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两人领证后第一次闹如此大的矛盾,还是由张极引起的。他心里很自责,也很后悔,不该心痒痒去看张泽禹的日记本,这本来就是很隐私的物品。
他没有什么资格,能去看这种东西。
他的心思比较直,以为再见面时道个歉再花点心思哄一下人就行,可没想到,自从那次在次卧发生矛盾,他就再没见过张泽禹。
张泽禹这个人,像是一阵穿堂风,没有人能轻易把握住他的行动轨迹,更没有人能完完全全地掌控他。
只要张泽禹不想,或许他永永远远也没办法主动找到对方,只能被动地等待张泽禹自己回来。
可是张极等不下去,他连续三天提早回家,却都没有遇上张泽禹,一问唐姨,才知道张泽禹同样连续三天没再回过家。
是真的生了很大的气才会这样。
虽然两人不算熟悉,但张极起码是知道点张泽禹的一些事情。比如,张泽禹很喜欢往室内的一家知名酒吧跑,因为那家酒吧的老板是张泽禹的好朋友。
他算准张泽禹会去酒吧,于是在第四天的晚上八点左右,他下班后没回家,驱车直奔那家酒吧。
停好车,他站在不远处,抬头观察。酒吧坐落在市中心,人流量很大,来来往往的行人也难免会多看两眼,保安一看也是比较正规的。不过,这也不妨碍他对酒吧产生天然的排斥。
如果不是为了找张泽禹,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来酒吧这种地方的。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完全切断了他自我娱乐的渠道,周清婵女士绝不会允许他来这里的。
在学生时代,班里的男生大多去过网吧,在课间围成圈一起讨论哪家网吧设备更先进、哪个游戏更容易上手更好玩时,他在研究奥数题。在大学时期,宿舍里的舍友在讨厌市里的哪家夜店酒吧好玩、美女最多,他在图书馆准备论文。
第一次来,他倒显得游刃有余,进门时保安没有拦他,他一如畅通无阻地进入酒吧内部。
灯光摇曳的舞池里,一群男男女女紧挨在一起扭动身体热舞,旁边的卡座也大多是三五好友在喝酒玩游戏。吵闹声、嬉笑声不绝于耳。
酒精味和烟味的混合液让人难以接受,张极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屏住了呼吸,让自己不去在意这样难闻刺鼻的气味。
酒吧里灯光昏暗,几盏花花绿绿的灯根本照不清人的脸。他只能转几圈去找,找了半天,在差点认错人后,他开始犹豫要不要给张泽禹打电话。
这种地方,实在很难找人。
张极正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准备拨通张泽禹的电话,眼睛却率先捕捉到吧台角落有一道熟悉的背影。
没犹豫,他快步走过去。
走近,他才看见张泽禹已经喝得烂醉如泥,趴倒在吧台桌面,手边的几瓶酒浓度很高,此时已经喝空了两瓶。
张泽禹脸颊喝得通红,双眼呆滞茫然,红润的嘴唇抿着抿着开始嗫嚅什么,太吵了,张极听不清楚。
他拍了拍张泽禹的肩膀,几乎是半拉半扯地将人从吧台桌面上拉坐起来。张泽禹没反应过来,顺势靠进了他怀里。
这时,张泽禹嘀嘀咕咕的话才听得清:“全、全是小气鬼、讨厌鬼……张极,是、是全世界最坏的那个!”
一噎,张极只能顺坡下,应和他的话:“嗯,你说得对,张极特别坏,不过他来找你道歉了,能跟他回去吗?”
闻言,张泽禹腾的一下坐起来,醉意朦胧地瞪着大眼睛打量他,分辨了好半会儿才确定他就是自己记恨了好几天的讨厌鬼,登时气得又要跳脚:“你还好意思找我,就是你!把我的秘密全部知道了!我以后……就是个没有秘密的人了。”
最后一句话,听起来格外埋怨委屈。
张极有点儿心痒,像是被蒲公英挠了挠心尖似的,嘴上还要继续顺着说:“对不起……”
话未说完,被一道突然插入的身影强行打断。
一个约摸十七八岁的小男生染了头绿色头发,还打了个唇钉,看起来格外叛逆不羁,站在边上也显得吊儿郎当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张泽禹,“帅哥,你一个人么,要不要一起玩?我喝酒很厉害的哦。”
张极皱眉,这种人一看就像班里典型的不良少年,很容易误入歧途的那种,刚想开口阻拦,却听见张泽禹大喇喇地说:“行啊。”
一顿,他眼神冷冷地看向张泽禹,似警告似动怒。
张泽禹没注意到他的不对,继续说:“不过,你得先帮我摆脱我前男友才行。他和我分手后还纠缠我,让我很烦恼。”说这话时,视线一直往旁边冷下脸的张极身上飘。
绿发少年没察觉到端倪,他早就注意到一个人喝酒的张泽禹,正寻思怎么搭讪,既然对方给了个台阶,他当然要好好利用。旋即看向张极,眼神挑衅:“哥们,分手了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还缠着人家,要不要脸啊?”
“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插手吧。”张极没反驳所谓前男友的荒谬关系,只觉得心里有些莫名的窝火,看向他的眼神也是丝毫不掩饰的阴郁和警示。
没怎么见过这架势,绿发少年怵了会儿,又不想在张泽禹面前丢了面子,硬着头皮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行啊?再说了,都前男友了,人家又不认你,你管得着我和他怎么样吗?”
张极冷脸时确实有那么凶,此时只轻飘飘看一眼正看戏的张泽禹,就把后者吓得不由得坐直,不敢对视。
“你说,我能不能管?”
这话是在问张泽禹。
听得汗流浃背,张泽禹紧张地喝了口酒,感觉酒劲儿都要被吓没了。此时也不敢再捉弄他,忙点头:“能、能,能管我,我不分了还不行么。”
满意地点头,张极不屑地看向傻眼的绿发少年,那眼神仿佛在问,你还要继续在这丢人现眼吗?
绿发少年窘迫地黑了脸,啐一口,骂骂咧咧地落荒而逃。
张极这才转身看向张泽禹,脸色好了些许,但比平时还是要更凶一点,“玩了玩够了,可以回家了吗?”
“不行。”张泽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太没面子了,竟然被张极瞪一眼就瞬间泄了气,真跟张峻豪说的一样,成耙耳朵了。他想着,挺直胸脯,理直气壮地说:“我没有秘密了,你必须要赔偿我。”
张极顿了顿,叹气,凑近些:“那我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你帮我保密好不好?”
一愣,张泽禹运转起喝醉后笨拙的脑子。自己已经是没有秘密的人了,如果张极分一个秘密给自己,那自己不就又有秘密了吗?
想到这,他高兴地点头:“好啊,你说吧,你的秘密是什么?”
张极贴近他耳边,身上自带的杉木香绵绵软软,仿佛有实质般钻进鼻子里,将他酥得半边身子都要软下去。他迷迷瞪瞪地眨了眨眼,只当是自己喝的太多有些困了。
“我小学尿过床。”张极说这话神态平静,仿佛在诉说什么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淡定极了。
张泽禹一愣,随后茫然地盯了他半晌,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你、你真的假的啊?怎么小学还尿床啊?”
见他笑得牙不见眼,张极松口气,可算消气了。
“小孩子憋不住。”
这话听起来更好笑,张泽禹捧腹笑了好半会儿,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脸红扑扑的,“张极,你小时候可比你现在可爱多了。”
“嗯,我现在是小气鬼,是讨厌鬼,是某个人心中全世界最坏的那个。”张极静静地说,“可以原谅我了吗?我以后不会再翻看你的东西。”
张泽禹笑容一僵,灰溜溜地挠挠鼻子,“你怎么把我的梦话都听到了。”
张极说,“你的梦话再大点声音,整个北川都要知道我是小气鬼,是讨厌鬼,是全世界……”
小少爷觉得丢人,连忙把他的嘴巴捂住,尴尬到迫切地想要打个洞钻进去,“可以了可以了,我原谅你了,别说!”
他看见张极点头,下一秒却闻了闻自己的掌心,正奇怪为什么要这么做,很快,他看见对方掀起眼皮后的冷眸,心跳漏了一拍。
“又抽烟。”
笃定、指责、不满。
这一瞬间,他听出了很多种情绪。忙收回手,把手背在身后面,莫名心虚:“就是嘴痒了,想抽两根,又没多抽,我已经很控制自己的量了。”
“哦。”张极语气平平,像是真的不在意,拉着他从椅子里下来,“把账结了,回家睡觉。”
他不敢说什么,点头应下,去结完账,走出酒吧就看见张极靠在街边的轿车旁等,抿抿唇,上前:“我真没多抽。”
张极依然是说,哦。打开门上车,系好安全带,一系列操作下来,坐在旁边的张泽禹没看出他有半分不悦,又渐渐放下心。
看来真没生气,不然不会这么平静。
只是没想到,轿车刚开出两百米,他就听见张极沉沉说:“再抽别回来了。”
一愣,张泽禹一身反骨没被酒精磨平,顿时来了劲儿:“那你别来找我就好了啊,我又没抽多少,就两根。”
张极冷下脸,没说话了。
这趟路两人没再对话,车内氛围很古怪,或者说是各有心事,没有人愿意先服软。
不过,在抵达别墅时,张极心情不太好,松开安全带要下车,耳边传来张泽禹紧绷的声音:“行了行了,我以后不抽了,你以后不能不来找我。”
别扭死了。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