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老王头,来我家干一盅啊?”
“不了,不了,你嫂子还在家等着呢。”
“你来抓我啊,来啊!”
“小样,你别跑,等我抓住你的!”
“哦!哦!哦!胆小鬼儿,粗脖子儿,长短腿儿,没羞,没羞,驴打滚儿!”
“呜呜呜呜……娘!他们欺负我!”
“你们这群臭小子!皮痒了不是!”
“哄哦!没本事!没本事!专叫老娘冲门面!”
“诶,你说这天下四国,东西南北,哪国都有个难处在,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啊。”
“老哥,这话怎说得?”
“你就像那东国吧,两年以来,整个皇室除了的新皇肖麒外,其余众人皆暴毙而亡,而且啊,我还听说,就是连那新皇上也是气息奄奄,活不得几日了,唉,可真是凄惨至极啊!”
“啊!这事可真够蹊跷的……”
“谁说不是呢,只是到现在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恩……那其余几国的难处为何?”
“这个嘛……其实倒也没什么,只是西国的太子迟迟不肯继承王位,一直隐于民间,倒是把他老爹给气的够呛;还有那南国皇帝竟连个儿子也没有,到现在也只生了个女儿藏在宫里,从来不肯放出来见人;再来就是咱们北国了,唉……好好一个皇上整日里就是声色犬马、淫乱朝政!唉……糊涂啊……”
“我说,老哥,你这之前的话,我可都信你的,但你说咱皇上的不是,那我可真就不干了,就冲着咱们北国的皇上,如此英明神武,又怎会是你说得那样不堪!”
“哼!你可别这么说,想当初咱们祖辈就是让这位‘英名神武’的皇上以窝赃罪发配进了这穷山僻壤里!”
“诶?当真?”
“那还有假!你且听我慢慢与你说来……”
热闹非常的背山小村庄里,嬉笑打骂此起彼伏,只有一处竹篱圈围小木屋前,静悄悄一片。
“吱呀”柴扉轻启,一道白衣人影慢慢跺出,眼神朦胧,抬手朝天,懒洋洋舒筋骨,之后复又迷茫放下手臂,轻搭于脸上,揉了揉,待懵懂眼神渐渐清醒些,方才身子一歪,斜靠篱笆上,深吸气,再缓缓吐出,惬意舒心,轻眯双眸,望向远方叠叠青黛山脉。
一大片柔和阳光兜头笼了下来,暖洋洋,温润润的,于是乎,索性抬头闭眼,唇齿带笑,轻哼小调浅慢送来:“月牙眉儿,杏核眼儿,似娇似羞芙蓉脸儿;杨柳腰儿,若笔管儿,似摇似摆挠人想儿;歌轻轻儿,舞曼曼儿,似云似烟……”乡间小曲雅俗共赏,端得是好听顺嘴,正唱得兴起处,忽的便停了下来,睁开双眸,垫脚看向篱笆前小路的尽头,竖耳聆听,刹那脸上便展开了一抹笑,仿佛春色满园,桃花现……
“先生啊!咱们今儿个收获可真是大啊!你瞧瞧这些药材!”一青衣小褂,垂髫孩童,笑嘻嘻一脸兴奋的翻倒手中布袋,而他身前一蓝衣人却只是无奈向前疾走。
“诶!先生!等等我啊!”孩童只顾着忙手中物什,待到抬头献宝时,才发现自家先生已经走老远了,急忙口中高呼赶上,一时气喘吁吁,不由喃喃嘀咕道:“先生身高腿长,一步顶得上我三,四步了,也不晓得等等我,卓儿追的好生辛苦。”
“唉……卓儿……要是你不如此唧唧喳喳,我又何苦走得焦急。”蓝衣人头不回,眼不斜,面色平静大步跨前。
听得如此话语,卓儿怎还敢絮叨,于是便闭紧嘴巴,一脸严肃跟随而行。
芳草青青,花儿朵朵,一扑粉蝶摇曳滑过,落在篱笆旁白衣少年的肩头……于是伸手度过,放在鼻尖,轻轻吸气,那艳丽薄翅上,仿若仍自沾染点点花粉香……一时竟然有些沉醉,待到回过神来,面前已然站立着那蓝衫人,正面色柔和,脉脉凝神注视过来,那点点水漾直要溺毙自己一般,于是装不解,偏头微笑轻语:“阿宇,今儿回的晚了些呢。”
被那如此亲密称呼对待的林宇,只觉得胸中充斥柔情蜜意,全全崭露面上,眼神,也不想去遮掩,就这么看着,想着,片刻后,方才长叹出声,伸手拉住那人细瘦肩膀,向屋门走去,待到将人送入屋了,这才转头冲着身后正要跟随入内的卓儿轻轻吩咐道:“去药屋将今日所采草药整理收拾。”之后,回身关门,再不理会门外傻愣愣青衣小孩童。
“卓儿又招你了?”白衣少年独自坐在椅上,微笑看过来,戏谐神色便是瞎子都识得出。
林宇不语,只上前持起面前人那细瘦的腕子,片刻,放下,轻语说道:“今日可又不舒服吗?”
那人只浅慢摇了摇头,仍一脸玩笑,连个正经样子也无。
林宇无奈,索性坐于一旁椅上,疲倦闭眼。
静默片刻,室内便是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可有忆起什么?”林宇不动亦不睁眼,沉稳声音缓缓吐出。
沉默无声。
林宇睁开眼眸,担忧看向身旁那人,瞬时诧异,这刚刚还打趣自己之人,现下竟就这么睡熟趴倒在桌子上了,不由叹息摇头,站起上前打横抱起,置于床榻上,扯过被盖好,掖严,立一旁,仔细瞧着那如玉般光洁的脸颊,下意识低沉轻声念道:“……肖战……难道,你就是我一直寻找那人吗?”无语回应,苦笑暗骂自己唐突,于是转身静悄悄离去。
两扇门闭合的刹那,床榻上人慢慢睁开双眸,点点星光,点点哀愁,真真可怜死个人儿。抬手抚上自己脖颈,扯出一条红线系挂玉佩,青葱指尖勾勒上面“肖战”二字,婉转叹息轻泄出,抬头刹那了然神色一片,歉然看向房门处,樱红唇瓣微张,一溜低吟涌出,好似说道:“对不起,林宇,我,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啊……”
于是,怎堪得如此一声叹息,两处茫然,三生石上救姻缘。
清晨,窗外小鸟歌唱,花香扑鼻,阵阵村民上田吆喝声徐徐传来。
忽听得门外一阵脚步纷乱,转瞬冲至门边,卓儿叫声随之传来:“二先生!二先生!您快出来啊!”
肖战正懒懒躺卧床上发呆,两年下来,虽身上伤已无碍,但这身子却越发得懒散,虽忆不起往昔自己何种精神,但如此这般下去,怕真就连农户家里圈养得小猪仔亦比拼不过了,此时听得门外卓儿叫喊,只得心中认命一般撑着床沿爬下炕,扶着墙,斜靠住,伸手下栓,拉开房门,随之开启,眨眼间,一阵旋风直直窜入,紧接着,一团小人就这么扑入自个怀中,瘦弱单薄得身子那能接住如此大力撞击,眼看着便要往后倒,背脊就势紧贴身后木墙,于是惊得一身冷汗,口中连连暗呼侥幸。
“二先生!你看看这个!”怀中人仰起头来,双上捧上不知何物,一脸期盼看向肖战。
“这是什么?”肖战诧异接过软绵绵一摊物件,抬手解开那上面紧系细绳。
“嘿嘿,你打开就知道喽。”身旁卓儿一脸得意,兴奋异常。
肖战只觉好笑,于是加快拆开,直到掀开那外层所包裹粗布时,只觉一团红艳直逼眼眸,霎时惊呆,猛然间,脑中混沌一片,只觉万马奔腾,霹雳雳带来不知何时何地曾见着得一抹红衣身影,那般朦胧,那般遥远,只一眼,便仿若一生,随之而来,百般凄苦涌上心头,一时痛极,居然全身颤抖,泪如雨下,不可思议处,便是自己竟不知为何而哭,为何而苦,只觉得那般哀愁悲凉就要扼毙自个,于是再难站立,一个趔趄瘫软在地,拼命张嘴大口呼吸,难耐痛苦伸手掐上自己脖颈,好似要抓烂般,死命揪抠,仿若如此就可多呼吸口气息,临近崩溃昏厥前,只记得心中一点小小声响,喃喃自问:那影子是谁?为何,我对他如此熟悉?
榻上,肖战安静沉睡,脖颈上被一圈白布条缠绕包扎。
榻旁,林宇面无表情,安静看顾。
门响,卓儿怯生生手捧一碗浓浓药汁走了进来,低眉顺眼,放在床旁小桌上,转身沿来路就要走出门时,耐不住偷眼看向肖战颈上白布,瞬时泪水满眶,悔恨愧疚,正自责得没奈何时,忽听得自家先生长长叹息,于是再忍不住,几步跨前,“扑通”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哽咽说道:“先生!我错了!卓儿错了!先生!呜呜呜呜……”
林宇不言不语,过得些时候,方才转头伸手拉起地上卓儿,看着这孩子满脸泪水,也不由得心疼,毕竟打小便跟着自个,哪里受的住这等煎熬,于是乎,抬手抚上卓儿脸颊,撇干那层泪水,方才平静说道:“卓儿,跟我说说吧,怎地成这样了。”
听着自家先生问话,卓儿这才竭力忍住喷涌而出得泪水,喃喃说道:“早上先生出门问诊,卓儿就来找二先生,是想把前些日子做得衣服给二先生送过来。”
“衣服?”林宇诧异。
“对”卓儿不由满脸臊红,吸吸鼻子,摸了把脸上水渍,这才低头扭捏说道:“卓儿看着二先生这些年来就这么一件白衣服,所以有些心疼,就想着找机会给他做件新得穿,本来是打算缝件同样的白衣,但是,卓儿心想像二先生这样得人,要是穿起红来,一定好看得紧,所以,所以卓儿就自作主张,去村东头王大妈家扯了一匹红布,赶了月余给制了出来……”说罢,眼角瞥向正自凝神听着自个说话得林宇,继续喃喃说道:“可没想到,二先生只看了一眼那衣服就,就……呜呜呜呜……”再说不下去了,当时那场景真真是吓怕胆了,又怎能再重述一遍?
林宇轻叹息,转头看向仍熟睡之肖战,忽轻语出声,低吟念:“红衣吗?”
烛影斑驳处,肖战面上一片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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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