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渫回眸,他颀长的身影便覆上来,凤眸中盛满愁绪。
“你后背的伤疼么?”他声音极轻。
方才她转身时,陆青珣就看见为她披上的月白长衫染上血迹,心莫名揪了一下,这才叫住她。
他手中变出胭脂盒样的小玉盒,介绍说:“里面是疗伤的膏药,我自己制的,效果很好,不会留疤痕,免得难看。”
柳渫后背的伤口疼的更厉害,牵着心脏颤颤巍巍,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本想着别再亏欠他的,但转念又想。
若他们之间没有相互的亏欠……
她有什么理由来找他?
她的攻略任务又该如何是好?
这么想着,纤细柔荑就不自觉接过那小盒子,温热的指尖刻意触碰他冰冷的掌心,他掌心微微颤动。
抬眸,陆青珣面色并无异常,唇角荡漾起好看的弧度,“往后,柳师妹不必妄自菲薄,我与你封师兄是旧友,救你的恩情不必再挂念。”
当然要挂念!不挂念怎么接近你,怎么俘获你的芳心!
柳渫撅了撅嘴,心道。
陆青珣面色不虞,不知她古灵精怪又在盘算什么,也不打算过问,送她出门后就关上门,照旧施法设结界。
他忽然想起什么,望了望掌心蜿蜒的冰蓝。
难道是因为中毒灵力才会减退?
怪不得那个丫头能一剑破开他的结界……
柳渫走出去才发现自己就带了一张符纸!
“该死!”她暗骂一声。
走到桃花林,她就后悔自己用灵力强行破门了。
丹田干涩,喉头又不停涌上腥甜,她双腿发软,就像是低血糖般,一个不留神就倒在了地面。
就这么一晕,真是一点儿意识都没有。
她晕倒前的最后时光,诚心乞求陆青珣能出现救她,同前两次一样。
满地绯红花瓣,青衣散落其间,花瓣缓缓飘落,落到苍白如白纸的脸上,落到她渐渐失温的掌心。
她却没有力气再握住鲜艳的花瓣。
夜色降临,月朗星稀,江吟的剑柄疯狂闪动,胸前的玉不约而同亮起光芒。
暗夜的桃林,两束光惹眼。
江吟在救它的主人,闪动的光或许是在谴责主人愚笨的行为。
而玉佩闪光只是因为系统在疯狂呼唤。
【宿主,快醒醒啊,陆青珣的好感度都蹭到6了,你不会要狗带了吧?宿主,快醒醒!】
冰冷的机械音头一次有了感情色彩,奈何柳渫听不见。
寂静的夜,脚步声逼近,沉稳冷静。
俯身探探少女的鼻息,他抱起少女,瞥见江吟在给它的主人续命,抿了抿薄唇,月夜里,那张脸端的是丰神俊朗。
翌日清晨。
柳渫以为自己狗带了,睁开眼就哭,还不忘辨认这是天堂还是地狱。
古色古香的屋子、檀木桌椅、床头的药盒……
混沌的脑袋瓜叫她无法分辨。
她抽抽嗒嗒的哭声引来了陆青珣,他一早就去督促弟子们炼药,得空给封萧传信,免得他见不到师妹急疯,结果被封萧不留情面一通骂。
这会儿听到屋内的“鬼哭狼嚎”,更是头疼。
少女红着双眼掉珍珠的模样惹人心尖战栗,陆青珣并不受用,疾步上前用宽袖揩去少女滚烫的泪珠。
“我是不是死了啊?”她眨巴眨巴双眼,满脸认真仰视着男人。
他身上并非昨日见到的亮眼的白衣,而是靛蓝,腰肢处绣着雅致的竹叶纹,暖暖的晨光下,即使墨发随意散落,也俊的惊为天人。
“没死。”他淡漠回应,语毕就钳制住她乱甩的手,搭脉判定她身体的情况。
柳渫不闹了,感受到陆青珣的体温,放下心确定自己真的不在天堂或者地狱,而是在攻略对象的床榻上。
虽然这样描述有点奇怪,但事实如此。
只是他清明的眸中,并无半分情意。
说到底,柳渫这个母胎单身solo二十多年的就是不会撩汉,尤其是陆青珣这种活了上百年的……
灵药宗女弟子甚多,尤其是容貌上佳的,他见的自然也多,不因美貌动容也实属正常。
陆青珣确认过她无大碍,拂袖就要走。
飘起的袖子被嫩白的手拽住,抓出褶皱来。
他“嘶”了声,似乎觉得柳渫是个难缠的姑娘,压下不耐侧身询问她要做什么。
柳渫还对昨日晕倒的事情心有余悸,以免他把自己想得太弱,她只好可怜巴巴问:“陆师兄……我师兄们知道了吗?其实,我没有告诉他们我来找你……”
“我已经告知过他们了,不过剑宗内正在排查魔宗,他们无法出山门。”陆青珣沉吟片刻,敛眸把视线转向窗外,她的指尖还捻着宽袖的一角。
还是说他更喜欢柔弱的女子?
“这样啊……”柳渫故作遗憾,眸子登时又盈满热泪。
实则正合她意啊!
她又开始抽噎。
若陆青珣开口安慰她,那便是更怜爱可怜委屈的女子了。
美目滑过狡黠,陆青珣未曾察觉,泪着实滚烫,滴落到他的手腕,本能退了一步,视线就移到那滴泪上,随着手臂上抬的弧度滚入衣袖中。
鸦黑睫羽扇动,盖住所有情绪。
柳渫轻轻松开手,也扭过头去,用手抹去泪水,滑到唇角的,自然而然渗透进去,在口腔蔓延出咸味。
陆青珣俯身,与支起身子的她平视,表现出温和:“又哭什么?”
她也说不出来啊,脸上迅速闪过心虚,转瞬即逝。
陆青珣没来得及抓住那个表情,她肤若凝脂的面庞仅留下哀伤。
他怔怔望着她,最后大掌落下她圆滑的香肩,轻轻拍着,像哄孩子。
也是,在陆青珣眼里,柳渫单单是个可怜的孩子。
屋外,岳初初从其他师妹那儿听来陆青珣的毒已经解了,早晨还吩咐弟子们将解药的成分剖析出来,想也没想,就兴高采烈奔过来找他。
陆青珣并未设置结界,听屋内有动静,岳初初笑意不减,摆弄着粉裙小心翼翼绕到窗子处。
她探头瞧,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木制窗框内,衣冠整洁的师兄,触碰着床榻上少女的肩头,而少女眼神里饱含的感情色彩,岳初初看得比谁都清楚。
——是算计!
只有算计。
见师兄放手,少女又窝回被子里,师兄体贴地替她掖好被子。
岳初初嫉妒的发疯。
为了不让陆青珣察觉,她捂嘴跑开了。
她动作已经很轻了,但是逃不过柳渫的鹰眼。
柳渫满心苦涩,不是,怎么好端端又多了个敌人?
灵药宗,炼丹房。
岳初初苦着张脸,气得直哭,玉茹就在旁边,上前安慰:“师姐,这解药是魔宗秘制,我想,一时半会练不出来,也是情理之中。”
岳初初为的并不是这个,而是陆师兄房里的女子。
按理说,今日其他宗门来疗伤的修士都已经走了,那个人究竟使了什么手段才让陆师兄留住她?
岳初初打量四周,无人看过来,她趴在玉茹耳边,把看到的一股脑说出来。
“真的吗!”玉茹惊呼。
四面八方投来探究的目光。
岳初初连忙捂住玉茹的嘴巴,瞪着眼睛警告:“你可别乱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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