欢这物件儿。”

　　“滚！”

　　肖老夫人终于装不下去了，中气十足的一声咒骂，怒气似乎要把屋顶掀翻。

温婉赶紧上前，悄无声息的从那双发抖的手里拿走那根曾经毫不留情打在肖战背上的拐杖，轻抚着她的后背，低眉顺眼的劝慰着：“您消消气！怪我今天打电话太晚了，小战来不及准备！”

　　老夫人喘着粗气，抬起发抖的手，指着刚刚走到跟前的肖润颤声道：“看看！这就是，这就是你给吴娉婷养的好儿子！”

　　听到吴娉婷这个名字，肖战微垂的睫毛颤了颤，眼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

“天要绝我肖家呀！”仰天一声长叹。

肖润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肖战，厉声训斥：“还不快过来给奶奶道歉！”

　　肖战倔强的抬了抬头，梗着脖子反驳：“道歉？为什么？不是你说的不作为长子长孙，作为林深见鹿的总裁也该参加这场宴会吗？”

　　一声轻笑，像是笑肖润，更像是在笑自己。

“怎么？我把送客户最体面的礼物送给肖家最尊贵的老夫人，有问题吗？她不喜欢就算了，直接当着我的面动手砸了，怕是有失大家风范吧！”

　　“你！混账东西！你快给我滚出去！”肖润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的张口大骂。

温瓒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肖战旁边，轻轻的握住那双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生气而发抖的手。

肖战回头看了她一眼，温柔一笑，轻声说道：“温瓒，对不起，我搞砸了你的接风宴。”

　　说完对上温婉担忧的眼神，回报了一个安慰的笑容，哑着嗓子开口：“温姨，我先走了！”

　　温婉刚想要开口挽留，被老夫人一记凌厉的眼神挡了回去。

肖战离开时和来时一样，没有一个下人敢送他，不过他也习惯了，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快到前厅门口时，看了一眼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杜若飞，冷冷的开口：“杜总，人家不欢迎你！怎么？还等着吃晚饭吗？”

　　老太太听了以后更加生气！肖家确实今时不同往日了，否则也不会想到联姻这样的法子，毕竟最开始她给肖战的规划也不是这样的。

可因为这一通搅和，第一次见杜家小姐就闹出这样的笑话，若是个娇惯的，回去再跟她父亲随口倒几句苦水，这事怕是要黄。

老夫人正要开口解释，却见杜若飞慌忙的提起包，朝着里面深深的鞠了一躬。

“抱歉，奶奶，您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是我缠着肖战非要带件礼物的。叔叔，阿姨，我下次再来看你们。”

　　原本也没想着会闹这么一出，出了老宅，看着跟在自己身后一言不发的杜若飞，肖战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出于绅士还是先送她回家了。

即使多方打听过，可杜若飞也从未见过如此阴暗暴虐的肖战。但或许是自带滤镜吧，她并未感到害怕，反而充满了挑战和探索的欲望。

车里的气压低的可怕，杜若飞觉得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就要压抑死了。

“你还好吗？为什么和家里闹成这样？”见肖战不说话，她又继续问道，“是因为陆腾文吗？”

　　不等对面的人否认，杜若飞又自问自答着：“可是她不爱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你看，自从那个王一博一出现，她立刻就开始不安分起来了！”

　　听到这里，肖战脸上多了一丝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很久之后，他真正清楚自己内心所想时，才懂得了原来这份不耐不是因为陆腾文，也不是因为王一博。

而是因为他不愿王一博的名字和别人有过多牵扯。

这份不耐烦被杜若飞尽收眼底，本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肖战生硬的打断了。

“所以，如果是因为陆腾文，你愿意放手吗！”

　　燕京十一月的夜晚，已经多了些凉意，凉的杜若飞不禁打了个寒颤。

从小到大，她喜欢的东西从没有人劝过她放手，她也没想到肖战会如此直白的拒绝自己。

心底的挫败感自是不必多提的，然而她还是很快调整好情绪，硬着头皮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

“那我更不会放弃了，如果你束手束脚的就屈从家里，答应了我，那多没意思呀！”

　　肖战这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跟陆腾文一样，敢说敢干也敢放弃的。他还想再说什么，杜若飞已经转身朝家里别墅大门走去。

走了一半又回过头看着肖战半个身子已经快要探进车里，心里涌起一丝失落，大声喊道：“肖战，我不会放弃的！只有我才能帮你一起对抗肖家，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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