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肖战!你这个小杂种!居然还敢来偷东西吃!给我滚出去!”一声爆吼从宫殿御膳房里面传了出来,紧接着,一个瘦小的身躯慌张奔出,向远处跑去,身后一圆胖大汉手提菜刀站立门口,朝着那小小背影怒吼道:“你要是再敢来!我就劈断你的腿!”
肖战喘着长气,一头冲进宫殿偏僻一角残破院落中,弯腰,伸手撑着膝盖,张大嘴,待到呼吸平稳后,这才抬脚迈进身旁一间空空荡荡,便是连门窗都没有的木屋中。
坐倒在墙角一堆破布里,肖战慢慢掀起裤腿,露出一小截细嫩肌肤,只见一片青紫,肿胀不堪,肖战微微皱眉,伸手轻轻碰了碰,瞬时疼的“啧啧”出声,干脆不去管了,身子靠向背后坚硬的木板,望着门外残破景象,抬手从脖子上摘下一翠绿玉佩,细长手指轻抚那上面小巧镌刻的“肖战”二字突起,眼中渐起雾,口中低喃出声:“娘……为何你要留我一人在这人间受苦……”
“诶,你知道不知道那个小皇子是个不祥之人哦。”
“知道,这谁不晓得,自打他一出生就妨死了自己的亲娘,之后就连可怜他照顾他长大的那个老宫女前两天也死拉。”
“真是没办法,你说皇上怎地不把他赶出去啊。”
“谁知道呢。哼,要我说,这种人就该一出生就直接给扔河里干净!”
“诶……我说你小声点,要让那不祥人听去了就麻烦拉。”
“那怎地,我说的是实话,当年他娘进宫的时候,就已经大了肚子了,要不是仗着她自个长得妖精似的,怎么能迷得住咱们皇上啊,这下到好了,她自己也遭了报应,却把个祸害留在了宫里,害的咱们还得小心提防,四处绕着他走。”
“行拉……你别说拉……快走吧……”
随着脚步声渐渐消失,肖战缓缓从院门背后走了出来,望向远处逐渐消失的两个宫女背影,神色默然,慢慢低头。拖着那仍肿胀不堪的脚无意识前行,直撞了墙,这才回过神来,抬头望,正站立于一雅致楼阁外,匾题“藏秀搂”,心中一惊。听带大自己的老宫女说这楼便是自己娘亲生前所居,自己早就想来看上一看,只是,这等靠近皇上的地方,又怎是自己这样贱破之人能过的来的。今日不想就让自己撞了进来,忍耐不住复又抬头张望,楼前诺大的庭院中,空无一人,落满叶片,想来……旧人去逝……也没得可回忆的了...
四处张望片刻,果不见人影,便大着胆子小心翼翼迈步入院,待到立在了那楼阁门前,这才停住步子,仰起头来,眯起眼睛,衬着那耀眼阳光将那雕梁画栋细细瞧来,忍不住轻笑出声,缓缓低语:“娘亲……战战……来看你了呢……”喜悦片刻,正欲抬脚入内,忽听得身后院门外响起阵阵杂乱脚步声,一时惊惶,这满地落叶残渣,如若快步踏上,定会发出声响,心中焦急,竟直直站立,发不出丝毫声音,心下盘算,只能待到外面人走过后再挪动。
“就这里!这里没人,又敞亮,咱们在这玩耍甚好。”脚步声竟止于院门前,肖战心中声声叫苦,只得看向四周,急切寻找遮蔽处,但这空旷庭院,又怎能有物件遮得住他,于是心急下,竟顾不得许多,直接迈步踏着碎叶断枝便要推开阁楼门进去躲闪,这一下,外面人可听得声音了,直接闯将进来,为首一锦袍少年眼瞧着肖战就要没入那黝黑楼阁中,抬手一指,大声喝道:“抓住他!”瞬时,群起逐,直接揪住肖战残破的衣衫,给拖了出来,面朝下丢于院内布满尘土的地上,四人分别按住肖战手脚,让他动弹不得。
肖战拼命挣扎,但怎奈何,势单力薄,况自个身子瘦小枯干,腹中饥饿,自打出生后就连一顿饱饭都没吃过,又怎敌得过这些整天穷极无聊打架斗殴的皇子们,一时间,手脚被压的麻木不堪,便是连刚刚还疼痛不已的脚踝处都再无知觉了,眼见得如此,肖战倒也不再动弹,直挺挺爬于地上,喘息不停。
那锦袍少年走过来,抬脚便踹向肖战腰部,恶气声声说道:“喂!你倒是跑啊!怎地不跑了!”
肖战不答,干脆闭上眼睛,连看也不看那少年一眼。
“好啊你!居然敢不正眼瞧本皇子!我可是堂堂二皇子!你居然如此轻视我!看我不扒了你得皮!”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抽出腰间一软鞭,直接便抽向肖战瘦弱的背脊。
“啪!”的一声响起。
肖战痛极瑟缩,但竟贝齿紧咬下唇,连丝毫痛呼都未吐出,只身子不停抖动,显出他忍受怎样苦楚。
“哼,没想到,你还挺硬气的,好,那我就再多给你几下。”说着那二皇子扬手便再要抽下。
忽然间,压住肖战一人满脸诧异指着肖战背上衣物被鞭子抽烂撕开处,奇声问道:“诶?这是什么?”
二皇子听得此言,亦好奇上前瞧去,原来是肖战肩膀上隐约露出些许粉红线条,一时诧异,便直接拉下肖战上身衣物,露出整个白皙背脊,定睛望去,赫然间,只见得,肖战肩膀上那线条连在一起竟是个清晰可见,活灵活现之龙爪,当下伸手摸去,蹭上一蹭,抬手看,没有脱色,想来是天生便有得胎记,顿时心奇道:这叫化子怎地会有这等形状的胎记。
“这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旁边一孩童张嘴问道。
“不知道。”另一人亦伸手想要触摸,却被二皇子直接打掉。
此时,那二皇子,见得这等胎记,心中顿起恶念,瞬时便从身旁腰畔所挂刀鞘里,抽出一柄尖利短刀,满脸诡笑,恶恨说道:“管他天生,还是后天,如你此等贱民背上竟有这龙爪印记,便是死罪,今儿个算你命大,遇见本皇子,不过……活罪难逃,现下,就让我给你把这犯上的东西给削去!”说罢,手持尖刀便要剌向肖战白皙柔嫩的肩膀肌肤。
肖战紧闭双眼,双拳紧握,便是此时,自己就算是哭破了嗓子告饶,也没得人能解救自己吧!抵抗不住心中恐惧,猛地张眼望向远处黑黝黝楼阁,顿时泪如泉涌,娘!你救救战战啊!你睁开眼睛救救战战啊!你瞧瞧你把战战置于何种境地啊!娘!思及此,顿觉心碎欲裂,肝肠寸断。
便在肖战已然觉得那冰冷刀尖隐隐刺入身体时,忽听得院门处一平静婉转声音隐约响起,缓缓说道:“二皇弟,你这做什么呢?”
身上压制顿松,肖战勉强撇头看去,瞬时,惊为天人,只见一皇袍少年立于门边,白玉脸颊,晶莹剔透,一双圆圆眼睛安详平静,透露出点点智慧目光,鼻若悬胆高耸立,唇如秋菱色红润,端得是天上绝色落入平凡人间。
身畔那原本嚣张不可一世之二皇子,忽地哆嗦声音颤抖说道:“太子哥哥……我们……我们就是玩玩……没干什么……”
肖战心中暗松口气,虽不曾见过太子本人,但却知晓其名号,肖麒,皇长子,东国太子,受宠之极,且为人聪明能干,端得是开国以来,最具圣君风范之人,现下虽未继大统,但由于皇帝日夜痴迷长生不老丹丸炼制,久不问政事,所以,实际执掌这诺大东国天下之人,便是眼前这不足弱冠年纪之少年。想来有此种人物在此,自己当可幸免于难了吧,于是小心放下背后衣物,艰难挣扎立起身子,正要偷偷溜向一旁没人处,便在此时,耳听得那厢肖麒继续说道:“你们年岁亦不小了,怎地还如此胡闹。”肖战闻声,抬眼望向那边玉立之人,正打算投以感激眼神,却不料正接着肖麒那冷冷瞥向自己的目光,瞬时怔愣呆立。
“就算是玩耍,也不能随便找个身份如此低贱之人吧。” 肖麒神色平静,缓缓开口教训说道。
“是,紧遵太子教诲。”众锦衣皇子垂头聆听。
“都跟着过来,去听父皇宣道。” 肖麒当先转身离去,众人紧随其后。
喧闹庭院,顿时归于平静,风吹过处,卷起地上尘土,残破叶枝,满天飞舞……
肖战立于其中,迷了眼,蒙了心,伤了神,也断了念……
夜深人静,东国皇宫中只听得阵阵侍从巡夜的脚步声。
北面宫墙内壁前,忽地闪过一瘦小身影,只见他蹲着身子,紧贴墙壁,用手扶着那坚硬石墙,好似在四下寻找些什么,片刻,身形顿,两手连连拔开一处墙壁角落处茂密杂草,待到清理干净,一矮小洞口瞬时呈现,便在此时,那身影一刻不停就直直钻了出去,向宫外疾步跑远了,待到跑得只看得见宫殿尖角时,才停下步子,深深喘息,阵阵喜悦涌上心头,忍不住,抬头望向天边圆月,柔亮光滑下,照得此人脸庞,竟赫然是那东国不祥之人…… 肖战是也,而此时,在他脸上一片愉悦神色,唇角微翘,面色柔和,过得些许时候,喘息定,便直视前方,大步走去。
忽然间,肖战只觉得脚下突现一物,来不及躲闪,便就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只疼得他连连揉搓被撞到的前额,一边搓揉中,一边抬眼望去,诧异怔愣,原来绊倒自己的竟是一人,只见那人僵硬躺倒在地,一身破败衣物,杂乱遮体,满头脏臭乱发覆盖脸颊,竟瞅不得面目为何。
肖战顿觉惊恐,难道是个死人?
心中瑟缩,想要赶紧跑看,但不禁暗想,如若是个活人,自己就这么丢下他跑走,那又怎是大丈夫所为……心念此,虽害怕,却仍站起身,靠前些,伸手掀开那人面上发,探向鼻间,不由得安心长出口气,幸好还有呼吸,想来是冻昏过去了吧,这么想着,复又看向那人面上,赫然发现……这人……竟生得如此……俊朗……饱满宽厚额头……挺直鼻梁……眉若残剑飞斜如鬓……双目虽紧闭,但眸上睫毛长翘微卷,且那眼角处竟还有一惹眼桃花痣……唇虽青紫抿着,但唇瓣厚实,轻翘,竟好似邀人亲吻般……
想至此,肖战顿觉脸上烧红一片,不由暗骂自己该死,现下这等境地,怎地还想的这乱七八糟事情,收敛心神,急忙伸手便想搀扶起他,忽然觉醒,自己现下正逃离宫殿中,如若带个人跑怕是不妥,但又不能留他孤身一人。犹豫间,心中一动,忍不住复又看向面前那人,低喃说道:“你看来也是无依无靠的啊……”语毕,静默片刻,长叹出声,下定决心便抬手扯起了那人,驮上单薄后背,掉头朝皇宫走去。
一步一拖艰难前行,一顿一停辛苦跋涉。
为了救你,我亦赌上了心中向望的自由……
破屋中,肖战放下那人冰冷身体,心中知晓,现下首要之事便是让他暖起身子来才好,于是便脱下自己身上虽然残破但至少可遮体的外衫,给那人套在身上,又拉过一旁破烂棉被遮在他的身上。但眼见仍不顶用,便咬牙狠心掀开被子,自己钻入其中,靠近那人僵硬的身躯,伸出瘦小臂膀,紧紧拥住,试图用自己的身子温暖那人。
片刻后,只觉得怀中人本硬挺挺的身子逐渐转缓,于是抬头瞅向那人脸颊,见他虽仍然未醒,但脸色已从青转白,端得是好转了不少。
肖战便在此时,才放下心来,长出一口气,静静看着那人,呆呆愣神,心中念动:“我肖战,自出生后便只一人活着,嬷嬷走后在这万千尘世间,更是无亲,无朋,无师,无友。如此萍水自相逢,难道是天降怜惜,终赐我一人陪伴身边?如若果真如此,我现下便起誓,对你,我不离、不弃、不欺、不瞒,如若有违,身遭万遍滚雷劈。”
肖战心中轻念誓言,甚是欢喜,从今往后,自己果真能不再一人活了。于是怀中暖暖,心中亦暖暖,不再孤单,不再凄凉,沉沉睡去。
第二日午时方醒,肖战缓缓张开眼睛,急忙看向身旁人,只见他面色已恢复正常,但仍自昏迷,不觉心中焦急,心念一动,怕是此人腹中饥饿,无食自然便会昏迷,这点肖战自己深有体会。于是忙起身,将被子压掖好,贪婪的瞅了那人片刻,这才转头向外走去,心中暗想:不管怎样,也得再走一遭御膳房,此番便是被那胖子打断了腿,我亦要偷的食来才好。意决,脚步坚定快步朝前走去。
“该死的,这胖子打人还真狠!”肖战口中低喃,满脸鲜血,浑身衣衫已成碎步挂在身上,隐约露出的肌肤青紫一片,但他怀中却紧抱一油纸包,死死搂住,慢慢前行。
直走到自己所住院门边,这才扶住身旁门框,缓缓气息,耳畔忽听得园中有声响,心中喜,难道他醒了,急忙抬头看去,却是一惊。
只见园中站立十几个人,其中几人手上共抬一长榻,上面赫然放着昨日自己背回的那人。
于是急忙上前,按住那榻,急声说道:“你们干什么!”众人不答,只转头看向阶上站立之人。
肖战抬头看去,面前赫然是肖麒,顿觉浑身冰冷,但仍自挣扎说道:“太子殿下!求求你!让我留下他!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会小心等他病好了就带他离开!求求你!”目光凄婉哀戚,身子微微颤抖压抑。
肖麒仔细端详肖战片刻,随即抬脚朝院门外走去,众人见,便抬着长榻跟随,肖战奋然扑上想要拼命阻拦那些抬榻人的脚步,身后忽一力踹上,来不及躲闪,直扑扑爬伏在地,手中油纸包亦摊散在地。
肖战只觉得后背痛极,竟连气也喘不上来,强抑住呼吸,转头向后望,只见肖麒一脸厌恶立于面前,冷冷撇眼瞅着自个,随后沉声缓缓开口说道:“跟了你,他能活命吗?能吃饱吗?能出人头地吗?”
语毕,再不愿停留片刻,领着众人便急急出院离去。
肖战满脸凄凉怅然爬伏于地,丝丝冰凉泪线缓缓滑过脸颊,双手紧攥死命凿向坚硬地面,瞬时便血流不止。
远处油纸包内,整只烧鸡,阵阵飘香,却,无人再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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